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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奏的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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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伶仃洋两岸没有炮台。即使建造炮台,东边是铜鼓洋,西边的磨刀洋,两边的洋面都很广阔,炮弹恐怕打不到。根据目前的状况,水师的兵船没有力量驱逐他们。”听了水师提督关天培这样的说明,两广总督邓廷桢感到束手无策。

既然义律说这是他职权范围以外的事,那就通过公行,要求居留广州的外商协助撤走鸦片母船。但对方也不予理睬,说什么“鸦片母船与我等无关”。

细读当时广东当局的奏文,可以看出他们确实是煞费了苦心。他们上奏说:“因为有私买者,所以鸦片母船不撤走,因此现在正在严禁私买。”接着枚举严禁所取得的成绩。令人啼笑皆非的是,竟举出大贪污犯——中军的副将韩肇庆的名字,说他破获了七件违反鸦片法的案件,洋洋得意地给他报了功。

副将韩肇庆是个大胖子,满身肥肉,根本不像一个军人。在弛禁论高涨的时候,他一度垂头丧气,多亏又盛行严禁论,最近他才开心起来。

“穆枢相虽然没有给我复信,但看来是接受了我的要求,为我掀起了严禁论的高xdx潮。”韩肇庆心里这么想,赶忙给北京送去了礼品。

穆彰阿收到这些礼品时,哭笑不得,骂了一声“蠢材”!

韩肇庆在家中的一间房间里,只穿着短裤,躺在凉爽的竹席上。他的一个妾在旁边给他用大扇子扇风。他除了大老婆之外,还有六个妾,都住在这个家里。

他把手伸进妾的裙子里面,抚摸着女人汗渍渍的大腿。

这时,女佣人在门帘子外面喊道:“鲍鹏先生来了。”

韩肇庆仍在摸妾的大腿,没有答话。

事情发生在好久以前,他收到一封匿名信,说鲍鹏的家里藏有鸦片。他派人把颠地商会的鲍鹏叫来讯问。

“绝对不会有这种事!”鲍鹏矢口否认。

“不管有没有,先到你家去看看。”

两人到鲍家一看,果然发现一只木箱。这木箱仅从外表看不知里面装着什么。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装的是鸦片。

“你看这!”韩肇庆说。

“我决不会插手鸦片买卖。这一点您也会了解的。这一定是谁为了陷害我而干的。”鲍鹏脸色煞白,这么辩解说。

韩肇庆想了想。——这话也有道理。鲍鹏这种人不会干这样的蠢事。他知道鲍鹏在干什么,是用更高明的办法在赚钱。

一问鲍家的佣人,说这是当天一位姓陈的先生让一个苦力送来的礼物。

“看来还是嫁祸于他。”韩肇庆心里虽然这么想,还是严厉地说道:“可是现在有人告了密,你家里又发现了鸦片。从我的立场来说,总不能置之不管吧!”

“这事还请您……”鲍鹏拱手哀求道。

“这个问题,难办呀!”

“请你设法妥善地……”

“你我的关系,当然要尽量地妥善解决。不过……”韩肇庆微微一笑。

这样交谈之后,事情就妥善地解决了。鲍鹏给韩肇庆送了一大笔钱,这是自不待言的。

鲍鹏无法忍受这飞来的祸事。他想弄清楚究竟是谁耍了这个阴谋。谊谭和承文都不见了,最初他以为可能是他们中的一个干的。过后不久,他了解到谊谭在澳门。他趁到澳门出差的机会,找到谊谭,对他进行了质问。

被鲍鹏一质问,对方反而反扑过来说:“是你受公行什么人的委托,想让我和承文上大当。过后我想了想,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事实确实是这样。可是,这是谁觉察出来的呢?不可能是谊谭或承文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子。谊谭闭口不谈是谁说的。

解开谜团的关键是告密信。从信的笔迹追寻下去,说不定能发现蛛丝马迹。因此鲍鹏央求韩肇庆说:“请你把告密信让我看看。”

“这个不能让你看。”

“那么,请你卖给我。”

这话打动了韩肇庆。反正是没有用的一张废纸,既然能换钱,出售也可以。

“你出多少?”韩肇庆装着开玩笑的样子说。

“五两。”鲍鹏说。

“扯淡!绝对不行。”

“那么,十两。”

“不行。二十两。少一个子儿也不行。”

“反正那不等于是一张废纸吗!?”

