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望明点头。他一边安排人一边在心中算着时间，这个点伊芙应该已经起来了，不过自己还能撑着，等到九级丧尸的时候再把她叫来也不迟。

想到这里，他抽了个空祈祷。

*

伊芙来了姨妈，窝在暖呼呼的床上丝毫不想起来，只是还不到九点，老伊就一通电话打了过来，那信息量丰富的电话一下子把她给炸醒了。

“真的？！”一时间，她呼吸都停了，整个人跳了起来，“我马上来！”

她埋在被子里呜呜尖叫了两声。

来到医院以后，他很快看到了李大爷父子两，他们正在做术前检查，伊芙找到一个检查空隙上去找他们签字。

“医生，你来了？”李大爷看着她便笑出朵花来，往常对着医院充满了敬畏，此刻却满怀着希望。

“我过来看看你。”伊芙说着，一边抽出病例，“有胸闷气短的情况吗？”

“没有！”

“最近六个月有饮酒吗？”

“没有。”

......

例行问话结束，伊芙笑着对他们解释了一下手术原理，“......恭喜你了。”

伊芙照常鼓励了两句，之后将同意书递过去让他签字，又看向眼里含泪的李智高，“你们很幸运呢！”

“幸运？”李智高苦笑，“要是真幸运就不会......”

伊芙想了想道，“排在您前面的那位就是因为检测出体内酒精含量偏高，这才轮到了你们。”

事实上，李大爷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根本无法再等六个月，能这么快就匹配上□□，伊芙也很意外。

“真的？”李大爷签字的手抖了抖，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后怕，他踟躇着问，“移植后我就好了吗？”

伊芙安抚一笑，看来不论多乐观的人在面临生死的时候都会失去理智，“您放心，我们会尽最大努力的。”

“那成功率有多少？”

因为医闹严重，上头出台了新规定，不允许给出确切概率，因此伊芙只能模糊道，“器官移植在我国已经是非常成熟的技术了，请相信我们。”

父子两对视一眼，李智高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安抚，见此，李大爷总算是签了字。

“好的，那如果体检以后的数据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会按计划进行手术的。您检查完之后请呆在病房，不要到处乱跑。”

伊芙拿到了同意书便离去。

三小时四十分钟后，□□总算是顺利到达了医院。拿到了健康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伊芙在旁边做助手，享受着亲爹现场教学的豪华待遇。

手术有条不紊，但结果却出人意外。

即便尽了再多的努力，术后十八小时后李大爷还是死于器官衰竭。

李智高跪在地上，以头抢地，呜呜的哭着。

伊芙不敢看他，她抱着手中的血，匆匆跑去化验科。

一小时后，她拿到报告后脸色一变，“这数据不对！”

然而化验科医生检测两遍之后仍然是那个数值，伊芙沉着脸匆匆跑到了办公室。

“老伊！你看这个！”

“他饮酒了？！”老伊也是一脸震惊，“术前检查结果没显示酒精超标......”

父女两还没找出头绪，就看到一个人猛然闯了进来。

是李智高！

他眼眶通红，脸上带着泪痕，嘴几乎被自己咬烂，但最令人害怕的是他发红如同野兽的眼睛。

“为什么我爸会死？你们不是说他会好的吗！你们为什么不救他！”

“请您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对您父亲的情况我们非常抱歉，但是......”

“您父亲死亡是因为体内酒精指数超标，具体情况我们也在调查之中。”

“冷静？死的是我爸！你让我怎么冷静！”李智高崩溃似的大喊，用力的抓头发，“啊——”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水果刀，拿着就要往老伊身上砍，情急之下伊芙连忙挡在父亲前面想要推开他。

“都是你！都是你！！！”

“芙芙！”

“你们害死了他！”

......

他才不管眼前的人是谁，一刀一刀往下捅，哪怕伊父拼命把他拔开，力气也没有一个从小干农活的壮年小伙子大，他只能目眦欲裂的看着女儿被捅了一刀又一刀。

伊芙最后的画面就是父亲的脸。

等她再有意识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如同一个容器，被人撕开又插上管子，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她下意识的想要挣扎。

但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她，这是正常的，是由于大脑缺氧造成的谵妄现象。她忍耐住挣扎的冲动，告诉自己，一定要配合医生才行。

于是思绪开始飘飘散散，找不到落脚点，也没有落脚点。

老伊趴在病床边缘，看到往日爱漂亮的女儿浑身被插满了管，哭的像个孩子，“芙芙你要坚持住，坚持住......啊啊......”

这是他的女儿，是他一直捧在手心的女儿，是他没有保护好的女儿......是已经能够保护他的女儿......

“对不起......”

伊芙好像看到老伊在哭，她想，老伊那么坚强的人怎么会哭呢？

又想，他肯定很难过吧。

再想，好想再抱抱他啊。

她拼尽全身的力量，想要摸摸他，想告诉他不要自责，想最后再尽一下身为女儿的责任。

她还想被抱一抱，父亲的怀抱永远是最可靠的啊！

她零零散散的想了许多，但任凭她再怎么努力，也够不着，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在她失落的时候，一双宽厚的手覆在了她手上，是老伊的。

真好啊。

她想。

“芙芙！”

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

她终究没等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