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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长与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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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格雷探长刚走进办公室,就看到桌上有张纸条:“17年前因偷窃被您逮捕过的‘高个子女人’,要求立刻见您。www.maxreader.net”梅格雷想起,当年他去她的住所逮捕她时,她撒泼胡闹,竟把自己的衣服脱得精光,弄得当时还是个普通警探的梅格雷手足无措,最后只好在一个同事的帮助下用被子将她裹住,扛上汽车带回警察局。“真是个难对付的女人。”梅格雷心里想。

不一会儿她就来了。她身穿连衣裙,头戴绿色草帽,嘴唇抹得红红的。尽管已经过去17年,梅格雷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她那带着嘲讽的目光和玩世不恭的神情依然如故。“请坐,有什么事就快说吧。”她慢吞吞地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支香烟,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表情严肃起来:“我是为我的丈夫阿尔弗雷德来的。”“哦,就是那个大名鼎鼎、屡进监狱的撬窃专家?”“探长先生,请您不要打断我的话好吗?要知道他是我的丈夫!”高个子女人猛吸了两口烟,抬起头看着梅格雷,然后说了下去……

阿尔弗雷德原在一家保险公司工作,后被开除,从此开始了他的撬窃生涯。整个巴黎,经他手装配的保险箱有上百个,这些保险箱的暗码他都有记录,一有机会,他就到用户家开箱行窃。昨晚,也就是星期二晚上,他带上工具包出门作案,一夜未归,直到清晨5点左右才打了个电话回家,声音显得非常恐慌。

原来他昨晚爬进农庄路一个花园,划下一块窗玻璃潜入放有保险箱的屋子。室内漆黑一片,他打开微型电筒,猛然看到一双直愣愣盯着他的眼睛,一双死人的眼睛!他吓得差点叫出声来,急忙返身越窗逃走,连工具包也忘了拿。“阿尔弗雷德说那是一具女尸,胸口沾满鲜血,手里还握着电话听筒。他还说爬出花园后发现有一辆小汽车向园门驶来。因为他的工具包留在那个房间,他又有前科,他怕警方会以谋杀罪逮捕他,所以不敢回家。”

听完高个子女人的叙述后,梅格番立即打电话询问在过去动小时内哪些地区发生过凶杀案。回答是没有。既没人报案,也没人发现过女尸。梅格雷耸耸肩,朝高个子女人瞥了一眼。“探长先生,我是怕阿尔弗雷德受冤枉才来找您的。我丈夫确实是撬窃犯,找到他后,您可以送他去坐牢,但他决不会谋财害命。”“好吧,你先回去,需要时我再来找你。”临出门时,高个子女人回过头对梅格雷说:“您什么时候去找我都行,请放心,我一定穿好衣服恭候。”

高个子女人一走,梅格雷决定去现场察看一下。但农庄路上带花园的住宅不止一处,只能到阿尔弗雷德曾经工作过的保险箱公司去查问:农庄路上哪一户人家买过这家公司的产品。查下来共有三家:一家是银行,其余两家是私人。银行保险库有严密的电子报警系统及值班人员,阿尔弗雷德不会去冒这个险,一家私人用户的住宅没有花园,剩下的一家是牙科医生纪尧姆·赛尔,住在43号。梅格雷当即和侦探布瓦西埃去那里查看。

他俩驱车来到农庄路,先到一家小咖啡馆找了两个靠门的位子坐下,要了啤酒,梅格雷点起烟斗。马路斜对面一个花园门上有个数字:43号。他们和咖啡馆老板闲聊,了解到牙科医生赛尔50来岁,两年前结的婚,家里有一个老母,还有一个白天来干家务的女佣。

走出咖啡馆,他俩穿过马路,推开花园门,走过草坪来到房子门前,按响门铃。过了很久门才拉开一条缝。无法看到里面的人,门后传出一个老妇人的声音:“是预约的吗?今天只接待预约病人。”“请转告赛尔大夫,说梅格雷探长想见他。”

门先是微微地动了动,随后开大。“对不起,探长先生,请进。”站在他俩面前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穿一件黑色丝袍,神态高雅,面露微笑。“我儿子还在睡午觉,他有这个习惯。”她一面说一面把他俩带进客厅,里面的百叶窗都关着,光线很暗。“探长先生,真没想到您会光临。在叫醒我儿子之前,我是否可以问一问……”她脸上始终带着和蔼的微笑,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梅格雷。