“给二十两就卖给你。不干就算了。”

“……”

他们的交易没有谈妥。

现在鲍鹏又来了,大概是改变了主意,用二十两银子来买那封告密信。

女佣人在门帘子外面又一次喊道:“老爷,可以把鲍先生请进来吗?”

“好吧。叫他进来!”韩肇庆这么回答说,就势在妾的大腿上狠劲地拧了一把。

“哎哟!”年轻的妾跳起来,大声呼痛。韩肇庆看也不看她一下,爬起来去取告密信。

果然不出所料,鲍鹏带来了二十两银子。

“你看,就是这个!”韩肇庆把告密信递给鲍鹏。

鲍鹏打开一看,喉咙里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哼哼声。不必费劲去进行笔迹鉴定,一眼就看出了是谁的字迹。“原来是西玲这娘们!……”5

“能带我去一趟广州吗?”保尔?休兹揉了揉他的蒜头鼻子,说道。他辞了墨慈商会的工作,在澳门开了一家专做水手生意的低级酒吧间。

“去吧。约翰?克罗斯正想见见你哩。”一个水手这么说。

“是呀。”保尔喝了一口啤酒,说,“听说他病了,我很不放心。从在曼彻斯特的时候起,我就一直照料那个孩子。”

“你走了,这店谁管呀?”

“交给谊谭。他来了,我可以离开店了。”

简谊谭从广州跑到澳门来避难。他把转移到这儿的鸦片慢慢地处理掉,手头积攒了一大笔钱。但他毕竟年轻,一闲着没事就闷得发慌。于是经常到保尔的酒吧间来厮混。过了不久,他竟拿出钱来,当上了酒吧间的合股经营人了。

保尔也是一个没有常性的人,在一个地方待不住。听说约翰在广州病倒了,他就想去看看他,同时也可以散散心。

“好吧,你就坐我们的马六甲号去吧。”一个高大的汉子说。他长着满脸的大胡子。胡子上沾着的啤酒沫还没有消失。这汉子身躯高大,不注意的话,还不知道他怀里搂着一个矮小的欧亚混血女人。

“那咱们就换个地方痛饮一下吧!”

“好!走吧!”

保尔回头冲着柜台里的谊谭说:“店里的事就拜托你啦!”

一大帮子人乱哄哄地朝店门口走去,那个满脸胡子的大汉怀里仍抱着女人。走到门边,女人机灵地溜下来了。

“看来你不喜欢我。哈哈哈……”

“那当然啰。看你胡子八叉的!”

门外一片醉鬼的嚷嚷声。从大胡子怀中溜下来的女人回到店堂,向谊谭调情。

“呸!”谊谭吐了一口唾沫。

“你怎么啦?”女人问道。

“我对这个买卖厌烦透了。”

“还有更赚钱的买卖呀。”

“赚钱的买卖我干腻了。我想干有趣的买卖。”

“这买卖有趣呀。”

“什么买卖?”

“妓院。只要有本钱,再没有比这种买卖更赚钱的。我真想试试。”

在广州商馆的一间屋子里,查顿、颠地、墨慈等英国鸦片商人正在打桥牌。

“听说一个姓林的大臣要来禁止鸦片。”墨慈一边洗牌,一边说道。

“那是听伍绍荣说的。没有什么了不起,不过稍微严一阵子,过去之后依然照旧。”颠地这么说。

“我说,我可要加大赌筹了。”查顿不顾他们俩的谈话,说道。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鸦片贩子,以前曾在东方航线的商船上当过医生,后来他和他的苏格兰同乡、爱丁堡大学出身的马地臣合伙组织了查顿马地臣公司,在对清贸易中大肆活动。这个公司至今仍然存在,在日本也拥有几家分店。

“不过,我有点担心。”墨慈说。

“你担心什么呀?是担心查顿的牌,还是那位姓林的大臣?”颠地问道。

“听说这个林总督是一个十分顽固的家伙。”

“清国的官吏嘛,咱们领教得太多了。别看他摆出一副吓人的面孔,往他袖筒里多塞点银子,他脸上的肌肉就会自然地松弛下来。”颠地说后笑了起来。

“是呀。……不过,我想偶尔也会有例外,说不定这个姓林的就是例外。”

“墨慈先生,你怎么这么泄气呀!”

