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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摘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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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先道:雪姑娘,因人借力是混迹江湖的本领之一。我不过机缘巧合帮了姑娘,就算没有我在,相信姑娘也会找到乐于提供情报之人。节某只有一事相求,愿姑娘能再进墓中,替我拜祭先帝。雪凤凰一怔,道:你一直当他是皇帝的,对不对?节先道:先帝受命于天,自立为帝,我有幸侍奉先帝驾前,当然视他为帝。顿了顿又道,公主墓前,也请姑娘帮我拜得一拜。雪凤凰道:小鬼头的娘埋在那里?节先黯然点头。雪凤凰似乎看到他眼中更多没有说的言语,默然叹了口气,应了下来。

节先走后,雪凤凰记熟了图谱,先回住处用了晚膳,然后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了乜邪的屋子。乜邪瞥见她踌躇满志地进屋,呵呵笑道:我原以为小偷该从梁上过,雪姑娘真是非同凡响,要从正门进来,想让我手到擒来。

雪凤凰笑嘻嘻地道:你是开门揖盗,引狼入室,自己欢天喜地等我这个贼来,我干吗要偷偷摸摸?反正你知道我会来,大门又好走,自然从这里进。说完,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的凳子上,顺手抄起他面前的茶,给自己倒了一碗。乜邪哭笑不得,偏没话说她。若要她折回去再像个正经偷儿,高来低去地潜进这屋,更添一分傻气。索性由得她胡闹,看她使尽小聪明,如何从自己手里偷走玉玺。乜邪一念及此,决心奉陪到底,安心地道:你慢慢喝茶,我有账要算,先去书房点算。

啊,你也有书房?雪凤凰喜道,我要去看看,说起来,寨王都没带我四处走走。我正好有空,不如和寨王同去。乜邪任由她像跟屁虫吊在身后,慢悠悠地踱到另一间屋,取了账本打算盘核对,另一个看似账房先生的苗人恭敬立在一边等候。

雪凤凰坐了一阵煞是无聊,就翻箱倒柜地在一旁找起来。如此嚣张之贼,令乜邪愕然侧目:喂,你这样偷东西?你师父教了你什么?乜邪又好气又好笑地停下说道。雪凤凰挥挥手,叫乜邪专心算账,她自管自继续扫荡。乜邪大步赶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哼了声道:小丫头,你师父太娇纵你了!你若只会这点本事,趁早找个地方躲起来。否则日后要么偷不到东西,要么被仇家砍死,都是一样丢脸!

雪凤凰并不在意,她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这几下翻找看似胡闹,她却从中获知了乜邪放置物品的习惯他为人甚爱整洁,物件归类摆放,整齐无缺。她笑呵呵地抽回手,朝乜邪施了一礼道:寨王大人得罪了,小女子乖乖回房睡觉,明天再来骚扰。

兵不厌诈。乜邪才不信她会乖乖离去,吩咐手下把几十间屋的蜡烛都点上,通宵派人守候。巡逻的苗兵站满屋上廊下,把乜邪的屋子守得铁桶也似,插针难进。

雪凤凰果真回屋呼呼大睡。她心中暗笑,知道乜邪这一夜定是睁大虎眼警惕万分,不敢稍有松懈。但她委实没精力和他耗着,一下午又是和节先交手,又是向乜邪学艺,累得东倒西歪。此刻最紧要是保存体力,当然睡觉至上。

这一觉足足睡到次日午时。醒来时乜邪居然生气地在她屋外等着,一见她出屋,劈头盖脸地骂道:你这算什么道理?昨夜居然不来踩点?睡到如今才醒?

雪凤凰捂嘴失笑道:老天,哪里有你这样的人?生怕宝贝丢不掉!笑死我了。我是贼!贼路自然不能被你摸清,所谓知己知彼。你现下可知我有什么法宝未出?回想节先说乜邪耐心极好,这回能让乜邪跳脚,可见她的所为匪夷所思,打乱了乜邪的阵脚。

乜邪一想,的确茫然不知,这丫头偷盗之术根本丝毫未显,他怎知她究竟道行多高?这一想登时明白雪凤凰的诡计,颔首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原来丫头你故意示弱,让我掉以轻心,险些着了你的道。雪凤凰暗暗好笑,搔头道:寨王大人,偷盗斗智斗力,三日辰光长得很,何妨耐心等我?乜邪若不是有心想让雪凤凰盗走玉玺,也不会如此失态急迫,此时心境大转,从容道:好,我等过这三天,看你本事!换作他人,引起乜邪的警惕定会懊悔,雪凤凰满不在乎。

