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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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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南昌洪都酒楼已经座无虚席。www.xiashucom.com

如果他仔细留意酒客之中,大半是武林人物,而其中不乏高手。

最奇怪的是这么多人,尤其是这么多武林中人物,酒楼上竟然出奇的静。

全都忙着吃饭,连喝酒的都很少。

这种情形,显然说明一件事。

那就是武林中必有极大的变故,使得这些粗豪的汉子连酒都顾不得喝了。

究竟武林中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

无人讲出口来。

即使是有人讲话,也都是交头接耳低声密语,生怕机密被别人听去。

没有多久,这些人一批接一批匆匆忙忙的结帐下楼而去。

最后,一个蓝衫儒装少年,也随在这些武林豪客之后走了。

这些人都奔了一个方向。

看样子他们并不像是一路的,何以会这样齐心?

不问可知。

这个机密在武林豪客里,已经不成其为机密了。

是的,这件事确已不成为机密了。

就连今天才到南昌的那个蓝衫儒装少年,也从他们片言只语之中听去不少。

他听得虽不完全,但这些片断消息也就够了。

这些片断消息,使他不得不改变原来的计划。

他究竟是谁?

这个蓝衫儒装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本书主角翁如松。

当他在地肺中,火灵功已经练得具有八九成火候的时候,呼延靖觉得已能通地心火焰,便打发他离去。

在他临走的时候,这个慈祥的老人曾把火灵真经交给他,托他代为物色衣钵传人。

翁如松接受了他的托,却没有接受火灵真经。

他诚恳的向呼延靖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像这种武学秘典,人人都想占为己有,晚辈本身也正有许多半待办,万一传人未得,宝典先失,岂不负前辈厚望。且幸火灵功晚辈已初具基础,待访得资品德俱足承受前辈的衣钵的奇材时,先将火灵功转传,等到略有成就再送来此地,由老前辈恭亲传授比较适宜。”

尽管他说得诚恳有理,呼延靖却也相当的固执,他用着命令的口吻说道:“快拿去,快拿去,别跟我逗心眼,我知道你的鬼心思。这么办,你既有师承,我收你个寄名弟子,这样总该可以了。

要知道地肺之中并不一定安全,我倒是不怕人来抢,而是说地震都可能发生,万一,你再来时,地形已变,再也不能进来,到那时岂不使实典从此埋没?

你既是我的寄名弟子,典内所载武功,你得暇时尽可参研探讨。

还有神州故容鞑虏久据,这一点你也务必在意,去吧!”

翁如松因感不能弃师另投,火灵真经所载的武功自不便再学,带在身上只有累赘,别无好处,万一遗失,更无法向呼延靖交代。

现在心事既被老人揭穿,复又收地作寄名弟子,情形就不相同了。

于是恭恭敬敬的给呼延靖叩了三个头,恳请老人和他一同离开地肺,以免有变,将终生负疚。

呼延靖道:“我何尝不想出去看看鞑虏之中,究竟有何三头六臂人物?竟使我神州亿万长民伏首称臣。

不过我在地心居留已久,外间气候恐怕不能适应,你不必为我顾虑。

我如能出去,必会去找你,外面还有许多要紧的事等着你去办呢!快走吧!”

翁如松无奈,只得挥泪拜别呼延靖,按照他指示的秘径出了地肺。

后洞秘径还是真长,出口处在海丰近郊。

原来的衣服已毁于火,身上穿的乃是呼延靖的衣服,并不合身。

只得在海丰停留下来,重整行装。

在海丰停留期间,他想到很多半,国恨、家仇、师命都需要他去做。

孰先?孰后?何缓?何急?

终于他得到一个结论。

追寻佛令玉-应列为首要。

有了佛令玉-,无论国事、家事都可得一批大力帮手。

想到佛令玉-,联想到胞妹翁若梅。

她也是为着找寻佛令玉-做着同样的努力。

不知道别后半年多,她有没有成就?

