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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扭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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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亚楠注意到女孩的眼角还有泪痕,就连精心修饰的妆容也被泪水弄花了,女孩却全然顾不上补妆,一脸的悲伤。

见此情景,王亚楠的口气顿时缓和了许多:“我是,请坐吧,我能帮你什么?”

“我是阿潘的同事,也是他的朋友,我叫李月荣。阿潘不可能自杀的!”

“为什么?”

“因为,因为今年圣诞节,我们就要结婚了!他不可能这么狠心丢下我不管的!”女孩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请相信我!他是个好人,从来都不得罪别人,肯定是被人杀害的,我有证据。”

王亚楠不动声色:“能让我看看这证据吗?”

女孩颤抖着双手从随身带着的小包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手机,递给了王亚楠:“这是我今天早上整理我办公桌时,在文件篮里发现的,这手机,是我今年刚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里面有一段录音,你听一下吧,那就是证据!”说到这儿,女孩顿了一下,“另外,他还有留了一张字条给我,您看,我都带过来了。”说着,女孩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字条,上面就一句话——如果我出事了,把手机录音交给警察!

王亚楠打开了手机录音文件夹,果然有一段录音,录制时间正是潘蔚坠楼身亡的前三个小时。

在一声轻微的“嘀”声后,手机的放音喇叭里就传来了一个年轻人愤怒的斥责声:“你是个骗子,那个记者死了,是被活活被冻死的。你居然利用我杀人,你才是凶手……”

王亚楠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的李月荣,后者点点头,肯定了这正是死者潘蔚的声音。

“是你把他推进去的,门也是你亲手锁上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是一个年纪颇大的男人的声音。王亚楠心里一动,很熟悉,却一下子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你说只是想教训一下他,还说半小时后会放了他,却故意把温度调到最低,直到他死了你也没放……你这分明就是蓄意杀人。我要去举报……”

“举报?开玩笑!你可是收了我的钱的!”

“我……我……我会去自首,然后如数上缴。你就等着进监狱吧!”

“哼!我要是被抓了,你能捞着什么好处?”

“我至少下半辈子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录音中年纪颇大的男子发出了一声恼羞成怒的吼声,紧接着就是狠狠的关门声。

潘蔚深深地叹了口气,录音也就终止了。

根据录音对话内容分析,赵俊杰之死与潘蔚及这个神秘男人有着直接关联,凶手在得知潘蔚欲报警故而恼羞成怒折返后动了杀机。王亚楠看着面前一脸愁容的女孩子,问道:“潘蔚收了人家的钱?”

女孩点点头,从小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轻轻放在了王亚楠的办公桌上:“都在这里,五千美金,我一分都没有动。密码是六个八。王队长,我们结婚买房的钱不够,但是我早就对阿潘说了,来历不明的钱我们不能拿。现在,他也走了,我把这钱交给你。”

“对了,这钱是通过银行转到你们账上的吗?”

“是的!”女孩不明白王亚楠问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王亚楠站了起来,说:“很感谢你把这个重要情况告诉我们,你放心吧,我们会尽快破案的。”

女孩鼻子一酸,眼泪又快要掉下来了。

王亚楠长叹一声,按下电话机上的内部通话键:“小郑,来带李小姐去办理证据接收手续。”

经济大队的同事很快就确定了往潘蔚账上汇款的,是一个来自美国的运通卡号,卡主人叫罗伯特?陈,中文名字陈海军。

这个消息让王亚楠激动不已,因为她总算有了和陈海军联系上的直接证据。只要逮捕了陈海军,那么,自己就能知道章桐的下落,不管她是生是死,王亚楠都要找到她!

李局却提出了异议:“小王啊,这个陈海军现在可是拥有美国国籍的人,我们没有权利批捕,我必须和省里联系。”

“可是李局,时间耽搁久了的话,他得到风声跑了怎么办?章法医还在他手里呢!”王亚楠急了。

“那也没有办法,我们必须按照程序走!”李局的话不容置疑。

“可是……”

李局摆了摆手,“你不要再多说什么了,我不会同意的,到时候引起国际纠纷来怎么办?再说了,陈教授也是名人。要不这样,你就先派人盯着吧,我向省里汇报也是很快的!”

