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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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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的《孟菲斯新闻》头版上登了两帧照片,它们取自杨柳街小学的年刊。www.xiashucom.com他们的名字马克-斯韦和里基-斯韦就在这两张伶俐可爱的笑脸下方。照片的左侧登了一篇关于杰罗姆-克利福德自杀事件及其非同寻常后果的文章。这两个小孩子都与此案有牵连。该文由斯利克-莫勒撰写,他东拼西凑编成的这篇文章说,此案涉及到联邦调查局;里基被吓昏了;马克打了911报警电话,却没有说出自己是谁;警方向他讯问,可他却一直没有开口:他家里请了一位女律师,名叫雷吉-洛夫;那辆汽车里面到处发现马克的指纹,那支枪上也有。故事把马克写得像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

早晨六点左右,卡伦给马克送来了报纸。

“你可出名了,”卡伦边说边把报纸的头版递给他,并把他的桔子汁放在桌上。

“那是什么?”他问道,眼睛一下子就盯住了他的黑白照片。“妈的!”

“一则小新闻,等你有空时我想请你签个名。”

真滑稽。她走了,马克开始慢慢地读报纸。雷吉已告诉了他有关指纹和字条的事。那支枪他曾梦见过,但由于记忆上自然出现的差错,他把他碰过威士忌瓶一事忘了。

把他的照片登在报上真不公平。他只是一个小孩子,从不惹是生非。可现在他的照片被登在头一版,被人指指点点。一家报纸怎么可以把旧年刊上的照片翻出来、并且为所欲为地刊登呢?难道他就不能拥有一点隐私吗?

他将报纸扔在地上,走到窗前。天已破晓,外面下着——细雨,孟菲斯市中心正在缓缓醒来。站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透过窗户往外看那一片片的高层建筑,他觉得非常孤单。一小时之内,五十万人都将醒来。他们边用咖啡和烤面包,边谈关于马克-斯韦、里基-斯韦的新闻。那一片片黑糊糊的大楼里不久就会挤满忙碌的人们。他们会聚在办公桌和咖啡壶前传播流言蜚语,对他和那律师之死胡乱议论和猜测:那孩子肯定在车里。车里到处有他的指纹,那小孩怎么进列车里的呢?他怎么出来的?他们会把斯利克-莫勒写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当成真的。

他从地上捡起报纸来到厅廊。格林韦已在里基的病房门上贴了一张纸条,禁止任何人,包括护士在内,进入病房。

马克在护士值班室前停了下来,把报纸递给了卡伦。“我去买一个炸面饼圈吃,”他说。

他走向电梯,跨了进去。就在那一刻,守候在休息室暗处的杰克-南斯转过身,冲着他的无线对讲机悄悄说了什么。

电梯里没有别人。时间才六点刚过几分钟,离上班高峰时间还足足有半个小时。电梯在八楼停了下来,门打开了,一个男子踏了进来。他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实验室茄克衫,下面穿一条工装裤,脚上穿着一双运动鞋,头戴棒球帽。马克没有看他的脸。他讨厌碰见陌生人。

门关了,突然那男子一把揪住马克,将他按到角落里,用手指卡住了马克的喉咙。那人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抽出一件什么东西。他那张脸非常可怕,与马克的脸只相距几英寸。他喘着粗气,咆哮着说,“听着,马克-斯韦。”这时,只听到他右手有什么东西咔嗒一声,一把雪亮的弹簧刀猛然亮出来。一把好长的弹簧刀。

“我不知道杰罗姆-克利福德对你说了些什么。”他急促地说,电梯正在行驶。“但如果你向任何人吐露一个字,包括你的律师,我会杀了你。我会杀了你母亲和你的小弟弟,明白了吗?他住在943号房间,我已看过你们住的活动住房,明白吗?我也去过你们的小学。”他的鼻息暖暖的,并带有牛奶咖啡的气味,而且直接对准马克的眼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令人作呕地冷笑着。

电梯停了。那男子已站立起来,靠着门,将弹簧刀藏于腿后。马克被吓瘫了。那男子还不打算在这里下电梯。他们在六楼等了十秒钟,没有人进来。门关上了。电梯又往下去。

那男子又向他猛扑过来。这次弹簧刀离马克的鼻子只有一两英寸远,他用粗壮的前臂把马克按到角落里,猛地把雪亮的刀子桶向马克的腰际,迅速而干练地一刀割断了一个皮带搭圈,接着又割断了一个。他接连不断的动作已充分表达了他的意思,现在该是进一步强调一下了。

“我会剖开你的肚子,掏出你的心肝,明白我的意思吧?”他问道,然后松开了马克。

马克点点头。他感到硬噎,好像有一个高尔夫球那么大的东西堵住了他干渴的喉咙,他的眼睛蒙上了泪水。他一个劲儿地点头,表示明白。

“我会杀了你,信不信?”

