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党

繁体版 简体版
格格党 > 脸对脸 > 第三章 呼之欲出

第三章 呼之欲出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26

在劳瑞特·斯班妮尔开庭受审的前一天,几个人在尤里·弗兰克尔的办公室开会。www.xiaoxiaocom.com天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雪。

哈里·伯克长得很像温斯顿·丘吉尔。律师请罗伯塔和哈里.伯克入座。他看着伯克,递给他一支雪茄,但被婉拒了。律师一个人若有所思地抽着雪茄,神态自信,但看来似乎有些勉强。他强打着笑脸告诉大家,调查没有结果。

“你还没能证实劳瑞特的说法?”罗伯塔嚷嚷道。

“没有,韦斯特小姐。”

“但是也许有人看见她离开那所房子,穿过公园回家去……真不可思议。”

“除非,”律师眯起眼看着雪茄烟头说,“她没对我们和警察说实话。你知道,要查明子虚乌有的事是不可能的。”

“我可不认为这是问题的答案,弗兰克尔先生,”帕克说道,“我告诉你,那女孩可是无辜的。这是前提条件,否则她就没希望了。”

“那当然,”律师说,“我只是提出这种可能性;当然,地区检察官会提出更多的可能性。我现在依靠的就是劳瑞特在陪审团面前自我表白的能力。她倒是我们唯一的防线了。”

“你想让她自己来作证?”

“我们的行话叫作‘担当证人’,伯克先生,”弗兰克尔耸耸肩说,“我别无选择。让被告人面对地区检察官的种种盘问,当然有风险。我和劳瑞特练习过几次,我扮反方,她看来并不害怕,胸有成竹。不过,我已经提醒过她,最终还要看她的临场发挥。”

弗兰克尔的秘书走进房间,随手把门关上。

“亨特小姐,我告诉过你别打扰我!”

“对不起,弗兰克尔先生,不过我认为有件事很重要。我可不想当着一个陌生人的面与您在对讲机上联系。”

“当着谁的面?”

“有一个人来到办公室坚持要见您。通常我会说您出去了,但他声称是为斯班妮尔一案来的。他衣衫褴褛。事实上……”

“我不关心他是不是穿了内衣,亨特小姐,让他进来!”

秘书引进来的那个家伙着实让弗兰克尔吃了一惊。他不只是,简直是一团糟——残破的大衣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里面的一件虫蛀过的棉绒茄克破烂不堪,满是鸡蛋、肉汤和饮料污渍;一条沾满烂泥的裤子显然是某个大胖子丢弃的,用一条脏绳子围腰系着;脚上的鞋至少大两号;他既没穿袜子,也没穿衬衫;瘦得皮包骨头,但双手和脸是浮肿的,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充满血丝,长着一个酒糟鼻,胡子拉茬的。

他站在众人面前,不停地颤抖,仿佛从来就没有感到暖和过。他搓着双手,发出沙沙的声音。

“你要见我吗?”尤里·弗兰克尔盯着他说,“好吧:你已经见到我了。有什么事?你是谁?”

“我叫斯波蒂,”那人说。他声音沙哑,略带醉意。“我叫斯波蒂,”他重复道,例着嘴、斜着眼说,“律师先生。”

“你想要什么?”

“金钱,”这个流浪汉说,“我想要很多钱。”他站在那里,笑着露出了牙齿;嘴里有一半的牙都已经掉了。“律师先生.您现在可以问问我要卖什么东西了。”

“流浪鬼,你听着,”律师说,“我给你十分钟时间把要说的都说出来。不然的话,我就把你扔回波威里街。”

“不,你不会的。如果你知道我买卖的是什么东西的话。”

“好吧,是什么?”

“有关的情况。”

“是有关劳瑞特·斯班妮尔的情况吗?”

“正是,律师先生。”

“你怎么会知道斯班妮尔小姐呢?”

“从报纸上得知的。”

“真这样的话,你可是波威里街历史上第一个知道读报的人了。好吧,你有什么情况?”

“哦,不,”流浪汉说,“我说过我是要报酬的。马上付钱给我,先生。”

“你给我出去。”

“慢着,”哈里·伯克说。他问流浪汉。“你的意思是要提前付钱吗?”

流浪汉睡眼惺松地看了伯克一眼。“说得对,先生。而且不要支票,要立即付现钱。”

“要多少?”伯克问道……

罗伯塔·韦斯特神情紧张地望着流浪汉。他伸动着他那紫红色的舌头,舔舔嘴唇,又缩了回去,那舌头简直就象一把雨刷。

“一大笔。”

“1000美元?”律师半信半疑的问。“你真的要这么多吗?你以为我们是白痴?赶快走吧。”

“等一会儿,弗兰克尔先生。”苏格兰人说,“斯波蒂,你瞧,你还是放聪明点儿。你来到这里,开口就要1000美元。而我们又不能保证你掌握的情况是否属实。你得承认在这里,你看上去并不是那种值得信赖的人。你怎么能期望像弗兰克尔律师那样的体面人,因为你的这番话就从委托人的腰包里掏那么多钱给你呢?”