王亚楠没有办法了,只能无奈地转身离开了李局的办公室。

陈海军从众人的视线中突然消失了。当他打定主意悄悄离开酒店房间的时候,就已经作好了一切周密的打算,但是尽管如此,他仍然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心在冒汗。时间到了晚上十点,酒店客房的走廊里已经听不到来往的脚步声了,静得就像停尸房一样,只是偶尔能听到酒店播放的轻柔的背景音乐。踩在松软的走廊地毯上,陈海军知道即使自己此刻遇到什么人,也绝对不会对自己刨根问底。因为自己的外籍身份,即使警察,也会对自己客客气气以礼相待。但是陈海军必须走,自己的秘密随着章桐的记忆苏醒,很快就会大白于天下。他也不想杀了那个赵俊杰,怪只怪他好奇心太大了,要知道对一些被岁月深深掩埋的东西太过于着迷是没有什么好处的。陈海军很庆幸自己是有备而来的,只不过花了一点小钱,就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乖乖地当了替罪羊。陈海军唯一感到恼怒的是,这年轻人居然敢威胁自己!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把这个傻到极点且猝不及防的年轻人用力推下了十二层高楼,听着那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天空的那一刻,陈海军有种熟悉的刺激的感觉。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在这个地方久留了,只要坐上飞机,他就自由了。不过在离开这儿之前,陈海军还有事情要办,而这件事情他在二十年前就应该完成了。

陈海军光明正大地从酒店大堂走了过去,尽管他拖着一只小小的行李箱,但是他知道酒店的工作人员不会阻拦自己,因为酒店的包房都是研讨会统一预定的,钱也是他们付的,自然结账也会由他们来处理,陈海军所要做的,就只是轻轻松松离开而已。

他来到酒店大堂的正门口,殷勤的门童还上前专门为他拉开了沉重的玻璃门。夜晚的空气清新宜人,陈海军不由得深吸一口,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

“请问您需要出租车吗?”见陈海军站在门口迟迟没有向前走,门童随即礼貌地上前问道。

陈海军微微一笑,点点头,同时塞了一张五元的美金在他手里。看到门童的脸上迅速闪过一丝感激的笑容,陈海军的心里骄傲极了,五美金算什么,他一分钟挣得的都比这个要多很多,花五美金换得身边人的点头哈腰,这种感觉简直棒极了。

出租车很快就过来了,门童屁颠屁颠地帮陈海军打开了门,同时帮他把小型随身行李箱放进了出租车的后备厢。

车门被用力关上后,出租车很快就驶离了酒店门廊。

此时,一辆早就停在酒店门口不到十米远的马路对面黑暗中的白色本田雅阁静悄悄地开了出来,它无声无息地紧紧跟在出租车的后面,两车的车距保持在三十米左右。白色本田雅阁关上了车灯,在漆黑的夜里,坐在前面出租车里的陈海军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后那辆本田车。想象着过几天警察打开酒店房间门时脸上所浮现出的诧异和沮丧的表情,陈海军兴奋地笑了。

出租车在一栋老式居民楼前面停了下来,打发走出租车后,陈海军拉着行李箱向居民楼左侧的停车场走去。

这奇怪的一幕都被身后坐在白色本田雅阁车里的刘春晓看在了眼里,虽然自己只是和陈海军打过几次照面,并无交流,但是这张脸却是不容易忘记的。

此时,刘春晓不由得泛起了嘀咕,陈海军大半夜从酒店溜出来,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刘春晓打定主意继续留在暗中观察陈海军的一举一动。

五分钟不到,一辆黑色奥迪开出了停车场,迅速拐上了大街,与黑暗中的白色本田雅阁擦肩而过。

刘春晓犹豫了,由于刚才黑色奥迪车的车速太快,他并没有来得及看清楚车里人的长相,也就没有办法确定开车出来的是否就是陈海军。是继续开车跟踪还是留在原地?现在再去停车场值班室打听已经来不及了,刘春晓一咬牙,松下手闸,汽车无声地滑出车道,继续悄悄地紧跟在黑色奥迪车的后面,事发突然,自己也就只能赌上一把了!

