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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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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展白, 你疯了吗!竟敢对我们的达玛出手?!”宇文涟坐在椅上瞠目结舌,唇瓣干干翕动,好半天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www.gsgjipo.com

沈黛闻言, 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达玛?

这位老僧竟就是西凉德高望重、活了将近一百三十岁的活佛。

西凉人信奉长生天,将达玛视为长生天的代表, 对他们的敬重甚至要高于王室。现在这一代达玛更是多次用自己的智慧和指引,带领草原走向如今的繁荣昌盛, 故而格外受人尊崇。

恐怕这一百三十年来, 他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戚展白将人打成这样,只怕,是要与整个西凉为敌了......

沈黛心中蓦然升起一股寒意,捏紧了手, 才发现手心早已汗湿一片。

戚展白却只是冷声一嗤,从怀里抽出巾帕仔细擦拭自己的手,眉心深蹙, 嫌脏似的, 转身去查看沈黛的状况, 眼里没了方才的肃杀。

鬼门关走过一遭,小姑娘着实吓得不轻。这会子粉嫩的唇瓣还白得厉害, 单薄的肩膀不停轻颤,好似冬日里落了翅的蝶。

戚展白的心也跟着抽搐拧紧, 宽瘦的手掌覆上她面颊,“昭昭?可还无碍?”

语气尽量平和, 怕再吓着她一般, 自己的手却控制不住颤抖,如风烛残年。

沈黛本能地闭上眼,在他温柔的安抚下, 惊跳不已的心渐渐落回原处,轻轻蹭了蹭他手心,展颜微笑道:“我无碍的。”

戚展白仍旧不相信,兀自拉起她的手,将人仔仔细细上下查看。那厢宇文涟已气得黑了脸,五指扣着桌角,几乎快把上头的浮雕给掰下来,戚展白依旧无动于衷。

亲自确认完沈黛无恙,他才松了口气,转身看向宇文涟,面容一瞬结满寒霜,“贵为活佛,却尸位素餐,视人命为草芥,本王为何不能出手?”

“你放肆!”

宇文涟横眉竖目,怒而拍桌,手底带起的劲风引得桌角的牛油蜡烛一阵摇晃闪烁。光线投映在他紧绷的眉眼,半明半昧,透着一股压抑的阴沉感。

沈黛瞧着,心底无端生出一种感觉——他其实,并不是在为达玛被侮辱而生气。

屋内气氛凝滞,宛如一潭幽深的水渠。檐角有夜露点滴不绝,倒影浮在天青色的月影里,落进窗内,便似渠底沉默横亘的巨石。

良久,宇文涟扯了下嘴角,狞笑道:“戚展白,你真当你这个湘东王,到了我西凉境内,也能肆意妄为?”说话间,手已高高抬起,“来人!”

一声令下,原本鸦雀无声的庙宇瞬时响起一片铿锵脚步声。无数被坚执锐的西凉士兵把寺庙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剑光冰冷而锋利,反射着油灯的光,像是毒/蛇的眼,青白里泛着赤。

沈黛望着窗外那些宛如天降的奇兵,惊愕不已。

没想到这宇文涟还留了后手。大约他也料到,自己逼王容与喝药不会如想象中那般顺利,所以才在周围早早埋伏好自己的人,有备无患。

西凉人管他叫狐狸,还真叫对了。

戚展白身份自是尊贵,倘若还在大邺,对上这些自然是不虚的。但这里毕竟是西凉,瓜田李下,他不好到哪儿都大摇大摆地领着自己的人,尤其是晚上,在这西凉的圣地大藏寺。

这哑巴亏,他们可吃大发了!

宇文涟两手抄在背后,冷笑连连,一副大仇得报的模样,“戚展白,你也有今天。”

“众将士听好,戚展白对达玛不敬,速速给本王拿下!”

“我看谁敢!”

剑拔弩张之际,人群最外围传来一声高呵。

士兵们自中间向左右两边分开,打帘似的让出一条道。宇文均阴沉着连,自夜色深处佯佯走来,宽袖在背后摇得山响。

宇文涟见是他,眉心微微拢起一层雾霭,很快便化作淡淡的讥诮。

自己这个弟弟,他当真是再清楚不过。身体里虽流着一半的西凉血统,但到底是在碎叶城长大,早已被汉人驯化,为人过于谦和,好拿捏,不似西凉人那般血性刚硬。

即便父王亲提宇文均为继任者,草原上下也没几人真心实意地服从他,更何况是自己?

宇文涟轻蔑地无声哼了下,待宇文均行至面前时,他不咸不淡地客气道:“王,您这是在做什么?这人可打了达玛,还打吐了血,难道你还想护他?”

却不料宇文均这回竟一点没打算活稀泥,指头直戳他鼻尖,“你蒙骗达玛,害我妻儿。湘东王看不过去,仗义出手,本王为何不能护他?”

宇文涟被捅得懵了一瞬,趔趄着往后退了一小步,脑袋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真是他弟弟?

宇文均懒怠同他对废话,见王容与还瘫坐在地,他忙不迭奔过去扶,“阿容。”

惊险过后再见到丈夫,王容与泪如泉涌,举起双手回应:“阿均。”

就在两人指尖即将接触的一刻,墙根底下响起一道苍老厚重的声音:“你要护她肚里的孩子,便是要舍弃我了?”