“你是谁?”流浪汉厉声问道。

“劳瑞特·斯班妮尔的一个朋友,这位女士也是。”

“我知道她——我在报纸上见过她的照片。我能期望什么呢,先生?要不要由你。我的条件就是这些。从报纸的报道来看,”流浪汉咧嘴一笑,用一只带伤疤的大拇指指着弗兰克尔说,“他对这个案子的情况了解并不多。”

伯克暗想,这个醉汉在他一辈子的流浪生涯中,也许还从未拥有这样一笔可供讨价还价的财产。他浑身流露出一股穷人特有的愤世疾俗味儿。看来他是不会让步的。不过,伯克还想继续试试。

他尽量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

“斯波特,你难道不能给我们透露哪怕一点点情况吗?”

“我怎么知道哪一点对你们有用呢?我可不是律师。”

“那你怎么知道你了解的情况对斯班妮尔的律师值1000美金呢?”

“我只知道这情况与斯班妮尔女士有关,而且非常重要。”

“如果事与愿违呢?”

“那只能怪他命不好了。先付钱当然有风险。”他闭上了他那干瘪的嘴。“我可不做不满意就退钱的承诺。”他的嘴闭得更紧了。

“算了吧,伯克先生,”弗兰克尔不耐烦地说道。“信我的,我看清这家伙了。这件事很可能是凭空编造的。如果我付钱给他,消息传出去以后,波威里街的流浪汉都会跑到我这里来了,我还得雇用保安来维持秩序呢。不过即使情况属实……斯波蒂,我告诉你,你最好还是把情况在这里讲出来。如果我认为它对斯班妮尔一案有价值的话,我会按质论价付给你钱的。我只能做到这样了。说不说由你。”

从流浪汉水汪汪的眼睛里看得出,他在贪婪和猜疑之间做着思想斗争,猜疑终于占了上风。

“不付钱,我就不说。”

流浪汉斩钉截铁地说……

“好了,流浪鬼,你已经说完了,出去吧。”

流浪汉看了律师一眼。咧着嘴,狡黠地笑着。“你会改变主意的,律师先生。到时候到波威里街来找我。条件不变。”他拖着脚出去了。

门刚关上,罗伯塔就着急地说:“我们可不能让他这么走了,弗兰克尔先生!假如他说的是实话,他真的知道重要情况怎么办?好吧,如果你觉得你作为劳瑞特的律师,认为不能做这样的交易,那让我来付钱怎么样?”

“你有1000美元吗,韦斯特小姐?”

“我会去借的,我会找银行贷款的。”

“那就请便了。”律师耸耸肩说道,“不过,请相信我,想让劳瑞特·斯班妮尔无罪释放,是不能靠那个自命不凡的流浪鬼的胡思乱想来实现的。”

罗伯塔在大厅里追上了那个流浪汉。他正在等电梯。

“请等一等,斯波特先生。”她气喘吁吁地说。伯克陪着她,两眼紧紧盯着流浪汉。“我准备付给你钱!”

流浪汉伸出了他那双脏兮兮的手。

“我现在手头没有那么多现钱。我得去筹集一下。”

“你最好快点,小姐。审判明天就开始了。”

“我在哪里能找到你?”

“我会去找你的,小姐。钱什么时候能凑齐?”

“明天吧。”

“你要去法庭吗?”

“当然。”

“那我到那里去找你。”他有意朝她眨眨眼,然后走进电梯,门关上了。

哈里·伯克急忙朝楼梯口跑去。

“哈里!你去哪里?”

“跟着他。”

“那明智吗?他会不高兴的。”

“他不会发现我的。”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你是不是认为他真的知道一些什么事情呢?”罗伯塔一边跑一边喘着气问。

“弗兰克尔可能是对的。”哈里·伯克喘着气回头说。

“但是,伯蒂,我们不应该放过任何机会,伯蒂是吧?”

27

两人跟着流浪汉在市区的街道上拐来拐去。斯波蒂不时地停下来,漫不经心地向过路人行乞。他们认定斯波蒂并不是真的在为钱财而乞讨,他只不过是在练习这一谋生的本领罢了。走到联合广场后,他加快了步子。到了库拍广场,他转身向东,朝波威里街走去。

他的住处是一家25美分一天的“小旅馆”,大门锈迹斑斑,一副破败的景象。哈里·伯克又往前走了两个门号后站住了,这是一家倒闭了的商店,门口用木板封钉着。灰蒙蒙的天暗了下来,空气中可以明显地感觉到雪的气息。罗伯塔浑身一阵哆佩。

“你这样跟着我,实在没有什么意义。”伯克对她说,“这事可能要继续下去。”

“但你准备怎么办呢,哈里?”

“我告诉过你,我要跟踪他。”哈里面无表情地说,“斯波蒂迟早会出来的。如果他出来的话,我想看看他会去哪儿。没准还有其他人与此事有牵连呢。”

“好吧,哈里·伯克,如果你要呆在这里,我就陪着你,”罗伯塔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跺脚。

“你在发抖啊。”在门道里他一下把她拉到身边。她注视着他,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伯克脸有些红了,放开了她。

“我并不是真的觉得冷。”她穿着一件蓝色高领羽绒大衣。“你看这些人真可怜,哈里。他们怎么能受得了呢?绝大多数人连一件大衣都没有。”

“他们如果有的话,也会拿着去换酒喝的。”

“你听起来怎么这么冷酷无情呢?”

“这是事实,”伯克固执地说。“我的心肠确实有点儿硬。因为我见过许多悲惨的事,却无能为力。”他话锋一转,问道,“你大概饿了吧,伯蒂?”