“您的儿子结过婚吗?”梅格雷问。“结过两次。”“哦,那他第二个妻子也在这儿住?”“她不在了。”她眼睛里掠过一线忧愁。她轻轻地把房门关上,然后在对面坐下。“那她是什么时候死的?”梅格雷冷不防问道。老妇人瞪大了眼睛:“什么,死了?”梅格雷连忙解释:“哦,真对不起,您说她不在了。”老妇人又微笑起来:“她没死,是离家出走了。”“什么时候走的?”“有两天了。”“她没说为什么要离开你们?”老妇人没有马上回答,过了足足两分钟才慢慢抬起头来说:“我怕说出来让您见笑。您知道,我儿媳正处于更年期,动辄发火,整天焦虑不安。再加上我的儿媳是荷兰人,单身到巴黎,太想念她的故乡了。”“她是星期二晚上走的吗?”“是的。”“有人送吗?”“没有。”“她叫了出租汽车?”“叫了。”这时她低下头像是在听什么声音,梅格雷一下子明白了,立即起身把门打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门口,他就是赛尔大夫。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显然已在门外偷听了一会儿。

“这两位先生是警察局的。”他的母亲站起来解释道。牙科医生一面扣着衬衫纽扣,一面打量着梅格雷和布瓦西埃:“两位先生有何贵干?”“是这样的,赛尔先生,”梅格雷平静地说,“我们来是因为我们有理由认为您是一桩盗窃未遂案的受害者。”“很抱歉,先生,如果我家被撬窃,我会自己报警的。”“那您是不是有一只保险箱?请让我们去看看好吗?”“为什么不呢?他们自己会看到这里没有发生过撬窃案。”他的母亲抢着说,并把他俩领进赛尔的工作室。梅格雷一眼看到写字台边上有只保险箱,但他却朝窗子走去,摸摸窗上一块玻璃:“这玻璃像是刚换上的?”老妇人毫不犹豫地回答:“四天前换的,您一定记得星期五那场少见的雷雨,当时这扇窗没关。”“是谁装的?”“是赛尔,他平时爱敲敲弄弄。”这时赛尔走进来,不耐烦地嚷了起来:“妈妈,别理他们,这两位先生没权利问这问那!”老妇人却转过头朝梅格雷笑笑,似乎在说:您别介意,他就是这个脾气。她把他俩送到了门口,又轻声对梅格雷说:“如果你们需要找我,就趁他不在时来吧。”

梅格雷吩咐助手让维埃侦探去了解一下赛尔第二个妻子的情况,并查一查那辆出租汽车。第二天上午,他在办公桌上看到了让维埃的留条:“那女人叫玛丽娅·范·阿尔兹,现年51岁,荷兰尼斯克人。没有找到星期二晚上到过农庄路的那辆出租汽车。”

紧接着赛尔的母亲就来见他。老妇人落落大方地进来,脸上依然带着微笑:“请您原谅我儿子昨天太没有礼貌,是我把他惯坏的。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丈夫死时他才17岁,我们从未分开过。”老妇人滔滔不绝地说开了,还不时向梅格雷微笑。梅格雷突然发问:“他第一个妻子是婚后几年死的?”“两年。”“是怎么死的?”“心脏病突发,她的心脏一直很弱。”她又微笑起来。“我来找您,是因为我儿子对您的态度使我不安,还因为我猜您一定有什么事情对我隐瞒。”

“昨晚有人潜入你家,”梅格雷开门见山地说,“但他什么也没拿,因为他的手电筒照见了一样他不想要的东西。”“什么东西?”“一具女尸,看上去年纪不轻,可能就是您的儿媳。”老妇人先是嘴巴一张,接着笑了起来:“是那窃贼告诉您的?”梅格雷没料到老妇人竟如此镇定,既不惊讶也不愤慨。“现在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请您立刻去我家,我会把家里所有的门向您打开,您什么时候来,梅格雷先生?”“也许今天下午吧,我还没决定。”“那么下午再见,梅格雷先生,我等您。”