于是在衣服做好以后,便想先到金陵看看若梅,是不是已经有了线索。

反正找寻璇玑客也是为了佛令玉-,如果妹妹从威镇八方处得到了线索,也免得自己再为找寻璇玑客浪费时日。

一路行来,时见武林人物行色匆匆,像有着什么急事似的在赶路,顺而引起他的好奇与注意。

这天到了南昌,在洪都酒楼从两个老人的低声密语中,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使得他原欲赶往金陵,如今不得不变更行程,追蹑着这两个老人。

这两个老人谈的是:“……玉-已经出现,先到手的是一个女人,后来又被神行客夺去……我们也不能放手……”

他的座位紧傍着两位老人的右侧,何况他此时功力骤增,耳目这灵,敏锐至极。

起初,他只顾想着自己的,没有留心谛听,等到听到“玉-”两字时,再听已是不全了。

这个消息对他实在太重要了。

他千山万水到处找寻璇玑客的目的,就是为找佛令玉-的下落,可惜他听得不全,不知道佛令是否同时出现。

但这还不是令他吃惊的原因。

令他吃惊的原因是因为找寻佛令玉-,只有自己和胞妹若梅两人。

那个最初到手的那个女人,不是若梅,还有那个?

若然真是若梅,而且玉-被夺,人是否受了伤害?现在何处?骨肉亲情最为关心,怎叫他不惊不急?

他知道恐惧惶急都与事实无补,冷静一想,两个老人既也想染指,必知道出事地点和夺玉-的人的落脚处。

因此,他便决定追蹑着这两个老人,自然而然就可以寻见胞妹和那个叫做神行客的人了。

出了南昌,迤逦东行,两个老人脚下慢慢加快。

隔着二三十丈远,翁如松紧跟在后面。

他和若梅是四月间分手的,匆匆半年,一事无成,如今已是十月底的天气了。

残月未升,疏星明灭,三条人影,两前一后,犹如脱弦疾走,划空闪电,奔行于寒冷的夜色中。

在洪都酒楼进食的那些武林豪客,也奔的是这个方向,他们虽然起身在前,可是现在却又一批一批的被这三条人影疾掠而过,他们还懵然无觉。

以如此武功还梦想寻宝,岂非不知自量?

同时,也可想见玉-这块武林瑰宝,诱惑力是多么的强烈。

他们是绕着鄱阳湖南岸,沿着信江,一路东行,经东乡、弋阳、横峰、上饶、拂前,已自进入仙霞岭,一夜之间三人竟赶了上千里的路。

翁如松自不必说。

仅从轻功和内力观察,这两个老人看来也非凡俗人物。

不错,这两个老人在武林中名头确是不小。

他们是亲兄弟,姓张,老大阳掌张俊,老二阴掌张桀,两个人虽都是以掌力见长,走的路子正好相反,为人也介于正邪之间,只是出身门派没有人摸得清楚。

曙色渐露,两个人在停身一座危峰之前。

这座危峰高出云表,壁立陡削,远看直以无路可以攀登。

只听张俊向乃弟说道:“地方总算到了,我们还是歇一会再上去的好。”

“我也是这么想,万一老小子翻脸不认人,说不定还得动手呢!”

两个人找了一个蔽风的所在,将随带的酒菜取出,边吃边谈起来。

跟踪而至的翁如松,既已知道神行客的住处,自无须等二人。

他望了一下地势,悄悄的退出百十多丈,绕过张氏兄弟歇息的地方,迳奔对面危峰。

到了近前,这才看清山势虽陡,以他现时的身手,尚不愁上去。

遂相度一下落脚之处,拔身而起。

这一拔,竟拔升一百多丈,连他自己都有点不相信,这会是事实。

再试一次,还是一样,似乎还有余力未能尽量发挥。

恍然顿悟,这是呼延靖给他吃的那两颗怪药的功效,坠落地肺反而因祸得福。功力已向前进一步,自是喜不自胜。

接连几纵,一条蓝色身影便自消失在矮松怪石之间。

接近峰顶,向阳一面方圆约有十余丈,倾斜颇大的山坡上,盖有三间茅屋。

此时,房门从外倒锁,显示主人有事离去,并不在家。

翁如松找到这三间茅舍,估量必是神行客隐遁之所。

尘封甚厚,落叶满阶,看样子离去已久,必是得了玉-之后,另行觅地参研。

看到这种情形,不由无名怅惘。

有了寻找璇玑客的经验,他深刻体会到,神州之大,一个人如想躲藏起来,要想找到他是多么不易。

好不容易得到的一条线索,到此又告中断。

他痴立屋前,不知何去何从,简直没有了主意。

想到胞妹若梅不知是伤是死?现在何处?更是惶恐不安。

怒火逐渐在心头燃起,恨不得一掌把茅屋扫平。

想要离去。

又觉不甘。

另找线索,抑守候在此?

两个办法都不妥。

正自委决不下。

一丝灵感倏生心头。

暗骂一声道:“我真笨!”

