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沈娆刚随那小厮跨进堂中，就听见父亲沈太师当头一声大喝。

又来？这每次来颐风堂十次里面有五次都是不顺的，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呢？沈娆一边想着，一边抬眼撇了下父亲的脸色。

果真脸很臭啊……看起来和上次的怒火是不相上下。只是这回沈娆十分不明所以，她觉着自己定是和沈招慕一同前来才被连累的。她这几日那么乖乖用功地看书，父亲要罚的一定是二哥。

而一旁的沈招慕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自己虽是几日未归家了，可他临走前可是留了信给家里的，说是要和友人去洛阳游历。既然如此，父亲早就知道，如今也不用生这么大气吧？

这堂中二人又对视了一番，两人的眼神像是都在表达一个意思：爹说要跪的人是你，我今天跟着来就是受牵连的，二哥（三妹）真是害人精。

这时，只听沈太师发话了，“我是让你们两都跪下！”他的怒气似乎更盛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回沈娆麻溜得“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边上的沈招慕也慢慢跪了下来。

“你……你，你！”

“逆子！”

只听沈太师是气都顺不到一处去，他身旁的王管事立刻将茶碗端给了老爷，一边轻拍着他的后背。

“你个不孝子！留了个口信，就敢溜出家门，还外出游学？呵！”沈太师看都没看那茶，摆手就推开了，然后又扔出了一张信笺。

那纸应该本想被甩在沈招慕面前的，可是不知道怎地这时候刚巧从堂后刮来了股邪风，于是那纸头轻飘飘地就落在了沈娆的脸上。

直接就蒙住了她的脸，她是想用手拿也不行，想用嘴巴吹也吹不掉，只能在那吹鼻子瞪眼得好把那纸赶紧弄下来。

“你少在那挤眉弄眼的！等会就轮到你了！”沈太师的声音又震了过来。

沈娆立马抬手将那破纸一把扯下，然后双手伏地一动不动，整个过程不过须臾。

“父母在不远游。我且问你，你还有没有把自己当成沈家的子孙？”沈太师已是十分了解自己的二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他问也没问沈招慕这些天在外都游学到了什么。他早知道那些不过是这个败家子出去招猫逗狗，与狐朋狗友玩乐的借口罢了。

“儿子虽然不孝，但只要父亲未将我逐出家门，我便始终是父亲的儿子。”沈招慕此刻回答得也是毫不含糊。

“哼！这么多年，我是罚也罚了，打也打了。我也累了，你要是还有点出息，还晓得自己是我沈伦的儿子。你便应该明白事理，懂得轻重了！”沈伦坐回了椅子上，似乎是累了。

其实他不只是累，并且很是疲倦。今日在朝堂上的一番争执，明眼人都知道他与王赞落了下风，天家还是属意革新一派的新政之法。廷议上争不过也就算了，没想到自己回来就听到下人来报，说沈招慕那个混账终于回来了。

他只有两个儿子，作为父亲谁不想自己儿子有出息呢，他当然希望后辈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只是大儿子长风，虽然得了进士，却没想到未被诏入翰林，而是分入了工部。他当年也问过李勘，不料那人油嘴滑舌，与自己虚与委蛇一番后推说是皇上的意思。呵，谁不知道他这几年大有与顾党结盟一处的想法。吏户礼兵刑工，等长风任满外调，还不知道要过多少年才能爬得上去。

而小儿子呢，他是越发得指望不上了，本来就算凭自己本事能考上个秀才也是好的。

可是这沈招慕说是资质平庸，那也太过平庸了些，于是他无奈地只能帮他走了个后门，去国子监读书，之后若能过了国子监的考校便也能得个闲差。然后，自己再替他寻门勋贵之家的好亲事，那日子也算还过得下去。

可是这竖子是越打骂，他越不争气，全然一副颓废纨绔之态。堂堂太师府居然出了个白身子孙，这本来就已经够惹人笑话了，再有个纨绔子弟的名号，那京城众人已经暗中将他沈家不知嘲讽了多少遍。

“你既已认错，那便回去好好念书，明年的大考你必须去！”

“王管事，二少爷要用功备考，除了三餐饭食派人送去外，院子里连只苍蝇也不许进。”

沈娆听着，父亲这话已是十分明显，意思是要将二哥软禁在家中准备科考了。等于沈招慕就算临时抱佛脚也要抱上，不过这到明年大考也时日也不短了，国子监本就是给了贵戚士族子弟方便的，说不定二哥这下一认真还能谋出个一官半职。

沈娆心里还没念叨完二哥呢，忽地就看见父亲指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