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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是我亲自染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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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言尽皆属实,绝无虚诳。www.xiaoxiaocom.com”

“我发誓,”证人说。

证人并没有嚼口香糖,可是他的下巴不停地动着,偶尔咂舌发出喷喷的声音来强调菜一点,让人觉得他好像一直有嚼不完的口香糖似的。他有一张狭窄而充满怀疑神色的脸,不停交替地表现出好脾气和轻蔑:颈子很细,一头颜色和质地都像甘草的头发。他要特别强调语气时,就会在说话时把头猛地往旁边一转,好像他在用那看不见的口香糖变什么花样似的;还用眼睛狠狠地瞪着问他话的人。另外,除了h.m.之外,他对每个人都称呼“大人”的习惯,也许是出于敬畏——但也可能是他有共产主义的倾向,这由他撇嘴的样子和他领带上的镰刀斧头花样也看得出来。

h.m.直接开始问话。

“你的全名是何瑞思·卡莱里·葛拉贝尔,住在普特尼的班哲明街八十二号吗?”

“一点也不错。”证人很开心地采取守势似的同意道,好像在问谁敢怀疑。

“你以前是不是曾在公爵街欧赛大厦,也就是被告所住地方的服务处工作过?”

“不错。”

“你在那里的工作是什么?”

“我是个特殊清洁工。”

“到底什么叫特殊清洁工呢?”

“是这样的。有些他们搞得乱七八糟的,清洁女工不愿意清理。比方说烟灰缸满了,他们倒在字纸篓里,用过的剃刀到处乱塞,只要看不到就算了。他们什么都乱丢——呃,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特殊清洁工作,尤其是他们开过派对之后。”

“在一月三号左右,你在那里工作吗?”

“就是在那一天,”何瑞思·卡莱里·葛拉贝尔很神气地更正道,“就在那天,我在那里工作。”

“嗯,你认得死者胡弥先生吗?”

“我没有那个荣幸和他相识——”

“你只要回答问题就好了,”法官语气不善地说。

“很好,大人,”证人很滑顺地说,他的下巴伸了出来,上唇收了回去,露出牙齿,“我正要说咧。只除了有一回,我们很亲近,他给了我十镑,让我不说他偷东西的事。”

之前有好几次,记录员有机会写下“轰动”这两个字。这一回,倒不能称之为全场轰动,因为没人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因为葛拉贝尔说得那样随便,才更觉惊人。法官缓缓地拿下了眼镜,从假发下解了下来,收好脚架,然后看看他。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法官包德金大人问道。

“哦,很清楚,大人。”

“我希望确定这一点,继续吧,亨利爵士。”

“我们也要确定这件事呢,庭上,”h.m.大声地说,“那,现在,你是怎么会把死者认得那么清楚的?”

“我以前在另外一个地方工作——不是很远的地方。每个礼拜,礼拜六早上,他们会用一个皮包把那个礼拜收到的钱送到首邑银行去。我也跟着去,你知道,就像是保镖;倒不是说真正用得到。死者,他其实并没有真正做什么事,我是说,他没有把钱交给柜台什么的。他只是从银行后面的那扇小门里出来,两手背在背后,向送钱来的裴尔京先生点点头,好像他是在赐福似的。”

“你在那里见过他几次?”

“啊,好多次。”

“你想有十来次吗?”

“比那多得多了,”证人坚持道,一面怀疑地摇着头,由缺了牙的缝里吸着气,“每个礼拜六,大概有六个月左右。”

“呃,一月三号,礼拜五的早上你在哪里呢?”

“在三c号房里清垃圾桶,”葛拉贝尔迅速地回答道,“那就是安士伟先生的公寓。”他很快而友善地朝被告比了下,然后把拳头抵住下巴,好像要撑着似的,接着马上又很严肃地把手放了下来。

“垃圾桶放在哪里?”

“小厨房里。”

“小厨房通到饭厅吗?”

“像平常一样,”葛拉贝尔表同意道。

“中间的门关着吗?”

“嗯。或者应该说是差不多关上了。只留了一条缝。”

“那你有没有看到或是听到什么呢?”