遂见他飘身而起,隐藏在不远处一棵古松的浓荫密叶里。

不久之后,衣袂破空声响,清晰传来。

渐行渐近,果然是向这三间茅屋奔来。

落地现身也是一个老人,但并不是张氏兄弟其中的任何一个。

这个老人瘦削的程度,比璇玑洞主好不了多少,而面目更是阴沉可怖。

隐身一旁的翁如松没见过神行客,无法断定这个老人是不是屋主远出归来。

谁知这个老人看清茅屋倒锁情景,“咦”了一声。

很快的又藏身在一块巨石之后。

对于老人的这个举动,翁如松并不感到奇怪,因为他也听到又有人上山来了。

这次来的却是张俊、张桀。

他们到了峰顶,连茅屋看也不看一眼,竟迳奔翁如松隐身的那棵老松。

翁如松不由大诧,以为他们是发现了自己。

还好,距离老松还有数丈远,他们却停身在一块五六尺高的怪石之前。

张俊右掌连挥,击了怪石三掌。

张俊既不是发疯,又不是向谁显露本事,老远的连夜赶到连拍怪石三掌,岂不可怪?

当然,在外人眼中,张俊这个举动是够怪的。

不过,如能仔细的冷静设想,张俊既没有疯,则他这个举动就必有用意了。

果然,过盏茶光景,怪石忽自动向左移开,现出一个洞口。

从洞里走出一个面带病容的老人来。

“是什么风把贤昆仲吹来的?”

病容老人声音微弱得很。

“特来给彭兄道喜。”

张姓兄弟同声致答。

“有什么喜可贺?”

“江湖传言,彭兄得了一块古玉-,假以时日便可天下无敌,还不可贺?”

“不错,古玉-我也确曾到过手,可是不旋踵又被人夺去了,几乎还要赔上一条老命。”

“此话当真?”

“你我弟兄也不是一年的交情了,骗你们有什么好处?而且,我的伤现在还没好。”

“以彭兄身手,什么人竟敢这样大胆敢于虎口拔牙?”

“张兄,快别这么说了,经过这次事件,我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说也难令张兄相信,当我从那女人手里夺过玉-,另一高大老人又转手夺去,等我回头查看时,他已远去十丈开外,我只看到一个高大背影,连面貌是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

咳!江湖之大,奇才异能之士有的是。”

“对极了。”

语声干涩,分外难听,随着话声,从巨石之后转出适才躲藏的那个老人。

“咦!唐兄也来了,失迎得很,辰降荒山,不知有何见教?”

彭姓老人答并问。

“你神行客彭大侠该知道。”

“敢莫也是为了玉-而来?适才和张兄所说的话,想必唐兄已经听见了,却已得而复失。”

“我不纯为玉-而来,还有更好的喜讯。”

“什么更好的喜讯?”

神行客讶异的问。

“彭兄转世投胎的时辰已到,我特来送行。”

姓唐的面带邪笑说出上面一句话来,声音既极难听,态度尤为可厌。

他以为神行客定被激怒,势必反唇相讥,那时便好动手。

谁知神行客听了无动于衷,反将两手倒背,徐徐说道:“往事不堪回首,是非恩怨难清,要取彭某性命就动手吧!”

态度消极,语意悲痛,话完,且将双眼闭上,大有视死如归,不加抵抗之意。

这一着大出唐姓老人意料之外,立时怔在当场。

稍缓又道:“要想解释消怨不难,得依唐某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答话时,眼仍未睁。

“与其说是条件,不如说是殊荣。”

“咦!有这种事?彭冲愿闻雅教。”

“目下武林乱象已萌,凌老前辈不忍坐视生灵涂炭,有意出面主持正义。

他老人家对于彭兄才具极为赏识,有意罗至左右,彭兄如肯俯允,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彼此间过去的小节自可一笔勾销。”

“唐兄盛意,至为心感,唯彭某自经这次事变,已绝意江湖,只好有负台命了。”

“彭冲,好话不听,莫怪唐伟无情!”

唐伟喜怒无常,时善时恶,弄得一旁静立的张氏兄弟测不透他的真意何在。

“唐伟,要取性命尽管出手,要想彭冲重现江湖,除非日出西山。”

彭冲软硬不吃,话说得坚决已极。

唐伟本非怀有善意而来,闻言那得不怒,阴恻恻一声冷笑,又道:“想死那有这么容易,且看唐伟五阴截脉手段。”

话声中,出手如风,彭冲胸前要穴立刻罩在唐伟掌山指影之下。

唐伟这种盛气凌人态度,张俊、张桀早已看得不耐,何况二人与彭冲交非泛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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