所谓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第一条计谋使过,接下来便是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孙子兵法》背得熟,真是大有用处。乱而取之,她雪凤凰就一个人,要捣乱只能放火烧屋。一旦火势在村寨里蔓延,乜邪为保住玉玺,起码会把它转移到安全处,到时就可以找到蛛丝马迹。可是,这个村寨里里外外全是石头垒成,明明在山里有大好木料可用,偏偏它尽用石头筑就!为防外敌火攻,布寨之时早已预料到此招,雪凤凰的如意算盘空打了。

既然乜邪期待她的表现,雪凤凰只好演足全套戏码,先扮演一回机关算尽的偷儿。施展轻功先荡上一间屋子的屋顶,看见某个惊慌失措的苗兵瞪大眼发现她,雪凤凰摇手致意。那苗兵错愕以对,正想出声示警,雪凤凰一指戳在他胸前,看他软软倒下去。好在屋顶又宽又大,雪凤凰凭借飞檐掩好他的身形,又见不远处彩衣闪动,知道有其他苗兵接近。她双足一点,迅即飞掠过几间屋,由上天改为遁地,扑地没进一间储物室中。木刀木枪整齐放置,雪凤凰刚想去翻看,忽地发现地上铺了一层极薄的细沙,若是她径自走过去,便会留下痕迹。

她心中一动,乜邪连这种细微处都有设置,藏玉玺的地方一定机关重重。是否可以由此推论,机关越多的地方,就越可能会是藏匿地点?雪凤凰信心大增,逐一排查房屋去也。

她走高穿低,绕梁越窗,身如轻巧的梁上飞燕,不多时掠遍十数间石屋。直到在一间屋中,看到龙鬼提笔站在书桌前,凝神不动。雪凤凰躲在屋外瞧了一会儿,见他细想一阵,便在纸上簌簌绘下几笔,然后又像有什么烦扰的事搁住了他,沉思良久不动笔。她忍耐不住,推窗跃进屋道:小鬼,你干什么呢?

龙鬼大喜过望,掷笔拥过来道:雪姐姐,你来看我了?雪凤凰转头去看他的画,无甚花哨,就是几间简单的石屋,细看与这村寨布置有几分相似。再一回想,不对,分明就是这村寨里的几间堂屋。龙鬼笑道:你一定知道我画这个做什么用。

难道是你爹藏玉玺之处?

我看房前房后突然多了那么多戒备,就知道有人要来偷东西,左想右想,只会是雪姐姐你。旁人没这胆子,爹也不会给这机会。自从爹说过玉玺在他身上之后,我就始终在想它会在什么地方。

龙鬼拉了拉雪凤凰袖子,自得地道:如果我猜得不错呢,这几个地方机关最为繁复巧妙,应该在这几处才是。雪凤凰秀目一扫,的确有一处已为她觉察,另外几处还没来得及检查。龙鬼是地头蛇,由他说出的地方必定没错。只不过雪凤凰瞪他一眼:小鬼,你是寨王派来试探我的吧?

龙鬼啊了一声,大叫:冤枉!没看爹把我锁在这里,不许我出房门半步!说起来,还是给你害的。他硬生生咽下弥勒两字。雪凤凰笑嘻嘻道:你爹如今对我极好,给了我三日,叫我偷玉玺。龙鬼嘟囔道:他想搞什么名堂?不用说,是看了你之后技痒,想和你较量一下。

也许吧。雪凤凰说完,发现龙鬼屋里居然有一面华美精致的镜台,不觉好奇地走过去。镜台上放有几盒干裂的胭脂,一把断齿的旧梳子,但铜镜擦得明亮鉴人。雪凤凰不由放低了声音,道:这是你娘的旧物?龙鬼道:是。爹在这里给娘留了一个房间,想照她生前的布置摆设,可惜大多东西找不到了。

他走过去,看着铜镜里映出的雪凤凰,轻轻地道:雪姐姐你知道么?节先大人说,仔细看的话,你长得有一点点像我娘,就眉眼有一点像。雪凤凰愕然回头,道:真的吗?龙鬼道:或许便因为这个,我才第一眼见你就投缘。可能冥冥之中注定。他走近雪凤凰,喃喃地道,姐姐,让我好好看看你。龙鬼一双清澈的眼睛凝视雪凤凰,眼角莹莹有泪。她出神地想,那是节先想帮她的原因吗?又或者,那是最初弥勒乐意收她为徒的原因?他说,今后,你只能在有雪的日子出手。那不过是为了他的妹妹,他和乜邪在思念的一个人。乜邪可以纵容她到思邛山搅局,除了她是弥勒的徒弟可以引他上钩外,是不是也因为她的眉眼有一点像雪湛?雪凤凰突然有点心灰意冷。

