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只好道:“大人想多了,民妇并非要搀扶大人。民妇是自己走不动了,跟大人借个力。”
杜誉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脚,眉心蹙起,犹豫一瞬,将手臂往她手中重又一塞:“给你,扶着。”身躯挺了一挺,似要显得自己稳如泰山,能令人依靠。
花朝心头微微一动,下意识抬头看他,见他下颌微微扬起,薄唇紧抿,颇有一种故作深沉之感。心中不免浮起一阵好笑,和一点怪异的感觉,兴许这四年,他并未变得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成熟老练。
花朝依言扶住他胳膊,本想借给他一点力,却发觉他死死将重心压在自己身上。不由自己承担分毫。
走到墙角靠住,杜誉忽道:“刑部大半高手尽皆在此。此地比刑部安全。”
“哦。”
嗯?他说这个做什么?
花朝扶着他的手一僵。
然而左右一思,立刻反应过来。他大概是在解释为什么要带自己出来。
虽说她目前名义上是大理寺罪囚,但主审张慎已然明确她无罪了。杜誉这时候带着她外出办案,还令她陷入险境,她若是个刁妇,到大理寺那一告,想必他得担一通申斥。
哎,他也太小瞧自己了。她冯花朝岂是这种刁恶之人,他们好歹也……一场,他怎会这么看自己。
花朝心下微叹,旋即方想起他已然忘了自己。
过往总总,早如浮云。他会这么想,亦是难怪。
这么想着,她心底竟觉得有一丝怅惘——她和当年那个羞怯的少年郎,终究已没多少瓜葛了。
不过也好,她本来滞留京城就是一场意外,若非莫名其妙遭了一场牢狱之灾,她此刻早已在南下的船上听着小曲喝着酒,又怎会再与他重逢?
滞留?
对!她应该早就出了京,继续潇潇洒洒浪迹她的江湖去了才对。
京城于她而言是再是非不过的是非之地,多待一刻,就多一刻的是非。
此刻她已经从刑部衙门里出来了……这附近能腾出手来的刑部的人只有眼前走两步路都满头大汗的杜誉和不远处一看就已半残的车夫。论身手,她反而是最矫健的一个。
若是……只要离开了京城,管他刑部大理寺,谁也别想抓着她。
想着,她问:“大人,我们现下在哪?”
杜誉道:“在与白狮街交汇的竹酒巷,再往东一条街就是御街了。”
御街……
那是一条南北大道,笔直通向南城门。而这个时辰,城门应当还未关闭。
花朝知道这附近有一家马铺,拖着这残躯走过去买好马,大概一盏茶工夫,还赶得上关城门前出城。
琢磨着,她回身看了眼杜誉。他整张脸连着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方才因为强撑着走了几步路,额上已布满细密汗珠。
刚才是他替自己挡去了大半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