“我饿极了。”

“前面往北一两个街区处有家自助餐馆。做个好女孩,去买些三明治和咖啡来,好吗?我是想去的,但我怕斯波蒂会溜掉。”

“好吧……”罗伯塔有些犹疑。她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流浪汉。

“别担心那些醉鬼。如果他们和你打招呼,伯蒂,就告诉他们你是警察。和这些人在一起反而会安全一些的。他们对女人并不感兴趣。”伯克塞给她一张50美元的纸币。

“天啊,我自己能付的。”

“我可能有些老派,”连伯克自己都感到惊讶,他竟然拍了一下她的小圆屁股。她有些吃惊,但似乎并不介意。“去吧,宝贝儿。”

15分钟后,她回来了。

“有问题吗?”

“有一个人拦住了我。听到我说出了那个神奇的字眼后,他转身就跑,还差点崴了脚。”

伯克咧嘴笑了笑,开始喝咖啡。

天黑了下来。小旅馆的生意开始红火起来了。斯波蒂仍未露面。

天开始下雪了。

又过了两个小时。雪下得更大了。伯克也冻得直跺脚。

“怎么回事呢?”

“他一定是上床睡觉了。”

“天还没黑就睡吗?”

“我看我们在这里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哈里,”罗伯塔抱怨道,“也许还会得上肺炎。”

“情况确实不妙,”伯克嚷道。

“不妙?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但感觉不对劲儿。他那么早就进屋,一直呆在里面。他总得吃饭吧,而那个黑房子里肯定不会有餐厅。”伯克似乎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罗伯塔。”

“什么事,哈里?”

“我想让你回去。”他抓住她的一条手臂,把她拉到周边。

“为什么呢?我是说,你也回去吗?”

“我准备进里面去看看。你显然不能去。就是你能去我也不会让你去的。我想我还是别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好。”

他不顾罗伯塔的反对,叫了一辆出租车,把她推进了车里。她伸出头来望着他,一副可怜相。车开动时,轮胎防滑链拍打着地面,哐啷作响,溅起一路的雪水。这时伯克正迅速走进那家小旅馆。

28

旅馆的服务台在一条漆黑的过道尽头。台面窄小,油漆粗糙。后面坐着一个老头。他穿着一件厚毛衣,满脸粉刺,长着一个酒糟鼻,青紫色的血管依稀可见。生了锈的暖气片咝咝地响着。这里整个像一座坟墓。唯一的照明是在服务台上方套在绿色灯罩里的一只60瓦白炽灯泡。服务台的一边是楼梯,台阶中央已经磨损,黑色的扶手亮着病态的油光。

“我在找一名天黑以前住进来的男子,”帕克对老头说,“他自称是斯波蒂。”

“斯波蒂?”老头充满疑惑地打量着伯克。“你找斯波蒂有什么事?”

“他住在哪个房间?”

“你是警察?”老头见伯克没有理会他,又问道:“斯波蒂犯了什么事?”他长着一口深棕色的牙齿。

伯克加重了语气说:“他住在哪间房间?”

“好吧,先生,别发火。我们这里没有单人房间,是宿舍。他住在a号。”

“在哪里?”

“上楼,向右拐。”

“你陪我一起上去。”

“我得留在服务台……”

“老家伙,你在浪费我的时间。”

老头咕哝了几句,就从服务台后走了出来,将他带上楼去。

a号宿舍简直像一座地狱,狭长的屋子两边挤满了小吊床,肮脏、开裂的油地毡看上去像一张分层着色的地图,一只孤零零的灯泡由一根电线牵着挂在房间顶部的中央,整个房间笼罩在昏暗之中。房间里的30张吊床上有一半已经有人。屋内嘈杂不堪:吸鼻涕声、嘟哝声、呼噜声、摔砸声;汗腥味、脏衣服味、尿味和酒味混在一起,散发出一种恶臭。屋里没有供暖设施,房间尽头的两扇窗户好像有几百年没开过了。

“他睡哪张床?”伯克以命令的口吻问。

“我怎么会知道?这里是先来先住。”

老头跟着他走到一边,弯着腰一张一张地查找。昏暗的灯光使他直流眼泪。他突然屏住呼吸。

那个叫斯波蒂的家伙躺在另一边顶头的一张吊床上。他面朝墙壁,毯子一直盖到脖子。

“就是他。”老头说着便走上前去捅了捅他僵硬的肩膀。“斯波蒂,醒醒!”

斯波蒂纹丝不动。

“他大概喝多了吧。”老头说着一把掀开毯子。他倒退几步,惊讶地张大了嘴,露出一口黑牙。

流浪汉的外套背部左侧,露着一把弹簧刀的把手。伯克只能看到一些血迹,在昏暗的灯光下似乎是黑色的。他感到那一刀是扎在颈动脉上的。

伯克直起身。“你有电话吗?”他问那个老头。

“他死了?”