接近午夜的马路上,来往的车辆越来越少,为了不引起前面奥迪车的注意,刘春晓尽量拉长两车之间的车距。他感到有些憋闷,就随手打开了车窗,冰冷的夜风瞬间灌满了整个车厢,让他清醒不少。

奥迪车向城郊开去,路边闪过的标牌显示,前面十公里处就是那片一眼望不到边的胡杨林。

此时的刘春晓已经完全确信奥迪车中所乘坐的正是陈海军,自己并没有判断错误。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只是章桐的安危。

正在这时,车载电话响了,刘春晓把自己的手机转接到了车载电话上,扫了一眼话机屏幕,上面是王亚楠的号码。刘春晓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应答键。

“你好,王队。”

“刘春晓,你在哪儿?”

“有事吗?”

“我需要你的帮助。我要抓捕陈海军,可是他是美国国籍,我们这边权限不够,你们检察院能帮帮忙吗?尽快向上面汇报,时间拖得太久的话,我怕他得到风声后跑了,那就麻烦了!”

刘春晓微微一笑:“王队,这次你找到充分的证据了?”

“对,但是李局说我们没有权利逮捕陈海军,对于有影响的外籍人士,批捕要省里审核同意后才可以。”

“如果我们在作案现场抓住他的话,那就不用这么麻烦了。王队,我现在正紧跟在他的车子后面,你马上派人来吧,我估计他要去胡杨林,小桐肯定也在那边。”

“你说什么?你怎么可以一个人跟着他?你的具体位置现在在哪儿?”王亚楠急了,电话背景中传来了一阵稀里哗啦翻动的声音。

刘春晓查看了一下车里的gps导航仪,“我刚经过省道三三六的二十五公里处,车速是每小时四十公里,他就在我前面大概五十米左右,开的是一辆黑色奥迪。”

“我知道了,你要注意安全,保持联系,我们会尽快赶过来的!”

电话挂断后,刘春晓注意到前面的奥迪车开始转弯了,他赶紧放慢车速,继续悄悄地跟在后面。

车道越来越窄,渐渐地,柏油马路变成了高低不平的泥土路,四周变得一片漆黑,安静得就跟坟墓里一样。

担心陈海军发现自己,刘春晓不得不又降低了车速。他不敢打开车灯,只能任由一片漆黑在车子周围环绕着。夜风吹过,耳边传来胡杨林沙沙的枝叶响动,仿佛无数个黑暗精灵在夜空中飞舞。

渐渐地,前面奥迪车红色的后尾灯由最初圆圆的一点变成了若隐若现的小红点。这时候,刘春晓很清楚自己已经没有后路可以退了,为了小桐,不管前面多么凶险,他必须咬着牙坚持下去。

汽车像一个喝醉酒的舞蹈者一样在一眼望不到头的泥土路上左冲右突,刘春晓死死地盯着前面的小红点,生怕它会突然消失,那么,自己就彻底迷失了方向。gps导航仪早就失去了功效,屏幕上面除了一片空白以外什么都没有。

前面的小红点终于停住了,紧接着,车灯也被关闭了。刘春晓停下了车,紧张地注视着前方。他想给王亚楠打电话,可是,车载电话却显示已经超出服务区。时间已经容不得刘春晓再继续犹豫下去,他打开车门,手里拿了一个手电筒,用手帕蒙上,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陈海军停车的大概位置走去。

走了不知多久,借着朦胧的月光,刘春晓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奥迪车的旁边,可是,车里却空无一人。

他瞪大眼睛探头四处张望,左手方向十多米远处有一个黑洞洞的东西,像是一间被废弃的打猎人用的小屋。除此之外,周围就是密不透风的树林了。

刘春晓随即向小屋走去,并关闭了手电。来到小屋门口,他伸手一推,沉重的木门竟然被推开了,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

小屋已经有一定的年份了,空气中飘浮着呛人的灰尘,整间屋子里弥漫着一种怪异的药水味道。闻久了,刘春晓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想吐的感觉。

屋子里没有人,刘春晓打开了随身带着的手电筒,把光亮调到最低,然后仔细打量起了这间小屋。

这间小屋的内部是用水泥砌成的,包括天花板和地面,屋子没有窗户,摆设什么的都没有。除了进来的那道门以外,刘春晓注意到自己的面前还有一道门,而门里传出了微弱的光芒。他的心不由得一动,难道陈海军就在里面?

