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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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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哧——”阳光下闪烁出一丝白光。

方蛟一式“怪蟒翻身”,剑势轻扬“叮”格开了来犯的暗器,岳天锡乃于此一瞬陡地挺身跃起,怒叱一声:“无耻小人!”

话出,掌到。

恨极了对方卑鄙伎俩,岳天锡来不及拔出身后兵刃,一式排形运掌,双手齐胸霍地向外推出,发出了势若狂涛的巨大掌力。

一任方蛟之阴损刁顽,面对着岳天锡如此狂猛之势,亦不敢轻率接招,一声怪笑道:

“好!”身子一式倒蹿,“呼”地飞身寻丈开外。

战云轻启,却是一发而收。

两个人对面仁立,怒目以视,尤其是岳天锡,一时大意,险些受害。面对着对方这个昔日的冤家对头,其怒可知。

虽然如此,却还有一份武林规矩。

“好厉害的烈火毒弹,足下原来惯以趁人之危,看来是不改旧习,失敬,失敬!”

一面拱手以抱,却把长衣一角扳起来塞向腰间,右手乍翻,已把斜背在背上的一口弧形短剑取到手上。

两句话看似持之以礼,却是暗含讥讽,损得厉害,方蛟即使脸皮再厚,也不能置若无闻,一时间只臊得面红耳赤。

这个人却也有他一套啐面自干的涵养功夫。

谛听之下,只见他仰天发出了一声怪笑,双手拖剑一拱:“这不是岳老哥么?多年不见,老兄还不是一样?舌枪唇剑,逼人得厉害,兄弟失礼,老哥你万请勿怪,失礼、失礼!”

一边说,一边故示轻松地嘻嘻笑了起来。

岳天锡正是深知这个人的厉害,决计不能掉以轻心。

“足下这就不用客气了……”岳天锡哈哈一笑道:“五年前承你手下留情,姓岳的活着没有死,这笔账今天可以算一算了!”

这么一说,包括朱允炆在内,每个人心里这才明白过来,敢情是两个人结有宿仇。

“哼哼……”

方蛟由鼻子里发出了一串冷哼,三角眼里满是狰狞:“这么说,你父女是存心找我来的了?”

“你完全说对了!”凌声道:“等你已不是一天半天了!”

陡地,他前进一步,弧形剑抱右臂,直攀向左面肩头,拉出了一个架式。

“足下铁手功,端的厉害,岳某不才,今天还要长长见识,废话少说,这就请吧!”

一面说,岳天锡便自缓缓蹲下了身子。

耳听得一阵子“唰唰”声响,眼看着无数落叶,细小沙粒,随着岳天锡下蹲的身势,竟自慢慢向外扩散而开……

岳天锡半蹲着身子,更像是深深打入地下的一截铁桩,说不出的一种沉着劲儿。

包括宫天保在内,也只能看出来岳天锡的内力惊人,只是对方眼前所施展的到底又是一门子什么样的功夫,却是讳莫如深。

岳青绫却是心里有数,她知道,父亲在面对着眼前这个生平大敌时,不惜把毕生浸淫的“碎马功”都施展了出来。

那是因为方蛟的“铁手穿墙”功力过于厉害,多年前父亲一时大意,几乎在对方这门功力之下丧失性命,才致于今天的上来谨慎。

方蛟目睹之下,神色微微一变。

却是他身后四个人,蓦地腾身而前,一片飞云样地向下一落,略呈四角之势,把岳天锡围在其中。

方蛟这才为之一松,瘦削的脸上,显示着一片阴森,随即嘻嘻有声地笑了。

“岳老大,你这是成心要我献丑了……恭敬不如从命,我接着你的就是了!”

说时却把一双三角眼,转向岳青绫一瞥,冷冷笑道:“怎么样,大姑娘也来一块玩玩?”

“用不着!”

