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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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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特沃思上校先她扶起来,用胳膊搂着,跪在地上望着她,痛苦不堪,默默无言,面色像她一样煞白。“她死了!她死了!”玛丽一把抓住她丈夫,尖声叫了起来。她丈夫本来就惊恐不已,再听到她的尖叫声,越发吓得呆若木鸡。霎时间,亨丽埃塔真以为妹妹死了,悲痛欲绝,也跟着昏了过去,若不是本威克中校和安妮从两边扶住了她,非摔倒在台阶上不可。

“难道没有人帮帮我的忙?”这是温特沃思上校带着绝望的口气突然冒的第一句话,好像他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了似的。

“你去帮帮他,你帮帮他,”安妮大声说道,“看在上帝的分上,你去帮帮他。我一个人能扶住她。你别管我,去帮帮他。揉揉她的手和太阳穴。这里有嗅盐,拿去,快拿去。”

本威克中校遵命去了,在这同时查尔斯也推开了妻子,于是他俩都赶过去帮忙。温特沃思上校把路易莎抱起来,他俩从两旁牢牢地扶住。安妮提出的办法都试过了,但是毫无效果。温特沃思上校趔趔趄趄地靠到墙上,悲痛欲绝地叫道:

“哦,上帝!快喊她父母亲来!”

“快找医生!”安妮说。

温特沃思上校一听这话,似乎被猛然惊醒过来。他只说了声:“对,对,马上请医生。”说罢飞身便跑,不想安妮急忙建议说:

“本威克中校,让本威克中校去叫是不是更好些?他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医生。”

但凡有点头脑的人都觉得这个主意好,瞬息间(这一切都是在瞬息间进行的),本威克中校便把那可怜的死尸般的人儿交给她哥哥照料,自己飞速朝城里跑去。

却说留在原地的那伙可怜的人们。在那神志完全清醒的三个人里,很难说谁最痛苦,是温特沃思上校,安妮,还是查尔斯?查尔斯的确是个亲如手足的哥哥,悲痛得泣不成声,他的眼睛只能从一个妹妹身上转到同样不省人事的另一个妹妹身上,或者看看他妻子歇斯底里大发作的样子,拼命地喊他帮忙,可他又实在无能为力。

安妮出于本能,正在全力以赴、全心全意地照料亨丽埃塔,有时还要设法安慰别人,劝说玛丽要安静,查尔斯要宽心,温特沃思上校不要那么难过。他们两人似乎都期望她来指点。

“安妮,安妮,”查尔斯嚷道,“下一步怎么办?天哪,下一步可怎么办?”

温特沃思上校也把目光投向她。

“是不是最好把她送到旅馆?对,我想还是轻手轻脚地把她送到旅馆。”

“对,对,送到旅馆去,”温特沃思上校重复说,他相对镇定了一些,急切地想做点什么。“我来抱她。默斯格罗夫,你来照顾其他人。”

此刻,出事的消息已在码头周围的工人和船工中传扬开了,许多人都聚拢过来,如果需要的话,好帮帮忙。至少可以看个热闹,瞧瞧一位昏死的年轻小姐,不,两位昏死的年轻小姐,因为事实证明比最初的消息要强两倍。亨丽埃塔被交给一些体面的好心人照看着,她虽说还省点人事,但是完全动弹不得。就这样,安妮走在亨丽埃塔旁边,查尔斯扶着他的妻子,带着难言的心情,沿着刚才高高兴兴走来的路,缓缓地往回走去。

他们还没走出码头,哈维尔夫妇便赶来了。原来,他们看见本威克中校从他们屋前飞奔而过,脸色像是出了什么事,他们便立即往这里走,一路上听人连说带比画,赶到了出事地点。哈维尔上校虽说大为震惊,但他还保持着理智和镇定,这立即就能发挥作用。他和妻子互相递了个眼色,当即确定了应该怎么办。必须把路易莎送到他们家,大伙必须都去他们家,在那里等候医生。别人有些顾虑,他们根本不听,大伙只好依了他,统统来到他的屋里。在哈维尔夫人的指挥下,路易莎被送到了楼上,放在她自己的床上,她丈夫也在跟着帮忙,又是镇静剂,又是苏醒剂,谁需要就给谁。

路易莎睁了一下眼睛,但是很快又合上了,不像是苏醒的样子。不过,这倒证明她还活着,因而使她姐姐感到宽慰。亨丽埃塔虽说还不能和路易莎呆在同一间屋子里,但她有了希望,还有几分害怕,激动之下没有再昏厥过去。玛丽也镇静了些。

医生以似乎不可能那么快的速度赶到了。他检查的时候,众人一个个吓得提心吊胆。不过,他倒不感到绝望。病人的头部受到了重创,但是比这更重的伤他都治好过。他丝毫也不绝望,说起话来乐呵呵的。

医生并没认为这是一起不治之症,并没说再过几个钟头便一切都完了,这在一开始超出了大多数人的期望。众人如释重负之后,先是谢天谢地地惊叫了几声,接着便深沉不语地庆幸起来,大喜过望的劲头可想而知。