“是的。”

老头低声骂了一句。“在楼下。”他说。

“不要碰任何东西,也不要惊醒其他人。”

伯克下了接。

29

奎因警官的审讯一直持续到凌晨三点。小旅馆寒气袭人。伯克和埃勒里两次步行到一家通宵餐馆喝咖啡。

“他知道一些情况,”伯克低声说道,“真的,这一点敢肯定。但弗兰克尔那家伙却以那种冷漠的态度把他逼走了。”

“哈里,你没看见有别的什么人进到里面吗?”埃勒里问道。

“我一直在注意盯住斯波蒂,真该死。”

“太糟糕了。”

“没必要作这种假设。按我的推理,凶手可能是从旅馆的后门进出的。那里的确有一个后门,通向一条小胡同,还有楼梯。”

埃勒里点点头,呷了一口咖啡。咖啡的味道差极了,但毕竟还是热的。他不再吱声。伯克看起来似乎对那个流浪汉的死感到有些内疚。不过这种心病是无药可治的。

“我们在这里什么线索也不会得到。”警官在完成了楼上的工作之后说道,“凶器是一把廉价弹簧刀,而且上面没有指纹。那些穷鬼,即使知道些什么,也肯定不会说出来的。”

“那我们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埃勒里抱怨道。“我想我们能去一些更好的地方,比如我家里那张整洁、舒适的床。”

“有一个情况,”他父亲说,“当你和伯克出去时,我审问了一个人,他说斯波蒂有一好友,大家都叫他马戈(mugger,音译为马戈。意思为扮鬼脸的人、窃贼、拦路抢劫者。——译注)。听说这两人很要好,他们在一起做些偷偷摸摸的事,至少马戈是这样的。维利告诉我说,他的绰号是名副其实的”。

“他是个惯犯。”警员维利说,“他经常在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据我们所知,他一般不伤人。他喜欢一些柔弱的目标,比如老年人。”

“你和这个人谈过了吗?”伯克问。

“他还没回来,”警长回答道。“我就是为了这事等在这儿的。他也许会出现的。”

凌晨3点30分,那人终于回来了。这是个大块头的家伙,虽然身体大不如前,但仍让人觉得他曾经是一名重量级拳击手。他烂醉如泥,喝了三杯咖啡才有些清醒过来。接着,警员维利故意以漫不经心的口吻告诉他说,他的好朋友斯波蒂出了事,背上挨了一刀。听到这个消息,马龙哭了起来,样子挺滑稽。他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但是,当他们驱车来到太平间,让他亲眼看到他的好友的遗体时,他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好吧,”他吼道,“问吧。”说着恨很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他们找了一把椅了让他坐下。他浑身的肉将椅子都塞满了,双眼凝视着四面毫无生气的白墙。

“你现在想说点什么了吗?”奎因警官问。

“那要看情况了。”

“看什么情况?”

“看你们问什么。”

很显然,任何有关他个人晚间活动的情况都不在他回答范围之内。

“好吧,”警官说,“让我们先来试试这个问题:你知道斯波蒂有东西要卖,是吗?”

“是有关明天要上法庭受审的那个女孩的情况。她被指控杀了人。”

“你和斯波蒂是同伙吗?是不是准备和他分成?”

“斯波蒂并不知道我也是知情人。”

“是什么情况呢?”

他闭口不语,通红的眼睛不停地转来转去,仿佛在寻找一个安全港。

“听着,马戈,”警督说,“你在这件事上恐怕陷得很深了。斯波蒂说他了解的情况对斯班妮尔小姐的案子有帮助。他想卖1000美元。而你是知情人。你就很可能产生一种想除掉斯波蒂的动机。斯波蒂一死,你就能吞占那1000美元了。看来,追根溯源的话,那把弹簧刀与你是有关联的了。”

“我?杀了斯波蒂?”他那呆滞的眼睛露出了一点气愤的神情。“我的朋友?”

“你别跟我来这套。你们这帮人,见钱眼开,哪里还会有朋友可言。”

“他是我的朋友。”马戈一本正经地说,“你们可以随便去问谁。”

“我告诉你,你要么是从背后捅了他一刀——如果是这样,我们会查个水落石出的——要么就是准备等斯波蒂拿到钱以后再动手。非此即彼,到底是哪一个?”

马戈用毛乎乎的手背揉了揉他的烂鼻子。他朝四周看了看,看到的是几双充满敌意的眼睛。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好吧,我是准备等斯波蒂得手后再介入。斯波蒂会和我分成的,我们是朋友。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斯波蒂要卖的到底是什么情况?”警官又问道。

他直到凌晨6点钟才开始说出那些极具价值的情况。而这是在警长维利揭露了他个人的一些重要问题之后才说出的。马戈是一名犯有偷窃罪的假释犯,维利说,只要向假释官说一下他的不合作态度,他就得马上回到监狱去。马戈对此深信不疑。他终于将情况和盘托出。

作为例行公事,维利进行了一番调查,看看他与斯波蒂一案是否有牵连。他的确是清白的。波威里街一家小酒吧里的两位服务员提供了案发时他不在现场的证明。他那天从下午到午夜后一直未离开酒吧(他从午夜到凌晨3点30分所干的事,完全可以从他绰号中猜测出来)。

奎因警官认为,如果让马戈这种身份的人作为被告方的证人出庭作证,被告方的律师是不会赞同的。但是案发时他不在现场的事实,会增强他所介绍的有关劳瑞特·斯班妮尔情况的真实性。

黄昏时分,他们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馆,把马戈关进了一个房间,并派警察看守。

正如埃勒里所说:“不管是谁杀了斯波蒂,对马戈来说都是个坏消息。我们必须保证他在出庭作证前好好地活着。”

他和哈里·伯克后来各自去睡了几个小时的觉。埃勒里在睡梦中朦朦胧胧意识到,就像他以自己的方式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样,这桩神秘的案件在以它的方式渐渐露出一半的谜底。如果能揭开四分之三的谜底,就会轻松多了。

表情是心灵的写照,眼睛是通风报信的使者。

——西塞罗

30

虽然尤里.弗兰克对自己的办案能力有着骑士般的自信,不过他还是乐意接受这个不期而至的被告的证人。

“在陪审团的审判当中,与反面的证词相比,我当然是更喜欢正面的证词。”这位律师说道。

“你为什么不努力让地区检察官撤诉呢?”埃勒里问他道,“这样就根本用不着陪审团了。”

“赫尔曼可不愿意这样做,”弗兰克尔说,“他不会和我们的证人那种人做交易的。事实上,这正是我最担心的一点。他会认为马戈是滥竿充数,并对他大加斥责。”

“那么你把宝押在这里是否明智呢?”

