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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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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看见门。即使当时那个拎着萝拉箱子和装着我腰带的透明塑料袋的男人把身后的门关上了,死亡也还是会留在这里。关上的门,在夜间路灯的微光中,成了萝拉的床。

大家睡得很沉。我听见我的头和枕头之间有什么干枯的物件在簌簌作响,那是疯子的东西:守望者的枯花束,小矮人的草辫子,雪橇老妇的纸帽子,哲学家的白胡子。

吃午饭时,祖父吃到最后一口就放下手中的叉子。他从饭桌旁站起来,说:一百步。他边走边数脚步。从桌子走到门,跨过门槛步入院子,到石子路,又到草地。他现在走开了,孩子想,他现在要到林子里去了。

数完了一百步。祖父回来了,他不再数步,从草地到石子路,跨过门槛,走到桌子边。他坐下来,摆上棋子,最后摆上王后。他下棋。他张开两臂搁在桌子上,他手抓头发,他踢蹬着腿在桌子底下打快速的节拍,他把舌头从这边面颊顶到另一边,他收拢两臂。祖父越发固执和落寞。房间消失了,因为祖父既代表浅色的一方又代表深色的一方跟自己对弈。中午吃进去的饭一路下行,越接近肠子,他的脸就越皱。如此落寞,祖父不得已只好借助深浅两王后排遣对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全部回忆。

祖父从一战归来,如同走完百步归来。意大利的蛇跟我的胳膊一样粗细,他说。盘起来就跟车轮子似的。它们躺在两个村子之间的石头上睡觉。我就坐在这么个车轮子上,连队理发师给我头上秃发的地方涂抹叶汁。

祖父的棋子跟他的拇指一般大小。只有两个王后像他中指那么大。她们左肩下有一小块黑石头。我问:为什么她们只有一个rx房。祖父说:小石头是她们的心。我把王后留到后面,祖父说,她们是我最后雕刻的。为她们费了很多时间。连队理发师曾对我说:你头上还没掉的头发,已经没救了。它们完蛋了,必须离开你的脑袋。只有对秃斑我还可以有所作为,只有在那里,叶汁会强迫脑袋长出新发来。

王后刻好时,我的头发全掉了,祖父说。

埃德加、库尔特、格奥尔格和我谈起我们各自离开家的经历,一边看着制造铁皮羊和木头瓜的无产者上下班。埃德加和我来自乡村,库尔特和格奥尔格来自小城。

我讲了那些从乡下带来的装着桑树的袋子、老人的院落和萝拉的本子:从那个地域搬出来的东西又搬到了脸上。埃德加点了点头,格奥尔格说:大家在这里也还都是乡巴佬。我们头离开家,而脚却站在另一个村子里。独裁者治下不会有真正的城市,因为监视着,什么都大不起来。

从一个城市坐车到另一个,格奥尔格说,然后由一个乡巴佬变成另一个乡巴佬。个人完全可以删掉,库尔特说,上了火车,只不过是从一个村庄坐到另一个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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