想到这儿,他轻手轻脚地靠近那道门,把耳朵贴在了门缝上,屏息静听。

“……你……你会不得好死的!我现在已经全都想起来了。就是你把秋秋带走的。我看见了,你躲不掉的。”

“你到现在才想起来?哼!我不得好死?我当初就该把你也杀了,挖了你的眼睛,让们姐妹永远在一起。省得现在来找我的麻烦。”

“你根本不配做梅梅的父亲,怪不得你用梅梅车祸去世的谎言来掩盖她自杀的事实,想必你自己也接受不了梅梅是因为你的罪行而自杀吧?你还逼死了我父亲,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简直就是一个畜生,梅梅在临死前还指望你会痛改前非,投案自首,我看她是瞎了眼。”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紧接着传来陈海军恶狠狠的声音,“别给我提梅梅,你不配提她的名字!你们没有一个人瞧得起她,尤其是你妹妹,多次嘲笑她是个睁眼瞎,你们才该死!你说不会放过我,你还有机会吗?我今天来就是要你的命的,做我二十年前早就该做的事情。当时只怪我心软,念在梅梅也为你求情的份上,仅仅只给你注麻醉药,以为让你永远睡过去就算了,没想到你苏醒了过来,失忆了将近二十年后居然还想起了所有事。别怪我狠。你就认命吧!”

章桐这才明白,原来陈海军此次回国之所以找到她,是为了试探她是否回忆起当年的事。此刻,章桐对自己的轻率感到后悔不已,早知道报警就不会有今天了。章桐又回想起曾经和梅梅玩游戏的情景,由于梅梅眼神不好,章桐经常让着她,有好吃的也会想着给梅梅留一份。没想到无意中的举动却让自己保住了命,而妹妹却失去了生命,想到这儿,章桐咬牙切齿地说:“童言无忌,难道就因为小孩子的戏言你就残杀无辜吗?要不是你,我父亲也不会自杀!”

“哼!我本来不想杀她!可她长得太漂亮,尤其那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就像会说话一样。”陈海军一阵奸笑,话锋一转,“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嘲笑梅梅!你们一个个都比不上她!你们都是垃圾!至于你父亲……”说到这儿,陈海军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长叹一声,随即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不能怪我!他找不到自己女儿就寻死,这能怨谁?”

“这些年,你不是已经移民去美国了吗?为什么还要杀那么多无辜的孩子?”章桐想起那些无辜枉死的孩子,忍不住怒吼道,“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哼,你哪知道一个做父亲的痛苦。每次学术会议回国,看见那些活蹦乱跳的孩子,我就心如刀割,凭什么梅梅就该永远活在黑暗中,而她们就能享受阳光感受快乐?她们都该死,你们都该死,所有辱骂嘲笑过梅梅的人都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你……”失去理智的陈海军举起一把尖刀刚要扎向章桐的眼睛,突然,刘春晓整个人犹如从天而降一般扑把陈海军扑倒在了地上。他双手死死地抱住了陈海军的身体,一边回头大声叫道,“小桐!快跑!”

见到突然出现的刘春晓,斜倚在地下室冰冷的水泥地面上的章桐又惊又喜,可是,她很清楚自己身体里的生物碱毒素还没有完全被清除,除了上半身以外,身体其余部位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努力挣扎了几次后,她无奈只能冲着刘春晓摇摇头:“不,我现在还动不了!他给我下了毒!”