“我只能这样。”

“我还以为你把宝押在了劳瑞特身上了呢。你是不是已经改变主意,不再让她出庭了呢?”

“这要看情况了。要取决于马戈的表现,”弗兰克尔显得有些谨慎。“你肯定他愿意无条件地作证吗?没有给他或承诺给他任何形式的钱物吗?”

“当然了。”

“那他为什么会如此愿意作证呢?真不可思议。”

“警方先前在审问他时曾暗示过,他如果不合作的话,就会被送回监狱。他是假释犯。”

“这是警方做出的威胁?不会是我们这边的什么人干的吧?”

“不是。”

弗兰克尔乐了。

埃勒里注意到,这位地区检察官干活很卖力,但他并不像往常那样舒心。埃勒里认为,这桩案子与其说是赫尔曼的,倒不如说是几位证人的。除了警官奎因和警员维利等官员外,其他那些要出庭作证的人对赫尔曼办的这桩案子都怀有一种对立情绪,或者说对被告人显示出同情心。卡洛斯·阿曼都、哈里·伯克、罗伯塔·韦斯特以及埃勒里本人都将被传唤到庭。他们这些人善于反诘答问,而不愿接受直接的提问。

然而,当众人在法庭上坐定之后,地区检察官就排除了对劳瑞特·斯班妮尔一案辩白的可能。据查,她是在歌手戈罗丽·圭尔德遇害之前最后一位与她单独在一起的人。根据劳瑞特本人的陈述,她离开圭尔德寓所的时间、穿过中央公园以及回到自己住所的情况,根本无法得到证实。而那支夺去戈罗丽性命的0.38毫米口径特制手枪恰恰在被告人的衣柜里找到了。它被藏匿在她的一个盛帽子的手提包内。劳瑞特是死者的那笔可观遗产的第一继承人。而她自童年起就受到过被害人的冷遇——用地区检察官的话来说“遭人遗弃过”,言外之意,谋杀的动机不是贪财,就是泄恨,或者兼而有之。

陪审团看来对这种说法印象很深。他们的眼睛一直躲避着被告席上的那张稚气未脱的脸。

弗兰克尔将宝全押在了马戈身上。他看上去与先前劳瑞特的朋友们眼中的流浪汉判若两人。西装干洗并熨烫过,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打着一条深色领带,脚蹬一双锃亮的皮鞋;脸上的胡子刮得很干净。他表情木然,仿佛从醉酒中醒来。他看上去活像一位辛劳的管工,穿戴整齐准备上教堂。(“赫尔曼肯定会认为是我们把他打扮一新的,”律师轻声地对埃勒里说,“但是,我们得想办法让陪审团转移注意力,忘掉这个家伙的体面穿着。我个人认为我们先得摆平赫尔曼。更何况,他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瞧瞧他的鼻子。”地区检察官抽动着鼻孔,仿佛想嗅出什么不良气味。但是,凭他的经验,他并未察觉什么。)

令人惊奇的是,马戈的名字叫科迪斯·佩里·哈瑟维。弗兰克尔很快地让哈瑟维先生道出他“有时候”也叫马戈。(“你为什么会问那个问题?”埃勒里后来问道。“因为,”律师答道,“如果我不问,赫尔曼也会问,不知及早拔掉这根刺。不然的话,反而会被对方大事张扬,会坏事的。”)

“你怎么会叫这个外号,哈瑟维先生?”

“我小时候玩棒球时,弄破了鼻子,”马戈一本正经地说,“我的脸就破了相,瞧,我可以做怪脸,像小丑一样,像小孩子一样,我为此感到自卑。后来,他们就开始叫我马戈。”(“哦,天哪!”哈里.伯克嘟哝着说。)

“哈瑟维先生,现在,”尤里·弗兰克尔说,“你已发誓过,你是被告人的证人,一位重要的证人,我可以说,是最重要的证人。我们必须让法庭和陪审团明白你是谁,你在本案中的立场是什么,这样,以后就不会再有人能指责我们试图隐藏什么事情了……”

“他在影射我!”地区检察官嚷道。“我反对!”

“弗兰克尔先生,你有其他问题要问这位证人吗?”

“有很多,法官先生。”

“请开始提问,好吗?”

“哈瑟维先生,你刚才介绍了一下你的绰号的由来。是否还有其他原因呢?”

“你指的是什么?”

“马戈这个绰号。”

“没有了,先生。”马戈说。

“哈瑟维先生……”弗兰克尔拉长着声音又开始问。

“这是在诱供证人!”地区检察官大声叫道。

“我看不出谈论证人的绰号与诱供有什么联系,”法官说道,“弗兰克尔先生,继续吧。但是不要对他进行诱供。”

“哈瑟维先生,你有前科记录吗?”