梅格雷关上门后,在办公室里呆立了良久。在他的办案生涯中,像这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扑朔迷离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下一步该怎么办?电话铃响了,是让维埃打来的。他在玛丽娅婚前住过的公寓调查得知,玛丽娅是个心情开朗的女人,有个好朋友叫奥斯汀,住在阿姆斯特丹,玛丽娅几乎每天给她写信。根据荷兰警方提供的情况,玛丽娅没有回荷兰。梅格雷吩咐让维埃设法与荷兰警方联系,请奥斯汀提供玛丽娅近期写给她的信。

然后他传讯赛尔的女佣欧仁妮,得知玛丽娅患有心脏病,近日发病越来越频繁。但欧仁妮讲不出她是从什么时候得病的,因为赛尔家经常换女佣。梅格雷问欧仁妮:“赛尔大夫工作室里的窗玻璃是谁装上的?”“是赛尔先生自己,我亲眼看见的。”“什么时候?”“雷雨的第二天。”

这和老妇人的话是一致的。

欧仁妮走后,梅格雷来到农庄路附近一家玻璃店。店里售货员告诉梅格雷,赛尔在上星期五即雷雨后第二天来买过一块玻璃和半公斤油灰。梅格雷刚要离开,另一个售货员叫住了他:“您是问那个胖子吗?这个星期三上午他也来过,在我手里买了一块玻璃和半公斤油灰。我不会记错,因为星期三他是我们店里第一个顾客。”“非常感谢。”梅格雷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当天下午梅格雷就得到奥斯汀提供的玛丽娅的情况:玛丽娜受过高等教育,只身来巴黎是为了学习法国绘画艺术,她父亲曾给她一笔相当可观的财产。奥斯汀说玛丽娅最近几个月在信中流露出对婚姻的失望,丈夫是个伯母亲训斥的大孩子,婆婆是个极端自私的人。她还告诉奥斯汀她近来身体越来越差,很想回荷兰。

去检查赛尔汽车的莫尔斯侦探也回来了,他向梅格雷汇报:汽车后面的行李箱里有几处细小的擦痕,可能是放了很重的大箱子后留下的;车壳没有擦过,但汽车内却刷得干干净净;驾驶座的缝隙里发现了一点砖屑。梅格雷眼睛一亮,立即让莫尔斯把砖屑送去化验,同时开了搜查证,派人去赛尔家仔细检查赛尔的工作室。他打电话给玛丽娅婚后一直为她看病的杜比克大夫,杜比克大夫说:“她确实有心脏病,是心脏肥大症。”“那么您认为她的病有什么生命危险吗?”“以后很难说,不过近一两个月内还不会危及生命。”

梅格雷和让维埃一起坐车到农庄路。他叫让维埃先进去,自己走进车库对面一家小杂货铺,问柜台后的老板娘:“我是警察局的,想向您打听一下,这星期晚上有人用过一辆墨色小汽车吗?”他指着马路对面的车库。“嗯,我想想,哦,牙科医生赛尔用过,这是他的车子。”“是星期几晚上?”老板娘眨巴着眼睛,继而摇了摇头。突然她朝店堂后面叫了一声:“亚当,你出来一下。”话音刚落,里面走出一个脸颊有些肿的老头。“你牙疼半夜起来找药的那天是星期几?”老头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拍了一下脑袋:“是星期二晚上,店里是白天进货的,我们向来是星期二进货。没错,我当时还看到赛尔大夫开车回来,我对老太婆说:‘药没找到,倒看见了治牙病的医生。”’“是几点钟?”“呀,恐怕是下半夜了吧,赛尔大夫大概刚出诊回来。”“车是从哪个方向开回来的?”“从瓦拉斯林荫道方向开过来。”梅格雷知道,瓦拉斯林荫道再过去就是塞纳河。

他来到赛尔家,老妇人在一把扶手椅上端坐着,一看到梅格雷脸上又露出笑容:“瞧,梅格雷先生,这里就像在搬家一样,他们在找什么呢?”他走进房间,让维埃把从赛尔卧室里搜出的一支手枪和他母亲箱子里的两份死亡证书-一是她丈夫和她第一个儿媳的——交给梅格雷。梅格雷走进赛尔的卧房,赛尔爱理不理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抽他的雪茄。“赛尔先生,请您系上领带穿上鞋好吗?”梅格雷冷冷地说。牙科医生立即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他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阴沉的目光里露出一丝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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