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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从发现之点到关键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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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是坐在那里的那个人吗?”h.m.问道,他伸出一只大手来指着,毫不留情地指出那个人来。www.xiaoxiaocom.com

这就像一盏无情的聚光灯。雷金纳·安士伟的脸色变得很奇怪,像泥巴一样,而他坐直了身子;你可以看得到他胸口的起伏。这时候,我回想起一些事情,开始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他原以为自己很安全:他和那个女孩子之间的关系特殊到他认为她绝不敢透露。她甚至还以非常害怕的神情向他保证说她会守口如瓶。现在就可以了解她之所以表现得那样温驯柔弱的原因所在了。“谢谢你,”我回想起他们之间的一段对话,起先是他别有含义的“公平交易嘛;那,都同意了?”然后是她不带任何立场的“你知道我的,雷”。其实她心里正想着现在的做法。

法庭里响起了三个紧接着的声音。

第一个是检察总长:“安士伟上尉在受审吗?”

第二个是h.m.:“还没有。”

第三个是法官:“继续,亨利爵士。”

h.m.回身去对着证人,她那张漂亮的圆脸表情沉着,正盯着雷金纳的后脑。

“安士伟上尉向你,或不如说是向你父亲勒索五千镑吗?”

“是的。他当然知道我没有那么多钱,可是他觉得一定可以从我父亲那里弄到手。”

“啊——哈。他有什么把柄来勒索你呢?”

“我曾经是他的情妇。”

“嗯,可是还有更大的把柄吗?更大得多的把柄?”

“哦,有的。”

在审判过程中,被告第三次跳了起来,准备在被告席上发言。他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h.m.朝他那边很凶地比了个手势。

“另外那个把柄是什么,胡弥小姐?”

“安士伟上尉拍了我很多照片。”

“什么样的照片?”

她的声音很模糊:“没有穿衣服,还有——某些姿势的。”

“我没有听清楚,”法官说,“能不能请你大声一点?你说什么?”

“我说,”玛丽·胡弥很清楚地说,“没有穿衣服,还摆了某些姿势。”

法官的冷静无情让法庭上每个人都很不安。

“什么样的姿势?”法官包德金大人问道。

h.m.插嘴说道:“庭上,为了让大家知道被告为什么那样着急地不肯谈这件事,以及他为什么会有某种行为,我这里有一张那样的照片。在照片背后写着‘这是她为我所做过的好事之一’这行字,我要先让证人指认是安士伟上尉的笔迹。然后我会呈给庭上,建议交付陪审团,作为我们要建立的案情真相的证据。”

照片呈交上去。在法官看照片的时候,法庭里的寂静强烈到你都可以听得见的地步。大家都在想证人到底有什么感觉;法庭里每一只眼睛都看了看她,只看了一眼,看到她穿着别的衣服——或不如说是没有衣服的模样。华特·史东爵士没有表示意见或反对。

“你可以把这拿给陪审团看,”法官不动声色地说。

那张照片在两排面无表情的人之间传观。

“这样的照片一共有多少?”

“大……大概十二张。”

“这里的这一张,也就是你给我当证据的这一张,是你手上唯一的一张吗?”

“是的,其余的都在雷的手里。他答应我说,只要我不在法庭上提到他想问我要封口费的事,他就会还给我。”

雷金纳·安士伟慢慢地站了起来,开始往法庭外走去。他尽量保持着从容而自然的步伐。当然没有人表示什么意见或对他加以拦阻。可是h.m.故意停了下来,让整个法庭的压力就像照相机一样聚焦在他的身上。椅子,坐在律师席上的人,手肘、脚,所有的一切都似乎挡住了他的路,让他越走越快:这就像什么人在戏院里想不引入注意地越过一排座位走出戏院去,却一路绊着那一排人的脚。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已经跑了起来。在门口值勤的警员看了他一眼,让在一边。我们听到外面大厅里的玻璃门推开时所发出的声音。

“好了,”h.m.用沉重的语气说,“我们来谈谈这些照片。那是什么时候拍的?”

她又舔了下嘴唇。“大……大约一年前。”

“在你认识被告之前,已经和安士伟上尉断了关系吗?”

“哦,天啦,早就断了。”

“你有没有向他要那些照片呢?”

“要过。可是他只是笑笑,说那不会伤着什么人。”

“听说你和被告订婚的事之后,安士伟上尉有没有怎么样呢?”

“他把我拉到一边,恭喜我,他说这是件再好不过的事,他非常赞成。”

“还有呢?”

“他说要是我不付他五千镑的话,他就会把照片拿给吉姆看,他说既然其他的人都有那么多的钱,他为什么不能在这件事上也捞一些好处。”

“这件事是发生在十二月二十八号到一月四号的那个礼拜吗?”

“不错。”

“如果可以的话,请继续说下去,胡弥小姐。”

“我说他想必是完——完全疯了,他明知道我连五千个便士都没有,也根本不会有那么多的钱。他说不错,可是我父亲再不甘愿也会付的。他——他说我父亲一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让我有一段美好而富足的婚姻,而且——”

“而且——?”

“——而且他居然还说我父亲——呃,就算是逼得非那样做不可——”

“稳住,小姐,先停一下。你以前有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

“没有,没有,没有!我只是要告诉你,雷——安士伟上尉对我说了些什么。他说我父亲不会让五千镑妨碍到我钓上像吉姆·安士伟这么一条大鱼的。”

h.m.仔细地望着她。“你父亲是个很固执己见的人,对吧?”

“他的确是的。”

“只要他想要什么,就能到手?”

“是的,向来如此。”

“你父亲知道那些照片的事吗?”