“呃,我当时没发出多少声音。正站在小厨房里的时候,听到饭厅的门开了——是饭厅的另外一扇门,通小玄关的。我想道,哎啊!因为安士伟先生这时候不会回来,我从门缝里偷偷地望出去,看到有个男人走进饭厅里来,走得很轻又很快,一眼就看得出他来是不干好事的。饭厅里的百叶窗也都拉下来了。他先在四面墙上轻轻敲打,好像是在找保险箱似的。然后他开始把餐具柜的抽屉一个个打开来,我起先不知道他拿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因为他背对着我。然后他走过去,把百叶窗拉起来看个清楚,这下我看到了他是谁,也看到了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他是谁呢?”

“就是死者,胡弥先生。”

“他手上拿的是什么?”h.m.用比较大的声音问道。

“安士伟上尉的手枪,就是你放在那边桌子上的东西。”

“请把那把枪拿给证人。仔细看看,确定那就是死者在礼拜五早上从那个餐具柜里取出来的那把枪。”

“这就是那把枪。”证人说,他念着枪上的流水号,然后握在手里,他拉开弹头,再压回去,把枪口转过来,让陪审团里坐得最近的一位女士吓了一跳。“哎,有次他们开酒会闹得太亢奋,就是我去把子弹卸下来的。”

“告诉我们,你见到胡弥先生之后怎么样了?”

“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啦。他拿出一本小笔记簿,很仔细地跟里面记的什么资料查对了一下;然后把枪收进口袋里。呃,这就太过分了,我很快地走了出去说:‘哈啰。’我对到这里来偷东西的家伙不必尊重啦。这让他吓了一跳,不过他假装没事的样子,转过身来,两手背在后面,眉毛垮了下来——我敢说,他是想装出一副拿破仑的样子。他说:‘你可知道我是谁吗?’我说:‘知道呀;我也知道你刚刚偷了安士伟上尉的枪。’他说别胡说八道,他说那是在开玩笑。我听得出那种干了坏事想唬过去的语调;我可清楚得很;我知道他也明白这一点。哎,就像有一回,波费斯特黎爵爷在背心口袋里偷藏了a,k,j的牌被活逮的时候——”

“这些不用说了,”法官说道。

“很好,大人。我说:‘不管是不是开玩笑,你要去见管理员,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刚才偷了安士伟上尉的枪。’这下他安静下来。他说:‘好吧,可是你知道怎么样会对你有利吧?’我说:‘我不知道呢,老爷;因为我这辈子还没见过什么有利的事。’他用我敢打赌他从来没在银行里用过的口气说:‘要是你肯闭嘴不谈这件事的话,就能有一镑的好处。’我想我当然知道他想干什么,所以我说:‘我知道那是什么,老爷,那叫蝇头小利;这种利呀,我倒是见多了。’他说:‘好吧;十镑,这就是我的上限了。’于是他带着枪走了。”

“你收了那十镑的钱吗?”法官问道。

“收了,大人,我收下了,”葛拉贝尔一副毫不在乎而挑衅的表情回答道,“换了你会怎么样呢?”

“这不是我敢判断的事,”法官包德金大人说,“请继续,亨利爵士。”

“他带着枪走了,”h.m.摇了摇头,“后来你又怎么样了?”

“我知道他不干好事,所以我想我最好把这件事告诉安士伟上尉。”

“哦?你有没有把这事告诉安士伟上尉呢?”

“有呀。不是说因为他是个好人;而是因为我觉得那是我应尽的责任,如此而已。”

“你是什么时候告诉他的?”

“当时没办法跟他说,他去乡下了嘛,不过没想到他第二天就来了——”

“啊哈,原来,在案发的那个礼拜六他毕竟还是在伦敦,是吧?”h.m.说道。他停了下来,望着对方下巴的动作几乎到了在做鬼脸的程度,等着他回答。“你是什么时候见到他的?”

“大约是礼拜六傍晚六点过十分的时候。他把车子开进那排公寓后面他们停车的地方。周围没有别人,所以我告诉他说胡弥先生昨天来过,偷走了他的枪。”

“他怎么说呢?”

“他有一阵子表情很怪异,好像在想什么心事;然后他说:‘谢了,这很有用。’就给了我半个克朗,把车子掉个头又开走了。”

“小子,注意听好了。在被告口袋里所发现的那支手枪——就是这支枪——这支说是他在礼拜六晚上带去准备对付胡弥先生的枪——实际上是胡弥先生本人在礼拜五就已经由那间公寓偷出去了,是这样吗?”

