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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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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家。”

“安东,为什么?你说服她抛弃阿尔秋欣了?现在她是你的姑娘了吗?”

“我才不要她呢,她这条淫荡的母狗!”舍夫佐夫令人厌恶地笑了起来,“她就要一命呜呼了,我跟她一块儿,像人们常说的,手拉手,一块儿走。怎么,你不喜欢?没想到吗?”

“他情况非常不妙。”娜斯佳写道。

“我想知道为什么,”她毅然说道,“你是个成年人,自己会作决定,我无权劝阻你。不过我想弄明白,你为什么要作这些决定。”

“你要弄明白干吗,精通人类心灵的行家?想再添加一点点荣誉?”

“我对人类心灵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你,安东-舍夫佐夫,一个跟我一起度过几天时光的人,一个帮我完成艰难任务的人,一个我喜欢的人,一个对我说过我跟他是朋友的人。其余的人与我不相干。我想了解的正是你。我向你保证,我不来劝你,不求你任何事,但有一点:你得给我说说清楚,让我了解你。我不希望你离开人世,我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杀害拉里莎并自杀。”她又在纸上写道。戈尔杰耶夫点点头,把科罗特科夫朝门那儿轻轻推了推。娜斯佳明白,他是让尤拉去拿通讯工具。现在得跟在舍夫佐夫住的那个小区里的侦缉人员保持联系。眼下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想方设法让安东待在电话旁,直到天黑;要么冒冒险,因为安东眼看就要转成“危急病人”了,任何耽搁都可能引起严重后果。

“这么说,你怀疑我离开人世也带上这条母狗?”舍夫佐夫不相信地追问道。

“你既然决定了,就意味着会那样做。你是个男子汉,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安东,把一切都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说吧。”

“我不知道,不知道。”他令人厌烦地对着话筒嘿嘿笑了笑,“说不定我还会改变主意。决定是我作的。我愿意作就作出决定,我愿改就改变决定。难道不是这样吗?”

她得赶快确定他谈话的目的。他是在考验她,还是在刺激她?也许是非常坦率地讲他所想的?该怎么办呢?坚持原来的方针,要不抓住伸过来的一根稻草,施加压力,劝说他改变他那可怕的决定?怎么做才对?哎,要是能多了解他一些多好!唯一的方法是跟他谈话,同时回想一下他俩一起度过的时间里他说过的一切。说不定从这些回忆里能够形成对他的个性的某种认识。

“这点你更清楚,”她很有分寸地回答说,“虽说我个人更喜欢可信赖的、始终不渝的男人。但这纯属个人爱好。”

“听我说,你那儿就你一个人吗?”安东突然问道。

“一个人。”

“凭什么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不过我是相信你的。”

“你相信什么?相信我会杀死那个姑娘,自己也开枪自杀?”

“开枪自杀!”她在脑子里反应着。

“有武器。”她匆忙写道。

“当然相信。”

“还相信什么?”

“什么都信。你一向对我说实话。只有一次说了谎。但是,两个星期里只一次,不算多,可以原谅。”

“我什么时候说谎了?说呀,说呀!”

她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新娘的住址他是从申请表格中知道的,表格里还有工作地点、收入来源等信息。这么说,他得知一个姓卡缅斯卡娅的新娘在刑侦处工作,便瞄准她发出了恐吓信。这是怎么回事?愚蠢的冒险?男孩子的狂热?不谨慎?要么是完全有意识地想跟刑侦处较量一番。还有这些没完没了的关于荣誉的对话……

“你说你从小就走着前人踏出的笔直的大路,步母亲的后尘。这不是谎话?”

“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声音由放肆胡闹变成警觉戒备。

“这并不难。因为你曾想进民警局工作,后因健康状况被拒绝,这对你是个巨大的打击。为什么你不让我知道这件事,安东?这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干吗要说谎呢?”

安东不作声了。听筒里只能听见他那若断若续的呼吸声。娜斯佳明白,他现在又开始呼吸困难了。但她只有几秒钟时间来决定,是让他继续认为他骗过了她呢,还是让他失望。要不要对他讲阿列科的事?她给他提了一个愚蠢的、毫无用处的问题,这个问题他怎么回答,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现在,在电话线路的另一端安东正在绞尽脑汁考虑怎么回答更正确,他也认为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但还是尽力想弄清他的回答中会不会潜藏着什么危险。这样一来她便赢得了宝贵的几秒钟时间来思考。

“她自己的过错,她不该作孽……”

“是她自己的过错,她怎么教育的,就出什么样的结果……”

“你怜悯他们干吗?是他们自己的过错……”