马戈看上去像泄了气的皮球。“天哪,那是个什么问题?”

“别管它是什么问题,你只管回答就是了。”

“我进过几回局子。”马龙的语气似乎在说,难道其他人不也一样吗?

“什么罪?”

“抢劫。是他们这么定的。听着,我一生中从未抢劫过任何人。抢劫是要伤人的,而我没有伤害过人,从来没有。是他们给我加上这个罪名的。然后就洗脱不掉了……”

“证人只需回答问题,”法官说道,“弗兰克尔先生,我也不希望听你的证人进行法庭演讲。”

“哈瑟维先生,你只用回答我的问题,然后就停住。”

“但这确实是他们强加给我的罪名……”

“这是否也和你本人的行为有什么关系呢,哈瑟维先生?因为有几次警察因指控你犯有抢劫罪将你逮捕?”

“我告诉过你,这是他们强加给我的……”

“好吧,哈瑟维先生,我们知道了。尽管如此,你叫马戈的首要原因是,你小时候玩棒球时弄破了鼻子,你就常装小丑,做怪脸,自此以后就有了这个绰号?”

“是的,先生。”

“我记得这位证人是要为被告人做证的,而不是为他本人,”法官时尤里·弗兰克尔说,“请你回到正题上来好吗?”

“是,法官先生。但我们不愿对法庭和陪审团隐藏什么……”

“别再说了,律师先生!”

“好的,先生。嗯,哈瑟维先生,你认识一位名叫约翰.托买提的人吗?”

“谁?”马戈问。

“他常用的名字叫斯波蒂。”

“哦,斯波蒂。当然了,他是我的好友。我们是真正的朋友。”

“你的朋友斯波蒂现在在哪里?”

“在冷藏柜里。”

“你是说在太平间里?”

“对,前天晚上他被人杀害了。有人趁他熟睡时从背后捅了一刀,”马龙气戈地说着。好像斯波蒂如果能明明白白地死去的话,他就会好受得多。

“那是否就是斯波蒂今天不能为斯班妮尔小姐出庭作证的原因呢?”

“反对!”地区检察官用地肥厚的手拍着桌子大声嚷道。

“反对有效,”法官严厉地说,“弗兰克尔先生,这些你知道,不用再问了。陪审团对这个问题将不予理会。”马龙张大着嘴巴。“证人,你不用回答!”马龙又闭上了嘴。“请继续吧,律师先生。”

“在进人正题之前,哈瑟维先生,”弗兰克尔说,“我希望向陪审团的女士们、先生们澄清一些事情。我问你,请记住你宣誓过,你是否因为为本案作证而得到过任何金钱或物质回报?”

“一个子儿也没有,”马戈斩钉截铁地说。

“你肯定吗?”

“当然肯定。”

“被告没有给你什么东西吗?”

“谁?”

“受审的那位女士。”

“没有,先生。”

“我也没给吧?”

“你?没有,先生。”

“斯班妮尔小姐的朋友们也没给吗?”

“没给。”

“还有…”

“他到底要回答多少次相同的问题?”地区检察官问道。

“与被告人有关的任何人呢?”

“我说过,谁也没给过东西。”

“那么你为什么会来作证呢,哈瑟维先生?”

“是警察让我来的,”马戈说。

“警察?”

“警察对我说,如果我不认真回答他们的问题,他们将通知我的假释官。”

“哦,警察是在审问你的时候对你说这些话的吗?那是在什么时候?”

“他们发现斯波蒂被害的那天晚上。”

“这么说你是由于警察的压力才出庭为本案作证和提供真实证词的?”

“反对!”地区检察官咆哮着跳了起来,“这是毫无正当理由的干涉!接下去我们恐怕将听到警察在例行审问中利用刑训逼供了!”

“请坐下,检察官先生,”法官叹了口气说,“弗兰克尔先生,请你注意提问时措辞要恰当。我都懒得跟你说了,本庭并不是要从这位证人的证词中引证警察的施暴问题。”

“对不起,法官先生,”尤里·弗兰克尔带着歉意说道,“我只是想说明证人作证是警察拷问的结果,而不是因为被告方向证人行贿…··”

“请不要用拷问这个词,弗兰克尔先生!继续吧!”

“是的,法官先生。哈瑟维先生,现在我想让你回忆一下发生在去年12月30日星期三晚上的一些事情。”

法庭里的气氛立刻变得紧张起来。仿佛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在陪审席、观众席以及记者席内的人——都在对自己说,好戏要来了!他们并不清楚这台好戏是什么,但从弗兰克尔前面的准备工作来看,可以预料,这将对那位坐在原告席上的可怜的文官造成重大打击。甚至连法官也直了一下身子。发生在去年12月30日夜里的几件事中,最主要的正是吉吉·圭尔德之死。

“你回忆起那个晚上了吗,哈瑟维先生?”

“是的。”马戈情绪激昂地说,仿佛是站在圣坛上。

“那可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你为什么会对那天晚上的事记得那么清楚呢?”。

“因为我大赚了一笔,”马尤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回忆道,“那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那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晚上。”

“在那个难忘的夜晚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呢,哈瑟维先生?”