方才被震晕在地的达玛这时候清醒过来,翻开盖在自己身上的画毡,撑着黄铜法杖颤微微站起身。浑浊的双眼直勾勾瞪着宇文均,仿佛他敢碰王容与,他便一杖子将他的手打断。

宇文均果然一抖,指尖悬停在半空,微微瑟缩了下,虽还是握住了王容与的手,可这细微的一犹豫,还是跟刺一样,深深扎进了王容与心里。

“达玛,这本就是可以两全的事,你作何非要搞得这般难堪?”宇文均急道。他毕竟是西凉的新王,敢呵斥宇文涟,但到底反抗达玛。

“住口!”达玛拿着法杖狠一拄地,他立时噤若寒蝉。

“这孩子不能留,长生天已给出指示,草原今年的大旱,还有虫灾,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吗?当初你父王便是没听我的话,才走到了今天这地步,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你重蹈覆辙!”

他边说,边拄着法杖一瘸一拐行至桌边,拎起壶罐又斟满了一碗汤药,伸臂往前一递,“你过来,亲自给她喂下去。”

黑黢黢的汤药因他动作,从碗里溅出两滴,像是烫在了宇文均心上。

他下意识就要拒绝,抬眸对上达玛那双狠戾的眼,到嘴的话便又咽回肚子里,余光扫见王容与捂着肚子,无助地靠着墙,泪眼婆娑地哀求“不要”,他的心又狠狠一拧。

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只能死死咬着牙,偏头不去瞧,袖底的一双拳头捏得“咯咯”响。

气氛昏暗沉凝,似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在所有人心头。

沈黛在旁瞧着,手也跟着捏起了拳。

她能理解,老王当初执意立宇文均为新王的想法。西凉人性子太过刚烈,常与周遭起矛盾,伤人伤己,有个性子温和的君王来引导,状况会好很多。

可温和过了头,变得优柔寡断,那便是刚烈还要伤人的一把刀。

达玛也瞧出了这一点,叹息着摇摇头,转向王容与。

“大妃,如今我还敬你是我们草原未来的大妃,只因你一心一意为王着想。想来你不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会把王给克死吧。”

王容与本是强烈摇头拒绝的,听到最后,她人忽地一怔,通红的一双眼尤带残泪,木讷地同宇文均对视,又低头瞧了眼腹中的孩子。

长睫织出深浓的卷影,她咬着下唇,终是抬起手,颤巍巍伸向那碗汤药。

“不!”

宇文均高喊一声,拔腿要过去,达玛竖眉瞪来,他抖了抖,到底是把脚收了回来。

宇文涟鄙夷地一笑,拍了拍衣裳上的灰,预备丰收回去。

却有一道玄色身影猝然从他身边卷过,将他撞到在地。赶在王容与喝下药前,一把抢走她手中的药碗,带起的风摇得牛油烛火明暗乱闪,他的身影被摇曳的烛光拖得分外英挺颀长。

王容与一愣,挥手去夺碗,“戚兄弟,给我吧,快给我!我不能看阿均死!”

戚展白不听她的,“人命关天,更何况还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大妃还是仔细想清楚的好。”

“亲生骨肉”四个字,他咬得格外重,凿子般,在王容与心中狠狠敲了四下。

她仿佛瞬间被抽干了全部力气,垂下手,颓然倒回墙根里。泪还在流,嘴里却只剩呜咽。宇文均担忧地看过来,她狠心地闭上眼扭开头,极尽失望。

达玛用西凉话骂骂咧咧,伸手抢药碗。

戚展白抬手避开,“本王尚且还敬重你是活佛,你若不想再受皮肉之苦,就给我放老实些!”

说着便一把将碗摔在他脚前。

达玛惊得连连后退,贴着墙,抖着指头努指戚展白,“你、你......”

因愤怒,他脸上苍老的皱纹层层堆叠到一块,像一卷烂毯子蜷缩在屋子的阴影里。可到底是忌惮方才那一摔,不敢再轻举妄动。

戚展白斜睨着他,嘴角勾起一丝讥笑,视线落回到宇文均身上,神色凝重,“阿均,以我的立场,这事我的确没资格插手。堂堂七尺男儿,倘若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又要如何去保护一个国家?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清楚。”

说到这,他停顿了下,倒吸一口气,声音不自觉拔高,恨铁不成钢地道:“那可是你的亲生骨肉!”

金玉般浑厚的声音,在屋里久久回荡。

沈黛望着他的面孔,有些欢喜,自己此生是真的寻到了一个值得托付的依靠,但也不由微微泛涩。

于亲人血脉一事上,他一向珍视。之所以这般激动,大约也是想到了自己的弟弟。

手脚先于意识动起来,沈黛行到他身边,捏了捏他的手,担忧地抬眸看他。戚展白也回捏了下她的手,望住她,脸上的严肃柔化出一个安抚的笑,无声告诉她,自己无事。

因王容与的拒绝对视,宇文均的心本就拧了起来。这一番直白却也激昂的话再一催化,他踉跄了下,再抬眸,眼里便多了一层坚定的光,抬手一捶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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