安妮心想,温特沃思上校说“谢天谢地”时的那副口吻,那副神态,她永远也不会忘却。她也不会忘却他后来的那副姿态:当时,他坐在桌子旁边,双臂交叉地伏在桌子上,捂着脸,仿佛心里百感交集,实在支撑不住,正想通过祈祷和反省,让心潮平静下来。

路易莎没有伤着四肢,只有头部受了些伤。

现在,大家必须考虑如何处理这整个局面才好。他们现在能够互相商谈了。毫无疑问,路易莎必须呆在原地,尽管这要给哈维尔夫妇带来不少烦恼,因而引起了她的朋友们的不安。要她离开是不可能的。哈维尔夫妇消除了众人的重重顾虑,甚至尽可能地婉言拒绝了大伙的感激之情。他们没等别人开始考虑,已经颇有预见地把一切都安排停当。本威克中校要屋子让给他们,自己到别处住。这样一来,整个事情就解决了。他们唯一担心的是,他们屋里住不下更多的人。不过,要是“把孩子们放到女仆的屋里,或是在什么地方挂个吊床”,他们就不必担心腾不出住两三个人的地方,假如他们愿意留下的话。至于对默斯格罗夫小姐的照料,他们完全可以把她交给哈维尔夫人,一丝半点也不用担心。哈维尔夫人是个很有经验的看护,她的保姆长期同她生活在一起,跟着她四处奔走,也是个很有经验的看护。有了她们两个,病人日夜都不会缺人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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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拧到了一起,安妮对他也越来越友好,甚至欣喜地感到,这兴许是他们继续交往的时机。

温特沃思上校正在等候他们。为了方便起见,一辆四马拉的两轮轻便马车停候在街道的最低处。但是他一见到姐姐替换了妹妹,显然感到又惊又恼,听查尔斯作解释的时候,不禁脸色都变了,惊讶之余,有些神情刚露头又被忍了回去,让安妮见了真感到羞辱,至少使她觉得,她之所以受到器重,仅仅因为她可以帮帮路易莎的忙。

她尽力保持镇静,保持公正。看在他的面上,她也不用模仿爱玛对待亨利的感情(这则典故自英格兰诗人马修·晋赖尔·:1664—1721)的叙事诗《净利与爱玛》),便能超过一般人的情意,热情地照应路易莎。她希望他不要老是那么不公正地认为,她会无缘无故地逃避做朋友的职责。

此时此刻,她已经坐进了马车。温特沃思上校把她俩扶了进来,他自己坐在她们当中。在这种情况下,安妮就以这种方式,满怀着惊讶的感情,离别了莱姆。他们将如何度过这漫长的旅程,这会给他们的态度带来什么影响,他们将如何应酬,这些她都无法预见。不过,一切都很自然。他对亨丽埃塔非常热心,总是把脸转向她;他只要一说话,总是着眼于增强她的信心,激励她的情绪。总的说来,他的言谈举止都力求泰然自若。不让亨丽埃塔激动似乎是他的主导原则。只有一次,当她为最后那次失算的、倒霉的码头之行感到伤心,抱怨说怎么能想起这么个馊主意时,他突然发作起来,仿佛完全失去了自制。

“别说了,别说了,”他大声嚷道。“哦,上帝!但愿我在那关键时刻没有屈从她就好了!我要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倒好了!可她是那样的急切,那样的坚决!啊,可爱的路易莎!”

安妮心想,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对他自己关于坚定的性格能带来普遍的幸福和普遍的好处的见解提出疑问;不知道他有没有认识到,像人的其他气质一样,坚定的性格也应该有个分寸和限度。她认为他不可能不感觉到,脾气好,容易说服有时像性格坚决一样,也有利于得到幸福。

马车跑得很快。安妮感到惊奇,这么快就见到了她所熟悉的山,熟悉的景物。车子的确跑得很快,加之有些害怕到达目的地,使人感到路程似乎只有头天的一半远。不过,还没等他们进入厄泼克劳斯一带,天色已经变得很昏暗了,他们三个人一声不响地沉默了好一阵,只见亨丽埃塔仰靠在角落里,用围巾蒙着脸,让人以为她哭着哭着睡着了。当马车向最后一座山上爬去时,安妮突然发觉温特沃思上校在对她说话。只听他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一直在考虑我们最好怎么办。亨丽埃塔不能先露面。那样她受不了。我在思付,你是不是同她一起呆在马车里,我进去向默斯格罗夫夫妇透个信。你觉得这个办法好吗?”

安妮觉得可以,温特沃思上校满意了,没再说什么。但是,想起他征求意见的情景,对她仍然是件赏心乐事,这是友谊的证据,是他尊重她的意的证据,是一件极大的赏心乐事。当它成为一种临别的见证时,它的价值并没减少。

到厄泼克劳斯传达消息的苦差事完成了,温特沃思上校见到那两位做父母的正像人们能够希望的那样,表现得相当镇静,那做女儿的来到父母身边也显得好多了,于是他宣布:他打算坐着同一辆马车回到莱姆。等几匹马吃饱饮足之后,他便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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