哈瑟维犹豫地呶动着嘴巴,回味着那段辉煌的往事。

“来吧,快点,哈瑟维先生,我们在等着你呢,”弗兰克尔带着一种宽容的口气说道。而他的眼睛分明在说,见鬼,别再东张西望了,好像在背证词似的。

“哦!是的,”哈瑟维说,“你看,情况是这样的。那天晚上很冷,我手头有点紧。所以我就走到一个家伙面前,问他是否能帮帮忙。‘当然可以,朋友。’他是这么对我说的。接着,他掏出一个皮夹子,在里面摸了几下,摸出一张纸币塞到了我手里。我看了一眼,差一点立刻晕倒。那是一张50块的。五十块钱!当我愣着在想是不是在做梦时,他说,‘这是个让人高兴的季节,老朋友。但别忘了,时间可是很晚了。来吧,你把这个也拿上。’他说着就把他的手表摘下来,给了我。他对我说:‘所有人都得注意看着时间老人的屁股。’或者类似的话。然后,没等我说一句话,他就跌跌撞撞地走了。”

“跌跌撞撞?你是说他喝醉了?”弗兰克尔看也没着陪审团就急切地问道。

“我不认为他是清醒的,”马戈说,“但他比帝国大厦还伟大,十分风趣,是个不错的家伙。他是我遇见过的最好的人。”马戈如果再加一句“上帝保佑他”,埃勒里也丝毫不会感到惊奇。

“你是在哪里遇上他的?”

“四十三街和第八大道交会处。”

这一回弗兰克尔看着陪审团了。埃勒里对他的精明很是佩服。弗兰克尔知道,整个法庭内没有一人会相信马戈天方夜谭式的奇遇记。每个人都在想,马戈是趁那个可怜的笨蛋酒醉时输了他的钱物。从技术角度来讲,需要对马戈的奇谈进行正面戳穿。

“让我们把情况搞明白些。你说你在时代广场附近遇见了一个醉汉,向他要钱,他立即就自愿地给了你50元钱和他的手表吗?”

“我并不指望别人会相信我说的,”马戈坦诚地说道,“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但那人确实是这样做的,他帮我。而且我没有错过这个机会。”

“这事发生在除夕夜的前一个晚上吗?”弗兰克尔急忙问。

“是的。他可能提前开始喝酒了。”

整个陪审团都听得入了迷。马龙的声音中带有一丝惊愕,他仍在愉快地回忆着自己不可思议的好运气。这让人想起灰姑娘被仙姑的魔杖触着时的感觉。弗兰克尔感到很满意。他继续提问。

“好,那么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没什么事。我是说我得把这事告诉别人——斯波蒂。我急着要赶快告诉斯波蒂,所以我就到中央公园去了……”

“为什么去中央公园?”

“斯波蒂常在那里干事。我想我会在他的老地盘上找到他的,所以我去了那里。他果然在。”

“慢慢地讲,哈瑟维先生。你急着要把你的好运气告诉你的朋友约翰·托美提,你们叫他斯波蒂。这样你就去了经常活动的中央公园,而且你找到了他。你看到他时跟他打招呼了吗?”

“怎么可能呢?当我走上人行道时,我发现他正拦住一个年轻的娘们——女士。我就躲到了树丛后面,直到他完事。”

“他在向那位女士索要钱物吗?哈瑟维先生,你能在本法庭里找到那位女士吗?”

“当然能。

“哦,你能?请你指给我们看,好吗?”

马戈那只洗净的食指正好指向劳瑞特·斯班妮尔。

“请记下来,”弗兰克尔兴奋地说道,“证人指的是被告人劳瑞特·斯班妮尔小姐。”他现在完全充满了信心。“现在,请注意了,哈瑟维先生,你的回答必须确保完全与事实相符。当你躲藏在中央公园的树丛里,看着斯波蒂在和斯班妮尔小姐说话时,你是否有机会看了一眼那位醉汉送给你的那只手表呢?”

“你猜着了。”

“你为什么要看表呢?”

“我为什么看它?告诉你,我去公园的路上一直都在看着它。我有好久没有手表了,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么说来,当你看表时,你的朋友斯波蒂正和斯班妮尔小姐打招呼。你看表纯粹是出于好奇?多年来未曾有过的看手表的新鲜感?”

“你可以那么说,”马戈点点头说,“是的,就是这样。是新鲜感。”

“顺便问一句,你知道那只表的时间是准确的吗?”

“再说一遍,好吗?”

“那只手表走时准吗?”

“那还用问!我一路上和街上的大钟、店里的各类钟表对了数十次的时间。有一块手表,而时间不对,那又有什么用呢?”

“一点用也没有,哈瑟维先生,我完全同意。这样,通过一路上多次对时,你的手表时间是准确的。”弗兰克尔淡然地说道,“那么,当你见到斯波蒂向斯班妮尔小姐索要东西时,你的手表是什么时间?”

马龙随即回答说:“12点差20分,一点不差。”

“12点差20分,一点不差。你肯定吗,哈瑟维先生?”

“我当然肯定。我不是跟你说了一大堆了吗?12点差20分。”

“就是说是差20分零点吗?”

“我是这么说的。”

“是去年12月30日周三晚上,除夕的前一夜——戈罗丽·圭尔德遇害的那个晚上吗?”

“是的,先生。”

“在中央公园?”