这是个永恒的动机:寻找罪人,力求确定每个人的过失和责任。没有中间色调,没有辩解的因素,没有可减轻过失的情节。只有黑和白。只有善和恶。

他想站在善的一边,因此来民警局求职。谁也没对他讲过,民警局的工作全是由谎言、妥协和肮脏勾当组成。他以为他将与恶斗争,而自己能出污泥而不染。也没有任何人愿意费些心思告诉他,他是大错特错了。

可是,没有接纳他进民警局,对于他来说,是件多么不幸的事啊!他那时非常难过。当兵他合格,进民警局却被拒绝了。所以他设计了一件民警无法侦破的天衣无缝的罪案。他不是报复,而是向自己证明,他更优秀、更聪明、更机智,更有心计。民警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件完美无缺的罪案是他安东-舍夫佐夫设计的。只有安东自己知道,并因此而自豪,认为自己不比他们刑侦处的人差。不仅不比他们差,而且要比他们强。

他想使他那因遭到拒绝受到伤害的自尊心得到一点儿满足。那么,现在该怎么做才好呢:给他一个打击,让他明白,他的意图已被识破,民警局里的人不比他笨;还是顺毛摩挲,迎合他的心愿,装作他一切都很成功?怎么做对呢?

“安东,你为什么不作声?听见我的话了吗?”

他太阳穴里嘭嘭直跳,有时甚至听不见娜斯佳的声音她为什么问起这件事?她怎么知道的?

他笨拙地在长沙发上转了个身,看了看拉里莎。拉里莎闭着两眼躺着,像死人一样,大概失去了知觉。已经流了很多血,应该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谈话,去挤干聚氨酯纤维。但是,不知怎的,他又不想挂上听筒。

“等一等,我得离开一会儿,”他心里暗自庆幸找到了一个方法不回答那个问题。

“好吧。”

他艰难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朝拉里莎弯下身去。头立刻眩晕起来,眼前一片漆黑。但是,他终于战胜了虚弱的身体,小心地抽出聚氨酯纤维,把它送进浴室,用湍急的水流冲洗干净,强忍着头晕恶心,拖着疲惫的双腿走了回来。

“喂?”他呼了一口气,沉重地坐到长沙发上,拿起听筒,“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他说,他离开了。”她写给戈尔杰耶夫看。上校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反正不能说话。谁知道,他是不是在检验卡缅斯卡娅有没有欺骗他。说是走开了,却坐在那儿把听筒按在耳朵上听着,看她会不会跟什么人交谈。

娜斯佳用手摸了一下额头,大吃一惊。原来她浑身是汗。这时她才感觉到短衫粘在身上,背上和胸前汗珠滚滚流下。但她无法脱掉衣服凉爽一下,便掏出一支香烟。从安东打电话来时算起,这已经是第四支了。

他认为他以巧计胜过了她,他那天衣无缝的犯罪得逞了。他说,他打算去死。既然一切顺利,又为什么要死?要知道,他并没有坐牢的危险。到底为什么呢?因为他的存在已没有意义了?因为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解决了自己的难题,证明了他想证明的事?他再也不需要什么了,再也不对什么感兴趣了。他母亲是怎么说的?“幸好他没到民警局工作。他干不了。”什么事干不了?整天生活在谎言、肮脏勾当和妥协之中?他从小就习惯于把整个世界分为白和黑,善和恶,而不能生活在现实之中。这种生活是他无法忍受的。因此他想离开这个世界。

可是,如果揭穿他的失败又会怎么样呢?只有两种可能:或者由于失望,他还是要离开这个世界;或者再作一次尝试。成功的可能性一半对一半,这么说,应该试一试。不管怎样,就第一种可能他已作出决定,现已无路可退。第二种可能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保住他的性命,再说,还有拉里莎呢……

听筒里传来沉重的喘息声。

“怎么样?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没想到花。”

“什么花?你胡扯些什么?你故意岔开话题。”

“长在婚姻登记处对面一座房子阳台上的花。”

“你在说什么?什么花?”

“那花跟斯韦特兰娜-彼得罗夫娜一起摄入了镜头。这是一种特殊的花,太阳落山后或者阴天才开的花。我结婚那天,天气温暖而晴朗,可是跟阿列科一起拍入照片的那盆花的蓓蕾却开放着。那张相片你是傍晚拍的吗?要不,拍照那天天气不好?”

从开始谈话起已经过了一个钟头。戈尔杰耶夫从值勤部领来一位女服务员,他自己便走出办公室去了。姑娘二话没说,动作麻利地解开娜斯佳身上的短衫,用湿毛巾给她擦了擦身子。娜斯佳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表示感谢,示意她出去。“小圆面包”又回来了,动作轻得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在她面前放了一大杯浓咖啡,又往桌上放了一张字条。

“他家电话在哪儿?”