此时的刘春晓却根本顾不上回答了,他与陈海军早就扭作了一团,虽然陈海军已经年过半百,但是由于经常锻炼的缘故,他的体力竟然比刘春晓好多了,再加上因为自己的秘密被揭破而恼羞成怒,陈海军死命抵抗。渐渐地,刘春晓就落了下风,他被陈海军控制在了墙角,那把明晃晃的尖刀抵在了他的颈动脉上。

“臭小子,想跟我斗,你休想!”

“你跑不了的,一会儿警察就会把这里给包围了。你把小桐放了,我留下当你的人质。我是检察官,比法医珍贵。”

“哈,来了一个充英雄的!”陈海军回头看了看对他怒目而视的章桐,“看来,有人陪你了!”说着,他狠狠地一刀扎进了刘春晓的腹部。

刘春晓一脸的惊愕,目光中充满了怒火,他挣扎了几次要想扑向面前的陈海军,却无能为力。

见此情景,章桐心疼得一声尖叫,猛地举起身边的木凳子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陈海军的后脑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陈海军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砸倒在了地上,章桐扑了过去,像疯子一样拼命地举起凳子继续砸向陈海军脑后的颈椎骨,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个位置了。章桐一下一下用力地砸着,此时的她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两眼紧紧地盯着那块微微凸起的颈椎骨,一下一下地砸着。陈海军从最初的扭动变成了无声无息的瘫软。可是章桐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面无表情,泪水在眼眶里颤抖着。整个房间里一片死寂。

“小桐,小桐,快住手……”耳边传来微弱的说话声,章桐猛地惊醒。她回过头,看见了脸色惨白的刘春晓正目光急切地注视着自己,而她身边躺着的陈海军早就没有了动静。

章桐挣扎着爬到奄奄一息的刘春晓身边,把他搂在怀里,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失声痛哭了起来。

“小桐,别哭!……我没事,我很……好。”刘春晓苍白如纸的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没事了,你别怕,再也没有人伤害你了!”他竭力抬起沾满鲜血的手,试图替章桐抹去眼角的泪水,“你别哭,好吗?答应我……”话还没说完,一阵剧痛袭来,刘春晓的脸顿时扭曲了。章桐这才记起刚才那扎在刘春晓腹部的尖刀,赶紧低头查看伤口。这一看不要紧,章桐只觉得天旋地转,那致命的一刀深深地扎在了刘春晓的脾脏和肺部的间隔区,一旦身体移动或者血液流动不慎导致体内的刀口移动戳破肺部的话,那么,要不了半分钟的时间,大量鲜血就会涌进肺部,刘春晓就会被自己的鲜血给活活呛死!而救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到。章桐急得直冒汗,刀这么留在身体里的话也不是个办法,失血过多也会要了他的命。

汗水刺痛了章桐的双眼,她的目光停留在了地下室一角的一个落满灰尘的小型手术包上。她突然意识到,此时此刻,或许只有自己赌上一把了。

想到这儿,章桐低头对怀里半醒半昏迷的刘春晓说道,“春晓,醒醒,快醒醒,千万别睡着了。我现在要把刀,你不要动,我一定要救你。”

刘春晓的意识正随着缓缓流出身体的鲜血在慢慢消失,但是他还是竭力地挤出了一丝笑容。

章桐顾不上伤心,她轻轻放下刘春晓,拖着渐渐恢复知觉的双腿来到墙角,打开手术包。谢天谢地,里面还有一套简单的手术工具。完全可以想象得出陈海军是为什么要在这里存放这么一个手术包的,章桐强迫自己不去注意手术刀上的褐色的物体,只拿出标注着酒精两个字的瓶子,拧开盖子,颤抖着双手给手术刀和缝合针消毒,最后给自己的双手消了毒。

一切准备停当,她重新又来到刘春晓的身边,用力撕开了他的衬衣,露出伤口,然后把半瓶酒精都倒在了他伤口上,刘春晓疼得哼了一声。

章桐赶紧弯腰凑近他的耳边,“坚持住,我要给你动手术!”