“在中央公园。”

弗兰克尔转过身来,朝被告席走去。地区检察官脸上的表情似乎触动了他的同情心。他朝检察官的方向惨然一笑,仿佛在说,对不起了,老家伙,但这是斗争,不是吗?但是他突然间又转过身来冲着马戈。

“哦,还有一件事。斯班妮尔小姐——就是坐在那里的年轻女士——在斯波蒂讨要后是否给了他什么东西?”

“是的。她一离开,我就从树丛后出来了,走到斯波蒂身边,他给我看她给的一个25美分的子儿,好像是件幸运事似的。”马戈摇摇头说,“可怜的斯波蒂,只得了一个脏兮兮、微不足道的子儿,而我,一张50美元的票子在我的牛仔裤里。我都不忍心给他看了。”

“你是否碰巧注意到斯班妮尔小姐离开斯波蒂后,是朝哪个方向走的吗?”

“当然,她是朝西走的。那是条穿过市区的路,她必须向西走出公园。——

“谢谢你,哈瑟维先生,”弗兰克尔轻声说道。“轮到你方的证人出场了。”他朝地区检察官挥了一下手。检察官从椅子上慢慢地站起来,身体前倾,仿佛肚子有些疼痛似的。

31

为庆贺劳瑞特的无罪获释,大家尽情地纵酒宴乐。她被公认确实是一位很幸运的女孩。她居然忘记了那天离开姑妈后在穿过公园时曾遇上过一位和她打招呼的流浪汉。

她对此毫无印象,自己也无法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正如埃勒里所说,要不是有了那位慷慨大方的醉汉、受宠若惊的马戈,还有那位向她行乞的斯波蒂,劳瑞特的判决结果恐怕完全不会是这样令人愉快的。(埃勒里并没有告诉她,有人为阻止那个流浪汉出庭作证而将其杀害——也正是这个人在她的箱子内安放了窃听器。尽管如此,这还是值得庆贺的。)

科迪斯·佩里·哈瑟维在劳瑞特的坚决邀请下也参加了庆祝活动。他喝爱尔兰威士忌时用双手捧着酒杯,显得有些不自然。由于在地区检察官手里受到了严厉的盘问,他似乎仍有些惊恐未定。不过,哈瑟维一点也没有屈服。哈里·伯克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守护神”。他的兜里装满各种有关的剪报,以示自己的重要性。他看上去疲惫不堪,有些晕头转向,简直不敢相信发生的这一切。这是他人生的辉煌时刻。

现在,劳瑞特与谋杀罪毫无关系了。她那英国人性格脆弱的一面开始显现。她放声大笑,和周围的人喋喋不休;但她那末曾修理过的眉毛还是紧锁着,好像有点儿不舒服;也许是目力不佳,她那双蓝眼睛眯成了两道细缝,仿佛害怕见到阳光;鼻子像是一件未上过釉的瓷器。埃勒里暗暗思忖,她还是很容易被打垮的,也许费不了多少事,就又能让她以泪洗面了。不过,她的嘴巴同时又显示着一种坚韧劲,孩子气的噘嘴状已不见了。她突然变得成熟了,他这么想着。经过这件事,她好像已经历了青春期,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看上去象吞食了一只坏牡蛎,”哈里·伯克看他这副样子对他说。“还有什么问题呢?”

“face,”埃勒里咕哝了一声。

“谁的脸?”伯克朝周围看了看说。

“我不知道,哈里。但这正是问题的所在。”

“哦。”

吉吉·圭尔德写下的face到底指的是谁的脸呢?

32

“你好像有什么心事。”伯克对罗伯塔说。

“没什么,哈里,”罗伯塔说,“真的。”

“你骗不了我,亲爱的,再也骗不了。是因为劳瑞特,是吗?”l“嗯……”

“你该慢慢来,波蒂。我是说在跟阿曼都有关的事情上,你可不能老把她当成孩子看待,她似乎都有些怨恨了。”

“哦,哈里,我可不想再谈这事了!整桩事真令人作呕。请抱抱我吧。”

劳瑞特已知趣地上床睡觉去了——至少她已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宽敞的客厅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伯克搂着罗伯塔,闭上了眼睛。她感觉非常温暖,恰到好处。这些天来,她感觉整个世界十分美好,甚至连偶尔见到卡洛斯·阿曼都那张布满麻点、阴沉沉的脸也不能改变她的心情。伯克为什么独身多年,浪费这大好时光呢?

罗伯塔缱绻在他的怀里,像一个疲倦的孩子。

“哈里,我过去不知道和男人在一起感觉会这么好。”她喃喃地说,“我心里非常感激你。”

“感激?”

“就是这个感觉。真希望……”

“什么,波蒂?”

“没什么。”

“你不能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嘛!希望什么呢?”

“嗯,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话,我是希望早几年就认识你。”

“亲爱的,真是这样吗?”

“我是实话实说的。你让我感受到——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想是做女人的滋味吧。而不是……”

“不是什么?”

“算了吧。”

“你和阿曼都相爱时的那种感觉?”

她突然站起来,用力将他推开。“别再跟我提那事,哈里·伯克,不许再提!我真是个傻瓜,比傻瓜还傻。现在想起来,那事仿佛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它的确是发生别人身上的。那时的我和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哈里,是你让一切变得不同了。我可能有些不知羞耻,你可不要变心啊。”

“我不会的,”伯克温柔地说道。他们亲吻着,不再轻浮地胡闹。他们心心相印,感觉这是造化的安排。伯克知道,他已爱上了她。他们相爱了。这真不可思议。

33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