过了一会儿,查顿冷静地说:“看来是我赢了。”

打完桥牌,他们一边喝茶一边闲聊。颠地说他有事先走了。只剩下墨慈和查顿两个人。“墨慈先生,”查顿认真地说,“您对那个姓林的大臣好像十分担心。关于他的事情,您是从谁那儿听到的呀?”

墨慈一看对方罕见的锐利的目光,不觉端坐起来。

6

东印度公司退出历史舞台,进入私人资本的自由贸易时代,英国的对清贸易迅速增长起来。

鸦片是走私商品,没有发表过准确的统计数字。据估计,一八三四年约为二万一千余箱,第二年超过三万箱,1838年达四万箱,整整增加了一倍。

不仅是鸦片,其他商品的交易量也同样迅速增长。

清国方面主要的出口商品是茶叶。一八三二年的平均价格为三一点六元,出口量为三三五六九七担(一担为六十公斤);一八三七年分别为四九点一元和四四二六九担。单价大幅度地上涨了,数量也显著地增多了。

清国方面仅次于鸦片的进口商品是棉花。一八三二年的平均价格为一一点七元,进口量为四四三二三八担。一八三七年分别为一二点一四元和六七七三五一担。而且前面的统计数字是由英美两国商船输入的棉花,后者仅为英国商船的输入量。

就利润率来说,其中以墨慈商会提高最大。他之所以取得成功,是因为从温章那儿打听到了神秘的情报。不过,墨慈作为回谢,也把外国公司的动向告诉了温章。另外他还提供了本国的报纸和书籍。墨慈当然不会把这些情况告诉他的同行。但查顿好似已经开始嗅出墨慈的情报来源。他说:“墨慈先生,您的买卖做得很漂亮。您对未来的商情发展,简直看得一清二楚。”

“哪里哪里,一切都是侥幸。”

“不会只是侥幸。您太谦虚了。”

“商情的发展当然也考虑考虑。不过连我自己也感到奇怪,往往叫我猜着。……”

查顿的脸上露出不相信的神情。他说:“我说,墨慈先生,您那儿最近大概不会进鸦片吧?”

“不,最近嘛,还想进一点。不过……”

“那么,能进一点我们的鸦片吗?”

“可、可以。……不过,这……”墨慈不知该怎么回答好。

“哈哈哈!……”鸦片大王威廉?查顿大笑起来,“我不过跟您开点玩笑。看来目前您没有进鸦片的意思。您放心,我不会硬向您推销鸦片。”

墨慈取出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这时林则徐正在从武昌赴北京的途中。他虽然还没有被正式任命为钦差大臣,但政界的小道消息早已传到了广州城。

这些消息通过各种渠道传递。墨慈所听到的消息,是吴钟世通过金顺记带给温章的情报。公行也在北京设置了代理人,同中央政界联系。商人们搜集的情报,路上用信鸽传递,所以很快。

另外,通过由户部非正式传到广东海关的消息,以及北京到广东来旅行的人们的谈话,一般人都已经知道皇帝将向广东派遣钦差大臣,处理鸦片问题;而且也知道人选已大体决定为林则徐。不过,广东还不大了解林则徐的为人。

墨慈从温章那儿听说,林则徐决不会把严禁鸦片的奏文当作一纸空文。温章淡淡地说道:“在目前这样的时刻,手头如有鸦片的存货,恐怕还是推销出去为好。”过去按照温章的话去做,还从来没有出过差错。所以墨慈现在停止购进鸦片。

“墨慈先生,恐怕您已经知道,一个叫许球的家伙向皇帝提出了‘九个狡猾的鸦片商人’。我已经被列入这九人之列。这个国家的政府要驱逐我,我一直挺到现在。说实在的,我自己也没有把握今后能否继续挺下去。您是善于判断命运的幸运儿,我想请您给我算个命。”查顿说。

“这件事嘛,我……很难说什么。”

“看来一切都决定于这个姓林的大臣。您对这个姓林的有所了解吗?”

“不太了解。只是听说他的名声很好,是个少有的硬汉子。”

墨慈又不停用手绢擦额上的汗。这时,好像要帮他解围似的,屋外突然喧闹起来。

“哎呀!出了什么事呀?”查顿站起来,朝窗边走去。墨慈也跟着他走去。

“哎呀!这!”平时不太动声色的查顿,这时也变了脸色。

他看到窗子下面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群包围着商馆。

这时是一八三八年(道光十八年)十二月十二日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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