“这事就跟上帝造了小苹果一样实在,”证人回答道,一面朝h.m.伸出的手指将身子由证人席上俯了出去。

h.m.坐了下来。

葛拉贝尔是个很自傲又饶舌的证人,可是所提供的证词却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然而我们知道马上就要有一场争辩了,在那位检察总长还没开口说话之前,在证人和华特·史东爵士之间涌现的敌意就已经显然可见。伦敦人在代表国家法律和其他深植心中一切的红袍法官面前,本能地就会感到畏惧和尊敬,葛拉贝尔对法官的态度可以说是柔顺到谦卑的地步;但他对检方却没有这种看法,他们在他眼里显然只是来把你干掉的家伙。葛拉贝尔想必在站上证人席的时候,就注意着他们,而且随时会竖起毛来。而华特爵士那种——绝非故意的——傲慢的眼光全无安抚作用。

“啊……葛拉贝尔。你告诉我们说你从胡弥先生手上拿了十镑?”

“是的。”

“你认为拿这个钱是很正当的吗?”

“你认为他会拿出这个钱是很正当的吗?”

“我想,胡弥先生的习惯不是现在要讨论的问题——”

“呃,应该讨论才对,你们现在就是因为那些而想把那个可怜的家伙吊死呢。”

检察总长的表情想必突然变得很危险,因为证人往后退缩了一点。“你知道什么叫藐视法庭罪吗,葛拉贝尔?”

“知道。”

“要是你不知道的话,法官大人大概得让你弄清楚。为了避免不愉快的后果,我必须告诉你,你到这里来该做的事就只是回答我的问题——没有别的。说得够清楚吧?”

葛拉贝尔的脸色苍白,好像被一条绳子拉紧了似的;可是他昂了下头,没有回话。

“很好。我很高兴你明白了,”华特爵士把他的文件整理好。“据我所知,”他斜着眼睛看了陪审团一眼,继续说道,“你是卡尔·马克思的信徒吧?”

“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

“你是共产党吗?”

“有这个可能。”

“你还没决定好吗?——你到底是有还是没有接受胡弥先生的贿赂呢?”

“有。可是我事后马上就直接告诉了安士伟上尉。”

“原来如此。你的‘荣誉是建立在不名誉的基础上’。你希望我们相信的就是这个吗?你是不是希望我们相信,你因为两次不忠于别人对你的信任,所以就让你变得更值得信任了呢?”

“喂,这到底是在说什么?”证人叫着,一面四下环顾。

“你告诉我们说,在一月三号那天你还受雇于公爵街的欧赛大厦,你现在没有受那里雇用了吗?”

“是的,我离职了。”

“你离职了?为什么呢?”

一片沉默。

“你是给解雇的吧?”

“不错,你可以这样说。”

“原来你是给解雇的。为什么呢?”

“回答问题,”法官很严肃地说。

“我和经理处得不好,而且他们雇的人过多了。”

“你离职的时候,经理有没有给你离职证明?”

“没有。”

“可是如果你真是因为你告诉我们的那个原因离职的话,他应该给你一份证明你经历、成绩和人品的离职证明书吧,对不对?”

华特·史东并没有想到会有这个证人,可是,以他长年的经验,却知道不必有什么实际的资料就可以攻击的弱点。

“你告诉我们说一月三号,礼拜五的早上,你在被告的公寓里清理垃圾桶?”

“是的。”

“安士伟先生和安士伟上尉有多久没住在那里了?”

“大概有两个礼拜吧。”

“大概两个礼拜。要是他们离开了那么久,那为什么需要清理垃圾桶呢?”

“他们可能回来过。”

“可是你刚才告诉我那位饱学的朋友说,没想到有人会回来,不是吗?”

“过那么久就该收拾一下。”

“整整两个礼拜都没有任何人去清理过吗?”

“没有——那是——”

“我告诉你,住户出门的时候,垃圾桶不就应该清干净了吗?”

“是的,可是我得确定一下,哎,大人……”

“你又进一步告诉我们,”检察总长把两手撑在桌上,耸起了肩膀,继续追问道,“你进去做那件事的时候,所有的百叶窗全都拉下来了,而且你动作很静悄悄的?”

“是的。”

“你习惯于在黑暗里清理垃圾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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