岳天锡眸子瞬也不瞬地直盯着他,嘴里却在向女儿招呼:

“丫头,小心护驾,不可妄动。”

其实他不关照,岳青绫也看出来了,敌人一面,既然在此处设有埋伏,保不住前道也是一样。曾听父亲说过,对方阵营里还有个姓井的,更是阴险狠毒,说不定就埋伏在附近,岳青绫年少气盛,艺高胆大,虽不曾把对方看在眼里,却是眼前保着皇驾,可就万万不敢掉以轻心。

再者父亲以一敌五,也使她放心不下……便自一声不吭地站立一旁,以备必要时的随时出手。

所幸朱允炆连经大敌,多少也有了些历练,岳氏父女的眼前护驾,终使他心情稍安,使自在一方大石上坐下,宫、钱二位一左一右紧紧侍立。再加上岳青绫的一力侍卫,这般阵仗,即使最险恶的情况之下,亦可保无虑。

就在这一霎,现场已有了变化。

像是谁也没有看清楚,方蛟灵巧的身势,蓦地狂飞而起。

两口雪亮的剑锋,“呛当!”迎在了一块。

岳天锡矮下的身子,忽地跃身而起,方蛟这一面,反倒是矮了下来。

“呛当!”

又是一声脆响!

即在这第二度交锋里一高一矮两个身子,“呼!”地分了开来。

就在此将分开的一霎,方蛟的一只左手骈指为刃,剑也似的疾劲,猛地直向着岳天锡肋上插来。

岳天锡似乎是防着了他的有此一手,右腕倏起,用胳膊时子狠狠地向对方搪了一搪。

太快了。

除了岳青绫以外,竟然没有一个人看清楚岳天锡这一手“单翅斜飞”显然是用上了。

眼看着方蛟的身子就空一个打滚,或许是下意识里他已觉出了不妙,即在他一式“铁手穿墙”落空之下,希冀着逃开对方的毒手。

却是慢了一步。

岳天锡那一只左手,几乎在毫无迹象中蓦地而出,疾如电闪。

“噗!”

一掌拍中了方蛟后背。

紧跟着两个人错身而开,宛似交翅而过的一双燕子。

岳天锡落下的身子潇洒如昔。

方蛟却不一样了。

随着他脚下的一个踉跄,“噗通!”一声,跌倒地上,紧跟着下额上翻,“哧!”

地喷出了一口鲜血,血箭也似地足足喷出了三尺来高,便自直直地倒了下来。

方蛟死了。

死在岳天锡那一式肉掌之下。

旁观的人不免大是奇怪,尤其是与方蛟一伙同来的四个人,他们与方蛟朝夕相处,确知头儿一身筋骨,由于曾习“锁阳”神功,又经特殊锻炼,几至刀枪不入,何以眼前却会丧生在岳天锡的一只肉掌之下?

这事是一个待解的悬疑。

岳青绫却是心里有数,她知道,父亲为报当年一时大意,险些丧命在方蛟绝功“铁手穿墙”手下之耻,五年以来昼夜勤习“碎马功”,据知,似乎只有这门功力才能透过方蛟那般坚实的肌肤,直伤内脏。

也是方蛟自负过甚,怎么也没有料想到对方所练的“碎马功”如此厉害,一经接触,非但五脏俱摧,甚而那一根直贯的后背脊梁,亦为之节节碎落。方蛟即使是再多一条命,也是活不成了。

眼看着头儿的暴毙,四差卫俱不禁吓了个魂飞魄散,却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原来眼前四差卫所站立的这个四角阵式,早经熟习,名唤“四虎看鹰”。

鹰者,即先时方蛟之处。阵式之微妙,端在正中的那一只鹰,一经发挥,深不可测,堪称厉害得很。却是眼前作为全阵中枢的那只鹰的忽然丧生,不用说,于全阵有绝对的影响。

虽然如此,四只虎一旦发起威来,却也大有可观。

耳听着其中一人类似虎啸的一声断喝,四个人霍地向中间一个疾跃,便自把岳天锡围在中间。

说时迟,那时快,左面前翼的一个矮短胖子,身子霍地向前一躬,“唰啦啦……”

银光亮处,西瓜大小的一团银光,忽悠悠直向着岳天锡正面飞来。

同时间,右面侧翼的一个长身汉子,随着他身势的一个向前疾滚,掌中一双弯刀,配合着他身势的突然跃起,直向着岳天锡正面劈来。

好猛的势子。岳天锡叫了声“好!”手腕抬处,“噗!”地拿住了飞锤的锁链。只觉着劲儿好大,只震得一只右臂齐根发酸。

却是这当口,瘦长汉子的一双弯刀又自来到。

岳天锡身子一个快闪,施了一式师门独传的秘技“一线金光”,龙吟声里,长剑劈面直下。

妙在这一剑恰在对方双刀之间,其势更快。

大片血光溅处,来人瘦长汉子一颗头颅几为之劈成了两半,便自直挺挺地向后面直倒了下来。

一不做,二不休。

几乎在同一时间,紧握在他手里的那个链子锤也为之抛了出去。

矮胖汉子心里一惊,情急之下,猛地把手里的另一只链子锤,急急抡出。

银光划处,耳听得“叭!”的一声大响,火星四溅里,两只流星锤兀自撞在了一块。

这一撞力量何其惊人?!