雪湛。她雪凤凰的姓是因这个名字而起。那么多人在乎的,是这个逝去的人。她知道不该和雪湛争什么,但想到竟成了某个人的影子,她一时很是灰心,无力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地神游天外。

龙鬼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摇醒她道:雪姐姐,你没事吧?雪凤凰苦笑:没事。你娘真的很幸福,你们到如今仍是那么挂念她。龙鬼拉了她的手道:雪姐姐,答应我,你做偷儿不要太拼命。以前爹教我为了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一定要去争取。但人命最值钱,没了命什么都是枉然。如今回想在墓里的遭遇,如果再让我走一遭,我不会那么大胆了。

龙鬼在用言语告诉她,他心中惦记的不止他娘一个人。

小鬼,你知道怕了?

嗯,如今我有放不下的人,我不可以随便地送死。龙鬼说到此处神情坚定决然,仿佛一个八尺昂藏的男子汉。

雪凤凰的脸蓦地一红,突然想到了弥勒。她是不是太莽撞冲动,譬如答应乜邪偷玉玺引弥勒这件事,就太过儿戏?她拍拍龙鬼的手,没想到他一日不见长大许多,感慨地道:小鬼,多谢你,我答应你,名利钱财对我都是身外物,偷盗之事更是兴之所致,图个痛快。决不会为了一时贪念徒送性命,你放心便是。

龙鬼吸了口气,笑道:好,现下我放心送你去我爹布满陷阱的房间了。这里有机关之处我以点示意,对你会事半功倍。雪凤凰道:行了,我看一遍就记住啦,先走一步。拱手告别去了。

她按照龙鬼标注的七个地点逐一查探,越查越觉得不对。那些苗兵虽然警卫森严,却并不真的在意她是否查探过某间屋子。是他们知道她没找对地方?不可能。乜邪不会对所有人说出放置玉玺的所在地。如此说来,乜邪就是笃信她不会找到。他凭什么会如此肯定?雪凤凰思来想去,得不到答案。究竟有什么地方,让乜邪放心之极,确定她会找不到?

这其间,由于雪凤凰想吃油炸点心,不小心给厨房造成了小小的火灾。好在火势很快被控制,无法蔓延到其他屋子,逼乜邪另换藏玉处的计划当然破产。更令雪凤凰气愤的是,就只有一个监视她的苗兵肯过来帮忙灭火,之后又嘀嘀咕咕贬低她的厨艺,真是让她极为恼火。

当然她也试过其他伎俩,譬如跑去小溪边找正在钓鱼的乜邪,叫嚣说已经偷到玉玺。可偏偏乜邪无动于衷,根本没有慌张地跑回藏玉处查看。他摊开手,说道:把玉玺拿来看看。雪凤凰只好直翻白眼,跺脚离去。该查的屋子查了,该试探的也都试探过了。乜邪气定神闲钓了一下午的鱼,悠悠地看雪凤凰从房顶上蹿过来,又奔过去。

傍晚时分,雪凤凰身倦体乏地回到屋中,匆匆吃了点菜饭充饥。她满脑子转的念头,都是她为什么会落于下风,一直在想,究竟她错在何处。她吃了半饱,拿了块饼刚想出门继续搜索,脚突然不动了。

寨王的耐心极好,节先说。乜邪如此好耐心的人,为什么会急吼吼地喊她起床,放手让她去盗玉玺?他在所有的门户都安排了苗兵看守,除了一处。

雪凤凰的住处。

他唯一露的破绽只有一处,那就是催促她出门盗宝。他甚至连夜都安排人通宵在外守夜,造成偌大架势,就是想引她出门,千万别在住处留得太久。雪凤凰越是呆着不动他就越着急。这便是说,玉玺可能早就藏在雪凤凰屋里。

雪凤凰想通了这一点,简直要狂喜大叫。但她不能马上折回屋去寻找,外面几十双眼正盯着她的动向。她嘴里咕噜了一声,冲回屋拿了一个水袋,别在腰间,似乎打算彻夜在外消磨辰光。然后她一晃就晃到子时,故意把所有屋子都再摸了一遍。那时,雪凤凰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她那间屋子前前后后每一个角落的模样。乜邪心细如发,肯定会想到如果让她想通此事,会有什么后着。

因此,她不出击则已,一出击就要百发百中,且不能让乜邪知道她已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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