马克盯着那把刀,又点了几下头。“如果你向任何人说起我,我就找你算帐,知道了?”

马克更加使劲地点头不止。

那男子把刀塞进口袋,从夹克衫里面抽出一张折叠起来的彩色照片。他用照片戳了戳马克的脸,笑着问道:“你以前见过这个吗?”

那是马克二年级时在百货商店拍的一张照片,在家里的电视机上面已挂了好多年了。马克盯住照片看着。

“认出来了吗?”那男子向他大声吼道。

马克点了点头。这照片是独一无二的,世界上就只有这么一张。

电梯在五楼停了,那男子又迅速走到门边。两个护士走了进来,马克终于舒了一口气。他呆在角落里,抓着扶手。在三楼,又有三个人进了电梯,站在马克和带刀的男子之问。一眨眼,袭击马克的人不见了,他在门刚要关上时溜掉了。

“你没事吧?”一位护士皱起眉看着他,非常关切地问道。电梯一抖,开始向下行驶。她摸了摸他的前额,指间感到有一层汗。“你脸色苍白,”她说。

“我没事,”马克有气无力地喃喃说,手抓住扶栏支撑着。

另外一位护士低头看着角落里的马克。她们非常关注地审视着他的脸。“你真的没事?”

他点点头,这时电梯到了二楼,门开了。他从人缝中冲了出去,躲过狭窄的走廊里来来往往的轮椅和手推担架床,跑回一道上面标着“出口”的门。他脚上穿旧了的耐克高帮运动鞋在干净的亚麻地毯上咯吱咯吱作响。他推开门跑到楼梯井里。他抓住栏杆,开始拼命往楼上跑。到了六楼,他的大腿开始感到酸痛,但他更加死劲地跑着。在八楼,他从一位大夫身边擦过,但一直没有放慢脚步。他以登山的最高速度向上跑,一直爬到第十五层楼梯井的顶端。他瘫倒在楼梯平台的一个灭火水管下面,坐在半明半暗中,直到阳光从他头顶上方的一个小窗子里透射进来。

雷吉刚拿起报纸,门铃响了。克林特立刻站起身,出去看看是谁。他发现马克-斯韦正站在会客厅里,上气不接下气,身上湿漉漉的,刚淋过雨。

“早晨好,马克。你身上全湿了。”

“我要见雷吉。”他的头发紧贴着前额,雨水从鼻尖往下滴,眼睛一片茫然。

“行。”克林特离开屋子,从休息室拿来了一块擦手毛巾,擦干马克脸上的水珠,一边说道,“跟我来。”

雷吉在她办公室的中央等着他。克林特关上门走开了,让他们单独在一起。

“怎么啦?”她问道。

“我想我需要和你谈谈。”她用手指了指,示意让马克坐在高靠背的椅上,自己则坐在沙发上。

“发生了什么事,马克?”他的眼睛通红,非常疲倦。他愣愣地看着咖啡桌上的鲜花。

“今天一大早里基突然清醒了。”

“好极了。什么时候?”

“两三个小时以前。”

“你看上去很疲劳,想喝点热的可可吗?”

“不。你看了今天早晨的报纸了吗?”

“看了,是不是把你吓了?”

“当然了。”克林特敲了敲门走了进来,还是把热可可端来了。马克谢了他,将可可捧在两只手中,他感到暖暖的杯子帮了他。克林特关上门又走了。

“你什么时候再见联邦调查局的人?”她问道。

“一个小时以后。怎么了?”

他喝了一口可可,舌头感到火辣辣的。“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跟他们说。”

“没关系,你不一定跟他们说什么,我都已解释过了。”

“我知道。我可以问你一些事情吗?”

“当然可以。你好像很害怕。”

“今天早晨真够我受的。”他微微地呷了一口可可,然后又呷了一口。“如果我对谁也不讲我所知道的事情,后果将会怎样?”

“你已告诉过我了。”

“对,但你不能说出去。而且我还没有全说出来,对吗?”

“对。”

“我告诉过你我知道那尸体在什么地方,但我没有说出……”

“我知道,马克。我不知道它在哪里。这里有很大的区别,我当然明白。”

“你想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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