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而那荣宝斋似乎早上刚开门不久，不见得有掌柜的出来，只有三五个伙计在那儿想上去拉开那妇人，但又不好下手，只能干站在一旁。

“黑店啊！你们还我血汗钱啊！”只听那妇人依旧在地上叫道。

“这位婶子你别急，到底出了啥事儿啊？”桑儿得了姑娘的一个眼色，张口问道。

那妇人听闻后，边大哭边站起来说道。“前两天我家刚卖了头牛，为的就是给我家小儿治病，不料我家老汉进城后刚走到朱雀大街，就被这荣宝斋给诓骗了进去。”

“那店里的伙计说这陶罐是古墓里流出来的，不仅可以治病消灾，就算拿出去转手卖了，也能再赚个二三十两银子。”

“就这东西，足足花了我们三十两呐。你说要真是个宝贝能卖出钱来也就算了，可我昨个请村里的教书先生看了，说这就是个装腌菜的罐子！”

说罢，那妇人又开始抹起眼泪了。“真真是个黑店啊，为了赚钱，谁都能骗啊！”

“你这妇人分明是胡扯！就你那样，来我们店里也没人会正眼瞧你！也不看看我们荣宝斋是什么地方。”那门前的一个小厮叫道。

这时，围观的人也开始议论了起来。一边是指责荣宝斋店大欺客，看不起人，都是些阿谀奉承之辈，另一边又有人觉得这伙计说得甚是有理，那农夫想必穿得也如同这妇人一般朴素，进了荣宝斋岂会有人巴结着要卖东西。

“我没有胡说！你们前几日，是不是在店门口揽客来着？当时我家男人揣着几十两白银呢，你们那些小二平日里就尖嘴猴腮的，难道看不出来？就算是个要饭的，带着锭金子也要被你们请进去了吧。”那妇人争辩道。

这时荣宝斋的伙计们也哑口无言了。的确前几日的时候，见那对面的如意阁要开张了，于是掌柜的也给他们施加了压力。这任务重了，他们头就想了个办法，到门口去招揽了起来。那几日为了和如意阁抢生意，他们确实什么人都往里头请，说不定就做成一笔了呢？反正能卖一样是一样，不料怎遇见个这种泼妇。

那妇人见状，气势更盛了起来，拿着陶罐边说边给围观的众人一一看过去。只见那罐子通体乌黑，没有什么花纹，朴素无华，看着的确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陶罐。

妇人将那陶罐在看热闹的人眼前都晃悠了一圈后，又开始哭喊了起来。她此时似乎更有底气了，哭得也更大声了。

“你们还我血汗钱呐。”

“我儿还在家里等着钱治病呢，这可是我们家全部的血汗钱啊。”

“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咱们老百姓的辛苦钱也要骗啊。”

这古玩行当的规矩是买定离手，概不退换的。所以，再精明的人有时也会看走了眼，有些个愚笨的运气好，也会捡到一两件宝。故而，非文人骚客，仕族贵人是玩不起这些宝贝的。

朱雀大街本就人来人往，乃是京城最热闹的商业街，此时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都让让，都让让！我们王掌柜的来了。”只见一群高头大脑，威风凛凛的护卫队中间，迎着一位中年男子。那男子，沈娆自然认得，那不就是说她东西只值一百两的奸商嘛。

妈呀，这朱雀大街上尽是熟人，虽然自己只要是去如意阁的时候，都会带着□□，可这露面多了，以后保不齐哪天就穿帮露馅了。看来自己要赶紧把铺子的事情交由柯掌柜了，这样一天天的事那么多也是烦心。

沈娆还在想着呢，却听见“呯……”的一声。

那妇人忽地将陶罐砸向地面，速度之快，连王掌柜和护卫队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王掌柜听说有人在店门口闹事，所以特意亲自带领护卫队前来，这才慢了片刻。没想到，他刚要上前辩驳，去看看那泼皮妇人说的陶罐到底是不是他店里的东西时，怎料那物件却被人砸了。

“你！你这泼妇究竟想干什么？竟敢在我荣宝斋门口撒野！”王掌柜指着那人说道，而护卫队此时也将人团团围住。

“我知你荣宝斋店大，我等只是平头小民，自然斗不过你们，这腌菜罐子只值分文，我就算砸了又如何？留着能给我儿治病吗”

“我想拿来退了，你们伙计说一旦成交，概不退货。这是我家老汉买的东西，我要砸关你何事！就是你们荣宝斋黑心！”那妇人又躺到地上哭闹了起来。

一旁的人看着那护卫队和一群伙计要对付一个老妇人，都开始指指点点地说了起来。

“哎呀，这荣宝斋也的确太不像话了，别人只是想来理论一二，这连话都不让人说了？”

“欸，那护卫队平日不是在银号那站岗吗，怎地对付一女子还要用起武来了。”

“是呀，早就听说这荣宝斋黑心，前几年不是还有人说他们卖的字画是赝品吗？”

“真的？那仿的是谁的字画啊？”

……

众人在那你一言我一语的，王掌柜无奈，只能叫人都撤了回去，还当着这群看热闹的面赔了那妇人十五两银子，这事到此才作罢。

大家散了之后。

“小姐，咱们还去如意阁吗？”连翘看完整出戏后，明白了这定是小姐安排的。

“不去，这几日天天早起，累死我了。”沈娆边说，边伸了个懒腰。“回府，我要补觉。”

“对了，以后的事儿都让柯掌柜全权处理，想那荣宝斋这段时日是不会来找茬了。”沈娆又补充道。

“小姐，这对他们来说连毛毛雨都不算，您觉得他们会罢休？”桑儿追问道。

“压轴的还在后头呢。”沈娆笑得灿烂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