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维奥莱特一点也不快乐。www.maxreader.net她急于想知道内情。
她向父亲跑去,其速度之快,惊得拉齐比斯耳朵低伏,惊跳到墙上,抗议并诅咒起来。它本来就被这乱哄哄的场面搞得怒气冲天。维奥莱特气喘吁吁地问:
“爸爸,你哪儿来的这笔钱,制止了这扣押行为?”
“我给你说,是从蓝鸟那儿来的。”
“不,爸爸,你开玩笑。我求你了,告诉我。”
“你真好奇,小女儿!总之,既然应该让你知道,就告诉你吧:今天早上,一个我不认识的农民来到前厅。由于离得远,我没看清楚他的长像。当玛丽亚来告知我时,他已经走了。他在托座上放了一个信封,也就是我给布朗多的那个。信中有张小笺,上面写着几个字:一个知名不具的负债人奉上。”
“一个负债人,什么意思?”
“就是欠钱的人。”
“有人欠你的钱?”
“不,这正是让我绞尽脑汁而不得其解的地方。啊!我已经将经过讲完了。”
“这事好古怪……”
“对,这时我想起了通吃叔叔。你知道……准确地说不知道,你不知道……他的事情很说不清!他为人慷慨,对凡是前来求助的人,他都会慷慨解囊。一句话,他留下这些借账。如果一个匿名的负债人推迟了还债时间,这也是可能的。我会去找这个人。呀!现在吗,谁也想不起是谁。”
代-奥比埃先生好似被这个问题搞得心烦意乱,领着维奥莱特回到家里。
稍为不远处,皮埃尔独自留在那里,孤孤独独。他在河边高尚地让维奥莱特误认为他胆小怕事。从那时候起,他便意识到她用另一种目光在看自己。难得的是,不幸的小骑士对自己的勇敢与高尚果然能守口如瓶。他自认为是“多事先生”。
他心事重重地走了,担心不已。
“凡是前来相求的人”,“借账”,“匿名负债人”!这些用词太过实用,他在童话故事与骑士小说中都读不到的。在他眼里,这些词似乎很难理解,或者是空洞乏意。他机械地独自重复着这些字。
父亲对女儿作出的解释模糊不清,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猛然间,不安,一种可怕的不安重新占据了他迷乱的心,其速度之快就如盖邮戳一样……耿耿于怀的感情让人感到阵阵刺痛,难以忍受。
“不,一千个不,”他暗自说,“代-奥比埃先生不可能是强盗。我的疑心病太可怕了。”
于是,耿耿于怀的感情恶魔般地回答说:
“对这种巧合,你作何解释?这两万法郎到得恰是时候,对此又作何解释?……这些钱怎么落到代-奥比埃先生的手里?要知道,他也清楚地知道福莱特的那只匣子盛满了金币。”
可怜的孩子感到他满脑子几乎全是疯狂的想法。他需要某个知心朋友,需要参谋……
谁!母亲?不,一种莫名其妙的羞耻感阻止了他。弗朗索瓦,那个非常实在的小绅士?他仅是半喜欢这个人,而且据说他刚刚走了,到英国求学去了。
忽然,一道灵光掠过脑海,好似流星一样。
英俊王子。
对。在吸取人生的沉重教训的同时,皮埃尔从虚幻中摆脱出来。他在体验到人类的现实生活之后,梦幻消失了。这时,他清楚地知道英俊王子仅仅是个画家,正如代-奥比埃先生说的那样。在假期之中,他要尽可能地挣钱。
为什么不去请教这个令人有好感的年轻人呢?当然自己还不知道他住哪儿。他与福莱特非常熟!他会与自己一道寻找丢失物的。
有了想法便是行动的开始。决心已定,皮埃尔头顶正午赤热的阳光,走在通往市镇的大路上。这时正是下班时候,汽笛像个大怪物在那儿高声鸣叫。
这些男人们积极地面对生活,与他们相接触令皮埃尔有点不安。太好了!在着手大战之前,应该知道首先要战胜自己……在岔路上走了一刻钟后,他决定走进一家既低级又可怕的小客栈。客栈那过于单薄的红砖墙高高矗立,离烟雾腾腾的工厂不远。
在一排散发着朦胧香味的锅与锅之间,旅店老板正忙忙碌碌。他将画家住的房间告诉了皮埃尔。皮埃尔毫不犹豫地上楼。他感到马上就可以得到救助与鼓舞了……在惶惶不安的黑夜之中,他盼着“朋友”的救助。
朋友?皮埃尔对这年轻的画家了解太少,但是此人好似非常细心,非常温和。这孩子很清楚这事:故事中说,英俊的男子必然是心地善良之人。
在一个小房间里,他找到了英俊王子。旅店老板讲过,他的真名实姓叫维克托-比卡伊。在这乱糟糟的房间中,他正在收拾皮箱。
“你好,小皮埃尔。”他毫无热情地说。
他正忙着自己的准备工作。
面对这种欢迎,皮埃尔的热情顿时冷下来。他忽然感到不自在,只好无话找话说:
“你好,我来……我来……”
“来与我道别的。这太客气了。”
“怎么!你要走!你应该在整个假期都留在这儿,对吗?”