“长沙发上方的墙上。”

“是有绳电话吗?”

“不,挂在墙上。”

他踮着脚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回来,又呆然不动地站在桌旁,两眼凝视着娜斯佳。现在她几乎不说什么,只是听着,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偶尔提几个问题。

他反正是要离开的,他是个男子汉,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因此,他把什么都对她说了。他现在才明白,他多么想把这些讲出来。这个秘密藏在心里,使他沉重得透不过气来,像中了毒似的血直往上涌。

他说,一次他在婚姻登记处遇见一位全身穿着黑色衣服,面部表情躲躲闪闪,两眼无神的奇怪女人。第一次看见她时,他没在意。过了一星期他又遇见她,是在另一个婚姻登记处。这一次他和她结识了。他骗取了她的信任,了解了她的过去。她每星期都到婚姻登记处来看看新娘们,排遣自己的痛苦和仇恨,从而得到极大的快乐。她所能做的仅此而已。

他跟阿列科的关系密切起来,便开始设计自己的计划,努力使计划中的一切细枝末节都是从她的过去中产生出来的。两个新娘、女更衣室,等等……他用计谋,用欺骗让她写了30封完全一样的恐吓信,放在他那儿,不时地送几封投进新娘家信箱里,第二天便赶到新娘举行婚礼的登记处,寻找机会下手。但他很不走运,光是找机会就找了整整六个月。终于,他交了好运。为奖励他的耐心和细心,命运赐给他机会在一天里干两次谋杀。当然他只对一次作了谋划。难道能指望两次都得手吗?但他却两次都很走运。

他像驯兽似地使斯韦特兰娜对自己渐渐亲近:温情脉脉地看着她,温存地抚摩她的手,对她说些女人喜欢听的亲热话。他很知道该怎么做。这也是他计划中的一个部分。时机成熟了,他便让她明白,他要到她家来不只是作客。他爱她,他使她忘记了自己的年龄。

她相信了他的话。这一点他一跨进她家门就立刻明白了。她梳洗得很漂亮,刚涂过指甲油,穿一件新连衣裙。虽然是件黑色的(因为她不喜欢穿别的颜色),却显得很雅致。坐到她的身旁并不困难,还得让她闭上眼睛,微微张开双唇。当她舌头感觉到的不是年轻情人的嘴唇,而手枪枪筒的金属怪味时,她甚至没来得及惊讶,他便马上扣动了扳机。他把信封放进信笺夹,把消音器用一块布包起来塞进一摞内衣里。

剩下的事该怎么处理,他也早都想好了。他买了许多犯罪侦查学的书,仔细研究过……确信他没留下任何痕迹。

“我什么地方出了错?”他问卡缅斯卡娅,非常想知道他有什么考虑不周的地方,“除了那盆倒霉的花以外,还有什么没有?”

这时,楼上人家里开始挪动家具。几个男人大声地商量着什么。

“往哪儿?要不再往前点儿?”

“再靠右一点儿,跟你说靠右哇。瞧,这地方很小,通不过。主人!主人!来看看。在哪儿固定?这样行吗?”

头顶上用什么东西敲了起来。显然是在给固定处作标记,使得安东听不清卡缅斯卡娅回答他些什么。

“再重复一遍,”他要求说,“听不清。”

“我说,你不了解女人的心理。这是你最主要的错误。”

“为什么?”

“因为一个决定自杀的人是不会准备两个人的晚餐的。你没到厨房去过,是吧?”

“是的。厨房里我有什么事好做?我只在我到过的地方消除痕迹。”

“你看吧……”

楼上,就在安东头顶上方,一台电钻响了起来。卡缅斯卡娅的声音又淹没在一片刺耳的尖啸声中。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要是你到厨房去过,就会看到我所看见的。两个人用的晚餐。我明白了,斯韦特兰娜正等着什么人来作客。从食物的数量判断,客人应该是一个人。而从食物的搭配判断,客人是男性。喝非烈性酒常用的几个冷盘,没有女友来作客时人们常买的大蛋糕、甜点心。还有一点……”

“还有什么?”