她那对分得很开的蓝色眼睛张得大大地,似乎搞不懂怎么会蠢到问出这种问题来,尽管在法庭上为了厘清事情而非问这些问题不可。

“不知道,不知道,他当然不知道。把这事告诉他就简直等于是——”

“可是你最后还是跟他说了,是吧?”

“是的,我不得不说,所以我就说了。”证人约略地回答道。

“说明一下经过情形好吗?”

“呃,雷——安士伟上尉说他会给我几天的时间去筹钱。在——对,那是在礼拜三那天,我写信给我父亲说我必须见他,讨论一件和我婚姻有关的重大紧急事情。我知道这信一定会让他赶来的。我不能什么都不说地离开那里,尤其是在吉姆正到处洒钱来大肆庆祝,而所有当地的慈善机构都来向我们道谢的时候。所以我问我父亲是不是能在礼拜四早上来一趟,和我在富瑞安附近一个小村子见面……”

“嗯,原来是这样,请继续。”

“我在一家叫‘蓝色野猪’的小客栈和他见面,我想那地方是在往契赤斯特的路上。我以为他会大发雷霆,可是他并没有,只是听着我说。他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两三趟,两手背在身后,然后他说五千镑的数字太荒唐了,他说他也许愿意付一笔比较少的钱,可是他最近赔了几笔账;事实上,他还有点寄望吉姆的钱。我说也许安士伟上尉在价钱上会再降低一点。他说:‘我们不必烦心付他钱的事;你把他的事交给我,我会把他制得服服帖帖的。”’

“哦呵?‘你把他的事交给我,我会把他制得服服帖帖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他的反应如何?”

“他的脸白得像张纸一样,我想要是雷在现场的话一定会被他杀掉。”

“呣,对哦。那,”h.m.用大拇指比划一下,“你父亲要制服安士伟上尉的事,甚至给他喝下了药的威士忌酒什么的,听起来就不像我那位博学的朋友说的那么愚不可及了,啊?”他赶在别人能对他这种毫不客气的批评提出抗议之前很快地继续说道,“他有没有告诉你说他打算怎么样把安士伟上尉制得服服帖帖的呢?”

“他说他马上回伦敦去,要花几个钟点的时间想想,他说在这段时间里,要是雷有什么动静都要让他知道。”

“还有什么别的吗?”

“哦,还有,他要我想办法找出雷把照片藏在什么地方。”

“你有没有找呢?”

“找过了,可是我在这方面很差劲。我——就是这样才引发了所有的事。他只望着我哈哈大笑,说:‘原来是搞这一套,呃?现在就为了这事,小美人,我就要直接到伦敦去见你老爸。’”

“那是礼拜五的事,对吧?”

“是的。”

“那你怎么办呢?”

“我礼拜五傍晚就打电话给我父亲——”

“就是我们已经听说的那通电话?”

“是的,一方面向他示警,也问他打算怎么办。”

h.m.像催眠似地用很慎重的语气说:“我要你尽可能就你记忆所及,告诉我们他当时所说的每一个字。”

“我尽量。他对我说:‘很好,事情全都安排好了。我明天一早就会和他联络,请他到这里来,我答应你他绝对不会再来打扰我们。’”

她的话说得极其认真,h.m.因此停顿了一阵子,让这些字句深入陪审团的心里。然后他又把这几句话重复了一遍。

“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打算怎么样让安士伟上尉闭嘴呢?”

“没有。我问过他,可是他怎么也不肯告诉我。他唯一说的另外一件事,就是问我在什么地方一定可以找得到雷,我说在吉姆住的公寓里。他说:‘对,我想也是,我已经去过那里了,’”

“他说他已经去过那里?”h.m.提高了声音,“他有没有提到从那间公寓里拿走了安士伟上尉的手枪?”

这话的效果被法官插进来的话给打散了。

“证人已经告诉你了,亨利爵士,她没有听说别的事。”

h.m.非常满足地拍了拍假发。“然后,出了这么多事,”他继续说道,“又碰上你的未婚夫也突然决定要去伦敦,你怕事情会爆发出来吧?”

“是的,我差点急疯了。”

“所以你才在打过电话之后,又在礼拜五夜里写了封信给你父亲?”

“是的。”

“这封信里的‘又及’写的‘你会处理另外那件事吧?’——这句话指的是让安士伟上尉闭嘴的事吗?”

“是的,当然。”

“还有一件小事,”h.m.在很大声地擤了好一阵鼻子之后,继续问道,“有位证人作证说你父亲在礼拜六早上吃早餐时收到那封信之后,言行举止有些奇怪。他走到窗前,用很阴沉的口气宣布说你的未婚夫当天要进城来,而且打算来见他。那位证人说‘哦,那我们就不要去索塞克斯了,我们要招待他吃晚饭’之类的话。死者说他们两个还是要照安排好的计划到索塞克斯去。他还说:‘我们不会请他来吃晚饭,或是请他到任何别的地方去。”h.m.用力地把手拍放在桌上。“那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们不请他来吃晚饭,以免这两个堂兄弟会彼此见面吧?”

华特爵士从他不动如山的状态中站了起来。

“庭上,即使是最后一次,我也一定要抗议这样不停地企图向证人询问他们没有看到的事情,或是他们没有听到的话语,尤其是一直是用诱导的方式在提问。”

“不要回答这个问题,”法官包德金大人说。

“以你的意见,”h.m.在照例用嘲讽的口气道歉之后说,“从你已经看到的和已经听到的那些事看来,你会不会觉得你刚才对我们所说的一切,正代表了凶案发生当晚真正发生的情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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