矮胖汉子简直来不及多看,身子一个倒折,“哧!”地已跃身七尺开外。

他当然看出了事态的不妙,眼前已无能制胜,是以身子乍一跃出,紧跟着拧身力纵,向左面山窝子蹿去。

却是情急有错,这一蹿不偏不倚,正好来到岳青绫身边不远。

只当对方姑娘人家,容易打发,身形乍然一落,叱了声:“闪开!”双手着力,用“铁胳膊”功夫,直向岳青绫前胸就搪。

这一来可就糟了。

实在是这个大姑娘,远比他想象中更厉害得多。

矮胖汉子手腕子才自递出了一半,猛可里眼前人影一闪,头顶上“呼!”的一响,对方姑娘已到了他身子后边。

其势绝快,翩若惊鸿。

矮胖汉子心里一惊,连身子还来不及转,一股劲风,直叩后心,只觉着身子一麻,眼前一阵发黑,便自倒了下来。

岳青绫身势再起,翩若飘风,起落之间,已袭到了另一人身前。

对方这个所谓的“四虎”,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作为一“鹰”的方蛟忽然丧生之后,竟然会变得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岳氏父女甫经联手,连伤二命,下余二人,顿为之大见张惶。

“四虎”既去其二,其余的二人,还能有什么作为?即在岳氏父女二度联手之下,迅速予以解决。

一场来势汹汹的风暴场面,就此平息。

越过飞涧,来到了万松坪。

眼前巨松耸峙,怪石林立,总算暂时相安无事。

“先生受惊了!”

向着正中的朱允炆深深一揖,岳天锡抱拳恭谨地道:“草民接驾来迟,还请先生恕罪。”

朱允炆感叹道:“老英雄,你太客气了……咱们就走在一路吧……”

说时他一面转向身边的岳青绫,无限欣慰地点头道:“有你们父女在我身边我就放心了……”

岳天锡苦笑了一下:“小女年轻无知,先生您今后多照顾她吧!有她在您身边,此行应无所惧……”

朱允炆微微一怔:“老英雄你?”

岳天锡慨然一叹:“我就不跟着您了!”

一旁的宫天保忽似想起道:“岳大侠可曾见着了李长庭?他……”

“对了……”朱允炆道:“李长庭呢?”

岳天锡聆听之下,呆了一呆,摇摇头说:“他……不在了……”

“死了?!”朱允炆一时睁大了眼。

宫天保、钱起俱为之神色一凛。

大家伙的眼神儿,俱都集中在岳天锡脸上。

“他死了……”

岳天锡不胜感伤地叹息一声:“李侍卫是死在方蚊和井铁昆的联手之下,我去晚了……”

朱允炆身子晃了一晃,“啊!”了一声,才自缓缓坐下,一时间眸子里涌出了热泪。

宫、钱二人也不禁低头饮泣。

“当时天太黑……”岳天锡略似自责地道:“实在看不清楚,我知道他受伤了,却不知他伤得那么重……后来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顿了一顿,他接下去道:“李侍卫是死在姓井的暗器铁蝙蝠之下……在此之前更中了方蛟的剑伤……两样都是致命之伤,才至于……”

朱允炆铁青着脸,一句话也没说。

他身边的人都知道,即使过去在宫里,皇帝对李长庭一直就破格恩宠,及至落难出宫之后,李长庭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更是与日俱增,几乎是寸步不离,猝然间听见了这个凶讯,他内心的哀痛自是可以想知。

“他……的身子呢……”

“交给老和尚了……”

“老和尚?”

朱允炆缓缓抬起了头,脸色是那种惨白的颜色:“你是说太苍庙里的那个老和尚?”

“正是少苍老方丈……”

“啊!”朱允炆颇意外地惊了一惊:“老和尚他……还活着么?”

