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辞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哥哥不会走的。”
林简点点头,缓缓将门关上。
她脱掉外套,正打算脱里面的时候,动作微微顿了顿。
“哥哥,”她凑近门缝,“你还在吗?”
“在呢。”外面立刻传来晏辞的声音,“哥哥不走。”
“嗯。”林简安下心。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地觉得眼眶有些发胀,鼻尖也酸涩得厉害。
明明刚才一个人在洗手间漱口的时候更加心有余悸,但她并没有想哭。
此时已经不那么怕了,她却特别想哭。
晏辞在门外等了十多分钟,林简才打开门,从里面走出来。
她知道现在自己的眼睛肯定很红,于是没等晏辞询问,她就主动开口:“这个眼线刺得我眼睛好疼啊。”
说着还作势要去揉。
“别乱摸。”晏辞及时拉住她,“先去洗洗。”
“好。”
林简听话地放下手。
然而在水龙头底下搓了半天,她脸上还是有些残留。
化妆的同学只管画不管卸,没有卸妆水,现在这程度已经是极点了,她只能晚上回家再让汪慧妍帮自己洗。
走出洗手间,晏辞还站在原来的位置。
他今天穿着白色的体恤衫,外面是件夹克,看起来很清爽,很有活力。
就是这样清爽有活力的他,令林简感觉无比亲近。
不仅仅是安心和倚靠的亲近,还有……
仿佛能够被他救赎的那种亲近。
林简有时候觉得,自己心里其实住着一个恶魔。
这个恶魔想狠狠撕咬一切欺负过她的人,想把那些人推下悬崖,看他们一边大声呼救,一边无力地坠落下去。
这个恶魔令她感到恐惧。
甚至有时候令她觉得错乱。
让她偶尔做梦的时候,会在梦里看见一年多以前的那家人,被她推下悬崖的场景。
不过还好梦醒之后她能够很清醒,知道自己没有力气推动一辆坐了三个人的汽车。
林简倏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扑进晏辞怀里哭的时候,他动作很轻地拍自己的背,特别温柔地跟自己说:“都过去了。”
就是在那次哭完以后,她才逐渐开始不再做噩梦。
可今天的事情,让她感觉自己可能又会做噩梦。
做那种把马弘毅推下悬崖的噩梦。
好在,晏辞就在这儿。
他就站在自己面前,用那种似乎可以包容一切的目光看自己。
林简深深吸了口气,走到晏辞面前,抬起头问:“哥哥,我能抱你一下吗?”
晏辞垂眸看着她。
无端地,他又想起许巍山的话。
但他只迟疑了短短几秒,便点头道:“行。”
喜欢就喜欢吧——他在心里想——孩子年纪小,情窦初开很正常,等以后长大了,她肯定就忘了。
其实最初听见许巍山那段话的时候,晏辞有想过要不要和林简保持距离。
后来他也尝试过,但实在太难了。
他不可能在看见林简被欺负的时候无动于衷,也不可能在她需要安慰的时候开口拒绝。
许巍山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又不是他的妹妹,他当然不知道心疼。
得到了应允,林简便上前两步,将自己深深埋进他怀里。
“哥哥。”她低声说,“你身上好香。”
“嗯?”晏辞温声说,“应该是洗衣液的味道。酒店里的洗衣液味道很重。”
林简没说话。
不是洗衣液的味道,她想,这就是晏辞身上的味道。
像夏天时吹过来的晚风,润的,暖的,温柔的味道。
闻着这个味道,她无意识地在晏辞身上蹭,忘了自己脸上还脏着。
等她想起来,晏辞雪白的T恤上已经全是她留下的污迹,有黄色的粉底,还有黑色的眼线。
“糟、糟了……”她扯住晏辞的衣服下摆,哭丧着脸问,“怎么办啊?”
晏辞弯了弯嘴角:“没事。”
林简急道:“这个可能洗不干净的!”
“那就不要了。”晏辞无所谓地掸了掸衣服,“这个不贵。”
林简:“我给你赔一件。”
“哥哥哪要你赔?”晏辞啧了声,“你不用管。”
“……”
林简盯着那块污渍看了许久,忽然问:“你为什么不生气啊?”
“嗯?”晏辞挑眉,“我为什么要生气?”
林简喉咙梗了梗,低声说:“好像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生气……”
“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生气?”晏辞问,“怎么你觉得哥哥是炸.药包吗?动不动就要生气发火?还是你觉得哥哥特别小心眼儿?”
“我哪有!”
林简瞪他一眼,再次扑进他怀里,还恶意地在他衣服上使劲蹭:“你不生气就算了!”
“……”
晏辞轻叹一声,心道这小孩儿果然是进入叛逆期了。
不过这都是小事,以林简的性格,即便叛逆估计她也就是偶尔闹个别扭。
这些他都不在意。
只是——
晏辞想起先前那个小胖子,又低头看向林简。
她刚被找回来的时候,皮肤又黑又黄,还瘦,像根竹竿儿似的。
养了一年多,这姑娘不仅皮肤变白了,连身高都窜了一截,确实很容易招男同学喜欢。
像许巍山那样藏在心里的便罢了,怕就怕再来几个小胖子。
思及此,晏辞开口唤道:“小简。”
顿了顿,他拍拍她的背,又含笑改口:“小柳芽儿。”
林简闷闷地问:“干什么?”
“以后哥哥每天都来接你放学,”晏辞低声问,“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