“对,”画家说,“我收到一封电报……我母亲病了。我很着急。”
二人之间出现了沉默。皮埃尔额头贴着玻璃窗,看着路上,转过身,机械地注视着房问。绿锡壁炉的镜子前,有几朵人工制作的花卉在灰尘中逐渐干瘪。他来到镜子前停下来。他清楚地,非常清楚地从镜子里面看到这种场面:
比卡伊想不到自己落入对方的观察之中,他从枕头之下拿出个小包。由于报纸包得不太严,从报纸的裂隙中露出一点银质金属。他偷偷摸摸地将它裹在衣服中,放进箱子里。皮埃尔眉头紧蹙,眼神不快。
这时,皮埃尔忽然起了怀疑之心,并且为之木然。这种怀疑既可怕又令人快慰。在这种感情的冲击之下,他好一阵说不出话来。事情这样发展实在超出他的意料,不过他明白了。他的本能从来没欺骗过他!
绝对……在他绝没怀疑过的东西中,他逐渐发现了问题,尽管当时他那稚嫩的心正处在极度的亢奋之中。
是那东西吗?当时画家神色慌张,飞快地将它藏起来了。这可能是……猜到什么了呢?
那么?代-奥比埃是无辜的啦?他的第一直感没有骗他。但是在这种情况下?真正的强盗……啊!多么可怕!是英俊王子?
一个小时的场面有时足以让人成熟。皮埃尔只是一个病态、早熟的孩子。尽管这些事好似闻所未闻,但是却将他塑造成了小绅士。正直的情感与潜在的意识可能会扶着他向前。
后来,他重温了刚才的场景,并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冷静与清醒。他现在状态好吗?他父辈是位伸张正义的人,是穿长袍的严厉的法官。他的眼睛虽说盯着镜子在瞧,他的声音虽说有着自己的音调,但是无论是目光中还是声音中,都响起父辈的心灵呼唤,不是吗?冥冥之中,他感到一些比他更有力的东西引导着他的行为举止。
“你想不想让我帮你整理箱子?”他转过身对画家说。
“不!不!谢谢……这完全没有必要。”
皮埃尔与英俊王子之间再次出现凝重的沉默。
皮埃尔最后接着说:
“你的箱子真好看,全新的。不过,你看看,装得太多了关不上。”
皮埃尔想打开箱子。
“别动,别动!”画家突然大声地说。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谁也没讲话。
后来皮埃尔缓缓地说,声音压得很低:
“我见过福莱特。”
“哦!我真想与她道别。但是没时间了。请你代为转达我的歉意。”
皮埃尔没有回答。他思考着,寻找着一种战术。最终他说:
“有人偷了她的匣子。”
“什么匣子?”那人说,表情惊讶。
“她的钱匣子。你也清楚,放在玻璃橱窗里的那只匣子,你与我们一样都看见过……好像里面装满了金币与钱钞。”
“这不可能嘛!”
“可能!玻璃橱窗被强行打开了。”
“但是从哪儿进去的?”
“从窗户,一个窗格被砸破了。”
“为了进去?”
“那人从梯子上爬上去的。”
“这就是说你心有所疑!”
“不,我当时在场。”
“你…你……在那儿?”
画家面色苍白,薄薄的嘴唇轻微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