岳天锡道:“他还活着……只是受了重伤,其他的和尚,还活着的有十之三四……

他们往东边去了……”

“谢天谢地!”一霎间朱允炆脸上绽现出笑容道:“老和尚还活着……他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好……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说着说着,他竟自低头泣了起来。

宫天保躬身抱拳道:“先生节哀,龙体保重……”

岳姑娘看着伤心,情不自禁地亦为之低头落泪。

“先生节哀,身子要紧!”岳天锡无限怅惘地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先生健在,以后就有希望!”

朱允炆暂止伤怀,长长叹息一声:“老英雄你说得好……我们真的还有希望吗?”

“有希望……”

岳天锡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说:“只要先生您不气馁,不灰心……总是有希望的……”

“爹!”岳青绫问道:“叶先生他们呢?”

岳天锡点头道:“这件事我正要禀报先生,叶先生他们先走了……上重庆去了!”

朱允炆一惊又喜:“他们都还活着!”

岳天锡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说:“不!多数都不在了……”

朱允炆黯然垂下头来。

岳天锡道:“不过,叶先生幸能全身而退,他要我转禀先生,他们先去重庆了,请先生不必挂念!”

“这样就好!”朱允炆苦笑了一下:“我们一行人太显眼,太过招摇,分开来走要好得多!”

宫天保咳了一声,看向岳天锡道:“岳大侠……你看今后这一路,还有凶险没有?

咱们往后……该怎么个走法?”

岳天锡点点头道:“方蛟这个畜生虽然死了,那个姓井的还活着……不过他也受了伤,敌人一面吃了这么大亏,暂时不至于再冒险,不过……这里终不是好地方,要赶快离开才是!”

说着他转向女儿道:“青绫,你侍候着先生这就走吧!”

岳青绫脸上讪讪地答应了一声。

宫、钱二人立时有所行动。

“我们这是去哪里?”岳青绫转向父亲望着:“爹,您呢?”

想到了此行一别,再见何期?岳青绫虽是侠女心襟,亦不禁为之依依动情。一时眼睛也红了。

岳天锡爱女情深,却是当着人前,终不便说些什么,见状哈哈一笑,语调凄凉地道:

“丫头,事到如今,一切都看你的了,生死有命,你就认了命吧,我还要去看看叶先生他们,之后,或许回山东老家一趟,只要这把老骨头健在,咱们父女便总有后会之期,丫头,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双手抱拳转向朱允炆深深打了一躬。再向宫、钱二位微一抱拳,身形微拱,捷若飞猿般腾身而起。

说走就走。各人看时,岳天锡飞快的身势早已落向一棵巨松。

紧跟着松枝一颤,他身子第二次腾起,便似翔舞天表的巨鹤,霎时间几个打转,已自无踪。

溪水潺潺,斜阳如晦。

一双天鹅,双双自眼前湖泊里振翅而起——那么剧烈地拍打着双翅,施展着即使一流轻功“八步凌波”也望尘莫及的身法,霎时间踏波飞腾而起,升向红云密布的穹空……

经过了昨日那样惊天动地的剧变之后,眼前的这般宁静、恬逸,更似难能可贵了。

这里地当万松坪以北,云雾山以东,应是属十万大山之一系列,重峦叠蟑,绵亘无尽,其实一踏入万松坪,就地理形势而言,便已进入了十万大山地区,千山叠翠,万峰竟秀,便是岳青绫嘴里所谓的安全地带。

这安全地带四个字,也只是相对而言,因为敌人一旦踏入这般绵亘无尽、左右千里的山区,很容易迷失方向,设非是深悉山势路线,万难涉足其间,否则攻敌不成,自身先已不保,一任你千军万马,照样困死山中。

是以,想象之中,敌人在人疲马倦,新遭重创之际,是万万不会轻易犯险,进入这等连虎豹也不欲深入之境的了。

岳青绫之所以大胆涉足,是因为她对这里形势有一定掌握,早已作好准备,如此事到临头,便不致张惶失措,一切按部就班,便是眼前这片居住之处,也似早已布置妥当,看来顺理成章。

背崖面湖,左右重蟑,一片云海,直仿佛就在眼前,近到延手可掬。

涛涛山风,引动着一山奇松,时有清啸,那声音极似牧羊人吹起的长螺……而眼前的朵朵白云,便似簇集不去的漫山羊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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