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www.zhongqiuzuowen.com

窒息般的沉默。

[乌龟]的房间内, 米斯达抱着金发少年，一手将他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胸口，一手揽住他的腰。

黑帮流氓们围在周围, 一言不发地盯着凉一看。

少年雪白面庞上的鲜血已经被细心擦拭干净，半湿的长发睡在男人有力的臂膀中, 他阖着眼，金色睫羽投下一小块阴影，没有血色的唇微微张开。

他看上去睡得很安心, 没有了醒来时平静的神情, 反而显出天真甜蜜的柔和。

“你们最好让开。”特莉休被挤在外围，“也最好让他躺在沙发上休息。”

布加拉提的蓝眼睛涌出暗色, 他极力掩饰情绪保持平静：“米斯达，让凉一躺下。”

从来违抗过布加拉提命令的男人抬头：“布加拉提，他好冰, 我不能放下他。”

“米斯达！”纳兰迦抓着自己的头发, 崩溃大叫，“你到底在乱说什么？！乔鲁诺，你的[黄金体验]呢？！”

乔鲁诺居高临下垂着眼看向少年, 第二次被叫道时回神道：“我已经创造出凉一失去的内脏，但他的眼睛……因为他失去意识也不愿意放弃的[目的], [替身能力]依旧没有解除。”

“我猜测，除非他能确认我们的安全，否则不会解除能力醒来。”

“……但他因为沉睡不知道我们是否安全，所以不会醒来。”福葛皱眉, “这是一个悖论。”

纳兰迦抓住伙伴的手臂：“福葛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绪方还不醒啊？！”

“谁需要他多管闲事。”阿帕基的下颌紧绷，冷厉道，“死了活该。”

特莉休的视线落在白发男人身侧握紧的拳头，鲜艳的红色从指缝中缓慢渗出。

绪方真的死了的话，这里的光都会黯淡下来吧。

米斯达抱着满身是血的绪方冲进来的时候，特莉休第一次看见周围的人齐齐变了脸色。

纳兰迦和米斯达的慌乱自然不用说，但布加拉提和乔鲁诺难看到极点的脸色，是他们在面对任何敌人时都未曾出现的紧张。

“继续向威尼斯前进。”

布加拉提下达命令，他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再次道：“继续前进。”

男人的内心并不如他表面一般平静，无能为力的愤怒和对自己无能的憎恨让他头疼欲裂，但布加拉提什么都做不了。

在[任务]完成前，他们都不可能停下。

凉一又在做梦了。

他在无边无际的黑水中醒来，星光在头顶闪耀，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海水，少年赤脚站在上面却并不下沉。

我为什么在这里？

少年茫然四顾，随后漫无目的地开始往前走，双脚与黑色海面短暂接触又抬起，镜子般平静的表面泛起星光点点的涟漪。

在空旷安静连风都不存在的这里，凉一垂着头固执地往前走，头顶的夜空星星闪烁，水面下没有任何东西存在。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却不肯停下来。

“凉一，停下吧。”

四周传来轻缓的声音，遥远却仿佛又近在咫尺。

金发少年不停：“为什么要停下？”

“你不觉得累吗？你已经可以停下了，留在这里，和我在一起。”

“你是谁？”

黑色的水面泛起波澜，沸腾般冒出渐渐凝出一个人形，黑水从它的全身渐渐剥离，露出雪白肌肤和清艳惑人的脸孔来。

凉一停下脚步，沉默地与对面的[绪方凉一]相对而立。

“欺骗世界？”

“是我，凉一。”[金发少年]用温柔的目光注视他，“就停在这里不好吗？”

凉一迟疑道：“你看起来成熟了许多……欺骗，发生了什么？”

“因为我已经[出生]了一段时间，用人类的话来说，我很快长大了。”欺骗微笑，“你忘记了吗，凉一？你快要死亡了。”

平静的水面波动，一帧帧缤纷鲜活的画面飞快地交替很快到了他记忆里最后的画面，但奇怪的是，走马灯却并未停下。

一帧又一帧的[未来]在少年面前展开，光影一丛又一丛摇曳在他蓝色的眼眸中。

“看到了吗？”欺骗弯腰点点水面，“这是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因为你的濒死，我得到了能力窥探未来。”

“乔鲁诺的[替身能力]会让你醒来，但接下来，你依旧会死亡。”

“即使这样，你也要继续吗？”

凉一失神，水面上不仅有他的[未来]，还有布加拉提他们的[未来]。

“有办法对吗？”金发少年看向[自己]，“最后在救米斯达那里，欺骗帮了我对吗？这次也……拜托你了。”

[欺骗世界]脸色渐渐冰冷：“你知道我会跟着你消亡吗？你还没有完全掌握我，即使我要将你留下，凉一也……”

它的眼睛睁大，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身体，但被拥抱的它却感受到了温度。

像它第一次睁眼时，少年心脏里跳动不止的爱。

对世界、对人类、对它。

“帮帮我，欺骗。”

柔和的声音落在他耳边，凉一更加用力地抱紧它，热烈满怀期待地紧紧拥抱它。

真是……没办法啊……

欺骗冰冷的神情消融，无奈道：“到时候疼起来可不要怪我……”

“不怪。”

凉一退后一步，弯弯眼睛笑起来，他的笑和欺骗世界不一样，即使见过人间苦难，遭受过命运磨砺，却依旧是天真甜蜜的味道。

真好看。

欺骗从诞生独立意识开始，跟着凉一看见了很多事、遇到了很多人，但它还是觉得绪方凉一的笑最好看。

好看到它可以放弃求生的本能。

黑色海水渐渐漫上凉一的双脚，速度极快地吞噬他的身体，世界的主人注视少年：“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