可是刘春晓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这或许是章桐这一辈子最难熬的一个晚上了,当她最后扎紧血管,顺利取出扎进腹部的尖刀时,已是大汗淋漓,几乎都要虚脱了。可是,抬头看着刘春晓毫无血色的脸,还有那因为剧痛而紧闭着的双眼,章桐不敢休息,她必须咬牙坚持。

直到最后包扎好伤口,章桐这才疲惫地趴在刘春晓的脚边睡着了。

刘春晓再次醒来时,他坚信自己已经死了,因为朦朦胧胧之间,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雪白的世界,耳边还传来嘀嘀的声音。

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但是刘春晓可不想再睡了,他努力把自己的脑袋转向一边,看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

“我还没死吧?医生?”

一听这话,女医生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你还没死,命大,只不过睡了半个月而已!你这是在医院,不是在天堂!”

刘春晓放心地笑了,他心满意足地又闭上了双眼。

一个月后。

刘春晓终于熬到了可以出院的日子。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章桐了,只是从来医院探望自己的同事那边听说案件破了后,她被派去了外地进修,别的一切都好。

由于进医院时很匆忙,刘春晓没有太多的个人用品,所以出院时,也就没有那些大包小包的累赘。

今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刘春晓还从来都没有这么心情放松过,他在同事的陪同下来到了医院门口。出租车很快就来了,刘春晓刚要弯腰钻进出租车,却突然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而叫同事先坐车走,自己则另外打了一辆车,径直来到了天长市公安局。

老远就见到了正匆匆走出大门口的王亚楠,刘春晓伸手打了个招呼。

“王队!”

“哟,是刘大检察官啊!你出院了?”王亚楠面露喜色,迎了上来,“你怎么不回去休息?那么重的伤,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

“章法医呢?”刘春晓有些尴尬,“她进修回来了吗?我打她手机总是关机!”

“她还没有回来。说真的,刘春晓,你是应该好好谢谢人家小桐,如果没有她的话,说不定你早就死了!”王亚楠一扫刚才的满脸笑容,“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她已经替你做了紧急抢救手术,要不是她,我们现在就得给你开追悼会了!”

“她救了我?”刘春晓喃喃地说道。

王亚楠点点头:“她给你处理了伤口,止住了血,把刀了。后来急救的医生说了,要是那把刀还继续留在你的身体里的话,要不了多长时间,你就会失血而死了,完全撑不到我们把你送医院。”

“那她呢?她没受伤吧?”

“她没事,还好。过几天应该就会回来了。这样吧,等她回来后,我打电话通知你!”

“好的,谢谢!”

看着刘春晓转身离开时那洋溢着幸福的背影,王亚楠的心里酸溜溜的,她默默地叹了口气,脸上又一次浮现出了舒心的笑容。好朋友总算情有所属,自己应该为她感到高兴才对!

天长市公墓,章桐独自一人站在父亲的墓前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天空中阴沉沉的,飘着濛濛细雨,她却任由雨水混杂着泪水在自己脸上流淌。

“……父亲,我总算明白了你的苦心,你想用自己的死来向女儿赎罪,可是,父亲,你太傻了,妹妹的死不是你的错啊。

“好在陈海军也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他唯一的女儿自杀也不肯认他。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他也很可怜,他深深地爱着梅梅,目睹自己女儿的双眼渐渐失明,他就痛恨身边所有和梅梅同龄,有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的孩子,他用救人的双手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魔鬼。那片森林,就是他寻找心灵慰藉的地方,也是妹妹沉睡了整整二十年的地方。父亲,现在我把秋秋放在你身边,你不会再孤单了,秋秋会陪着你的!”

“父亲啊,你用自己的死来对妹妹做出补偿,这样做真的不值得啊!你说呢……”

雨越下越大,章桐却丝毫没有想躲避的意思,她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地。明天,妹妹的骨灰就可以安放在这儿了,陪着父亲,想到这儿,章桐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正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自己头顶的雨竟然停了。她诧异地抬起头,映入自己眼帘的是刘春晓的笑容,在他的手中正撑着一把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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