电钻又吱吱尖叫起来,安东觉得钻头直钻进他的后脑勺,穿透他的脑袋。他的心痛得更厉害了,越来越难以集中精力谈话,注意力常常分散。

“等一会儿,我关上窗子。楼上什么人忙着修理房子,噪音太大,我根本听不见你的话。”

“当然,我等着你。”娜斯佳回答说。

在邻近一座房子里监视舍夫佐夫家窗口的侦缉人员将无线电报话机凑近唇边。

“一切正常。他关上了窗户。”

指挥拘捕行动的人下达了命令:

“可以了。小伙子们,开始吧。”

安东把两扇窗子都关上了,他觉得房间里安静了许多。他望了望正在消血的拉里莎,该再把聚氨酯纤维拿到浴室里去一趟,已经吸满了血水。可是他感觉极度虚弱无力,艰难地移动着脚步,心脏在喉咙眼儿里什么地方跳动着,仿佛再过一会儿就要跳到外面来了。不,看来他不能到浴室去了。现在反正已经无所谓了。他再和卡缅斯卡娅谈一会儿就离开人间了。

他从包里取出手枪,用虚弱得颤抖的手指检查了一下弹夹。他想把子弹送进枪膛,结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汗如雨下,终于推了进去。他扳起扳机,重又在长沙发上躺了下来。他一只手拿着电话听筒,另一只手握着准备射击的手枪。

“喂!你刚才说什么?”

“看起来,斯韦特兰娜-彼得罗夫娜像一个决定自动离开人世的女人,却想尽可能看起来漂亮些。你明白,她对于那些发现她的人会看见她是什么样子并非漠不关心。可是,一个对此并非漠不关心的女人是绝对不会朝自己嘴里开枪的。”

电钻又响了起来。安东眼前出现了一片红色薄雾。要是他有气力的话,真会大喊起来。

厨房的窗玻璃被无声无息、轻而易举地取了下来。侦缉人员从楼上那家人家顺着外墙爬了下来,迅速跳到地板上。舍夫佐夫关上窗户,可以不必担心他能听见他们从楼上爬下来和摆弄玻璃的声音。

他们停下来,侧耳倾听。楼上传来电钻声,持枪犯罪分子所在那间屋子里却很安静。他们端着随时准备射击的短筒自动步枪,踮起脚走了几步。

“安东,你觉得不舒服吗?你怎么了?安东,回答我的话。”娜斯佳呼唤他。

她眼前出现了一张纸,上面写着:

“他们已经进去了。”

安东没有回答,她甚至没听到他的呼吸声。听筒里只传来电钻那令人厌烦、撕裂神经的声音。

难道他听见了什么,从电话旁走开了?躲在门旁,等待向潜入住宅的侦缉人员开枪。侦缉人员有两个,他一个人,不过他的位置有利……

“安东!安东!回答我。安东,你怎么了?”娜斯佳继续呼唤,脑子里想象着他的房间和那扇通前厅的门。她觉得她仿佛看见他站在这扇门后,两名侦缉人员从另一面接近这扇门,完全看谁先开枪,谁射得更准了。

“安东!安东!”

“喂!”一个不熟悉的声音回答道,“是卡缅斯卡娅吗?”

“是的。”

“我是斯特雷金大尉。”

“是维佳吗?那里情况怎么样?”

“结束了。”

“什么结束了?”

“他死了。”

“我的天!你肯定?也许,他是失去了知觉?”

“摸不到脉搏了,瞳孔对光线也没有反应。即便是临床死亡,也等不到送医院了。”

“那拉里莎呢?”

“好像还活着,一大滩血……”

“维佳……”

“什么?”

“是开枪自杀的吗?”

“不是。但他是准备开枪自杀的,手里握着枪。大概是心脏承受不了,你转告一下,叫他们命令关掉电钻。真能叫人发疯。就是健全的人,神经也受不了,别说……”

娜斯佳慢慢放下了话筒。这只话筒她攥在手里差不多有两个小时了,奇怪,塑料竟然没粘住手掌。

“好了,一切都结束了,”她轻声叹了口气,靠到椅背上,后脑勺抵着墙壁闭上眼睛,“一切都结束了。”

站在她对面的戈尔杰耶夫拿过一把椅子,骑坐在上面。

“娜斯佳,我了解你,所以我事先警告你,不许你后悔,你已经尽了全力,做了能做的一切,甚至还要多。除了你,别人谁也不能让他在电话旁待这么长时间。他毕竟没有开枪自杀,要不是心脏有病,小伙子们会抓住他的。你是个聪明人,孩子,你做的一切都很对。没办法呀,他没那个命。”

“他没那个命。”娜斯佳像回声似的应了一声。

她一回到家,马上就躺到床上。廖沙打算问她一件什么事,但她没有气力,也不想说话。

“明天吧,廖沙,明天再说,”她喃喃地说,转过身去面对着墙壁,蜷作一团,“我需要安静安静。”

第二天,她刚醒来便往办公室打电话,询问拉里莎的情况。可惜,拉里莎没能抢救过来,她失血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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