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舅妈你吃完饭喜欢干什么?”
我立刻联想起老孙的卑劣行径,厉声回答,“喜欢自己坐出租车回家!”
韩荆愣了几秒钟,“我只问你晚上是喜欢看电影还是k歌?”
我锲而不舍地瞪着他,“我就喜欢回家一个人看碟!”
韩荆默了,乖乖地开车。
下车以后我傻了眼。
“这不是码头吗?”
韩荆非常轻松地说,“是呀!”
“在码头谈生意?”
“不好吗?说不定能看到白鳍豚呢。”
白鳍豚是淡水生物好不好……你是来和什么生物谈生意的?美人鱼吗?
一艘不大的游轮泊在码头上,韩荆拉着我就往上走。
“你干什么?”
“见客户去呀!”他表情无辜极了。
我无语。乖乖地上了船,一群人像会土遁一样从甲板下面冒了出来,个个都很年轻,最大的也就是三十来岁的样子。宾主都很热情,老远就喊了起来:
“贱人!怎么这么久才过来!”
“不迟到怎么吊你胃口啊?”
我暗自庆幸自己换了衣服,一身正装坐在穿沙滩裤的人群当中,自己也会觉得自己像火星生物吧?
沙滩裤帅哥小麦肤色,一排微微凸出的腹肌看得我脸红心跳。
韩荆一边冲对方微笑,一边低声说,“他的肌肉没我结实吧?”
我也微笑着,“你的肌肉比较低调,都躲在脂肪层里不肯出来。”
不一样的人拉的客户都不一样,老孙的关系户都是营养过剩的老头,肚皮像凉粉一样颤颤巍巍的堆在身前,喝多了会轻弹女下属的文胸肩带,叫了小姐摸完亲完还不肯痛快给小费——不是他们没钱,是等着老孙掏钱,玩完了还跟小姐要发票。
也难怪公司女孩子一听到和老孙出去“应酬”就面无人色。
而我们脚下踩的这条游轮就是沙滩裤帅哥的产业,人群中几个女孩漂亮却没有丝毫风尘气,沙滩裤本人看起来也是清清爽爽毫不黏腻的样子。我不禁对沙滩裤肃然起敬,原来有钱人不全是肚皮打三层褶的猥琐白胖子。
“你怎么认识他的?”我低声问韩荆。
“在金谷园一起打高尔夫的时候。”
“他是金谷园的会员?”我大吃一惊。
“他是金谷园的老板。”
每个城市都有特定几个标志性楼盘,坚持不懈地向这个城市里最富足的人群抛着媚眼:来呀,上我呀,只有上我,才能证明你行。就像北京的“七星摩根广场”,上海的“汤臣一品”一样,“金谷园”在这个城市地位昭然,楼盘附属的高尔夫球场也是众所周知的销金之地。
我激动得气都喘不上来了,有生之年终于见到了活的有钱人,死也可以瞑目了。此时此刻我非常理解鲁迅写的到处吹嘘“阔佬踢了我一脚”的乞丐的心情。
沙滩裤帅哥对我的态度是基本无视,直接过来搂着韩荆的肩膀,“上哪儿胡混去了这几天?”
虽然被无视,我仍然很贱地激动着跟上。
说是谈生意,其实还是来玩的,不过是陪人玩。旧上海的黑社会,有一种专门精于玩乐的人物,老话说,这种人外场得不得了,做篾片做的有模有样。此等人物多半身怀绝技,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没有拿不起来的,而且往往有一技傍身,或是赌得出神入化,或是花丛老手人间情圣,以我的眼光看,韩荆就是个不错的“篾片”。
有说有笑,一手小飞镖玩得漂亮,酒量好,段子多,大家听得笑声不断,很快就自发地围着他形成了一个小群落。
沙滩裤帅哥和他似乎很熟,两人勾肩搭背,亲热得不一般。
我被冷落在人群外围,往进挤了几回没挤进去,不好意思再往前凑,只好在沙发上捡了本《万象》凑合着看。
“哟,学习呐美女?”
我吓了一跳,抬头但见一排巧克力色腹肌,甚是养眼。
念书的时候很容易就喜欢上搞体育的男生,原因简单:从小就易为色相吸引。
何况还是身家上亿的地产老板。我心头鹿撞,每一本言情小说都有大富豪狂恋白痴美少女的桥段,难道这次我要中标?
正待用最淑女的腔调回话,韩荆笑嘻嘻走过来,“去把咱们上个季度华南地区的销售数据拿出来,郑总要看。”
有奸人来棒打鸳鸯了,这也是言情小说的固定伎俩。愤愤地白韩荆一眼,打开随身携带的小白找数据。
沙滩裤帅哥微笑着弯下腰平视我,“你是韩荆的副手?”
“是的。”我矜持地微笑。
“快点找,很急的。”韩荆在背后戳戳我。
“我的电话,callme。”帅哥把名片都递过来了。
“找个数据都这么慢,猪啊。”韩荆干脆从背后环住我,把手放到键盘上,好像他正在骑自行车,而我坐在前梁上。帅哥递来的名片也被他一把掠去,“当我面勾引我下属,老郑你找死?”
我眼睁睁的看着走进豪门的金钥匙被韩荆团在手里。
恨恨打开数据库。站起身让出椅子,“郑总请。”
“跟韩荆做事辛苦吧?”沙滩裤郑总不急着坐下看数据,一味挤眉弄眼,“team有成绩,他就说自己是领路人,要是没成绩,就说是team的成员素质低下。”
我不知该笑好还是该哭好。韩荆的脸拉得像驴脸。
沙滩裤郑总漫不经心地东翻翻西看看,“新国贸也在和你们谈?”
“谈了两个多月,要买我们一年封底,还没最后敲定。”我一边回答一边捉摸这个“也”的意思。
“他们最近在和《都市画报》谈,我听说了,给你们提个醒。”
啊,我就知道这帮家伙脚踩两条船。同时也对沙滩裤郑总有些感激,事不关己,人家肯给我忠告,这就很够分量了。
“这可太谢谢郑总了……”
郑总心不在焉挥挥手打断我的话,“应该的。”
一边招呼马仔递酒过来,酒是芝华士,亲手从托盘上取下杯子,递给韩荆,“合作愉快。”
韩荆看都不看顺手将酒杯递给我,“我酒精过敏。”
这么不给面子,我尴尬的捧着杯子,不知是该喝还是该抱头鼠窜。奇的是周围的人却都面不改色,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郑总倒不以为然,呵呵地笑起来,“小样儿吧。”
有钱人的生活果然不是贫民可以理解。我汗颜。
郑总仍不离韩荆左右,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