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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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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身羽衣,随风飘拂,手腕疾探,竟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把扣住了马口卸铁,两骑马同时受惊,“嘶事事’连声长鸣,八蹄蹭蹬,居然顿止了下来。

马异骇然惊叱,扬起手中长鞭,便想直抽下去。

那羽衣道人精目一注,含笑道:“马施主别来无恙?”

马异这才认清道人面庞,高举的马鞭,立即无力地倒垂下来,同时恭敬地欠身为礼,叫道:“原来是南岳百练老前辈。”

百练羽土松了辔口,向追魂学究金豪稽首道:“金施主还识得故人么?”

追魂学究双眉微皱,策马上前.抱拳一拱,皮笑肉不笑干嘿了两声,凝色道:“多年故交,焉能不识,但仓促过于道途,无法落马叙旧,尚望道长见谅。”

百练羽士淡淡一笑,道;“萍水相逢,便是有缘,金施主何事匆忙如此?”

追魂学究又乾笑两声,道:“小弟受命赶返傲啸山庄,时日紧迫,难以久留,他日有暇,再到南岳造访,畅诉旧谊。”

把头一歪,暗暗向马异递个眼色,沉声道:“还不快走,延误时刻,庄主怪罪下来,谁人担待。”

马异会意,正要扬鞭驱车,不料百练羽士脚下斜退半步,单掌一亮,一股无形暗或漫涌而出,竟反将马车硬生生*退数步,仍然含笑说道:“贫道鲁莽拦路,并非蓄意阻挠,只为有几句肺腑衷言,欲与金施主一叙,施主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追魂学究见他施展出“玄门隐形罡气”,竟能力拒快马,一拂之力,硬生生推开了一辆重逾数百斤的马车,心里倒不禁迟疑惊愕不已。

他乃是城府深沉之人,念头一转,也就堆笑道:“道长豪迈如昔,足令人欣慰,若非责任在身,少不得要与故人盘桓几日,奈何食人之禄忠人之事,金某也有一肚子说不出的苦衷,忝在知交,愿能得邀曲谅,就感激不尽了。”

百练羽土哈哈大笑道:“闻金施主受聘傲啸山庄,相辅康大侠,忠心耿耿,激人钦仰,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谬,贫道不敢因私废公,只想动问一句,敢问车中之人是谁?”

金豪脸色立变,阴沉沉一笑,道:“道长这话问得好怪,难道疑心咱们车中竟藏着见不得人的秘密?”

百练羽士微笑道:“施主请恕贫道唐突,贫道虽不敢妄测车中系何人何物,但据城中风闻,金施主近日在东岳之麓,黑龙口左近,获得一份罕世难觅的宝贝,万毒教和各方武林同道,莫不想攫为已有,不知这话确不确实?”

金豪神情一震,反问道:“要是此讯属确,道长是否也有意起一次贪念呢?”

百练羽土朗声笑道:“出家人最信吉人天相,福缘随份,不可强求的道理。”

金豪也笑道:“既然如此,道长又何必查问车中事故?”

百练羽士笑容一敛,正色道:“贫道虽久戒嗔贪之念,但万毒教徒,势力遍布天下.金施主已在城中露了眼,难保无人见‘财’起意。”

金豪眉头一扬,冷哼道:“傲啸山庄也不是畏事之人,他们要是有胆量,金某倒欢迎来试一试。”

百练羽士目注金豪,默然片刻.长叹一声,道:“金施主豪气干云,既然如此,贫道就算多嘴了。”

说着,侧身让路,俯首低声道:“趋吉避凶,吉人天相,金施主多多谨慎。”

金豪面上登时流露出一抹愧色,但转瞬间又恢复了常态,傲然抱拳道:“金某自信,还没有人敢在金某人头上动土,多承道长关注,乖村之处,改日定当登门领责。”

一挥手,四骑一车,绝尘而去。

车辆才驶出丈许,突听得街旁人丛发出一阵惊“噫”的轻呼,金豪回头张望,就在这转瞬之间,已不见了百练羽士的人形。

他心头一阵暗惊,但却并未停顿,领着车马,径行出城。

追风四刀分别在马车左右护卫着,目光不住向前方搜索,一路出了东门,这才约略放了一半心。

出城之后,折向东南,渐渐驶近了那片密林。

追魂学究金豪目光如炬,远远已望见林子前挺然伫立的四条人影。

但他艺高胆壮,并未过分惊慌,只低低嘱咐了四刀几句。车辆速度减缓,自己却当先纵马迎上前去。

临到近处,金银双钩各自翻腕从肩头摘下兵刃,向左右跨出三步,恰巧拦住了官道,四目交投,同时低喝一声:“站住。”

追魂学究见仅是四个并不扎眼的后辈,忍不住肚里暗笑,缓缓勒住坐马,傲然间:“孩子们,要剪径吗?”

霍剑飞扶正腰际长剑.移步迎上前来,俊目一瞬,冷冷问道:“你就是追魂学究金豪?”

金豪大笑道:“好孩子,既知老朽贱名,犹敢拦路图谋不轨,你的胆量真不小。”

霍剑飞显然不惯斗口,脸上一红,用手指了指马车,沉声道;“咱们奉教主令谕,追缉逃犯,你那车上可有袖手鬼医艾长青吗?”

金豪朗热点点头,道;“不错,你虽然胎毛未褪,目光胆识已算得上选之材,老朽不必骗你,但是,凭你们几人,敢情还想擅动老朽的车从?”

霍剑飞颔首道:“艾长青从本教皖南分舵脱逃,教主严令缉捕,既然落在你手中,从速交给咱们,本教念在傲啸山庄行径尚知收敛,网开一面,免究劫掠人犯之罪,这是本座体教主德意,屈予成全,希望你知道好歹进退。”

金豪哪把他一个年纪轻轻少年放在眼中,闻言仰天大笑,道:“孩子,你说这话,不怕回去被爹娘打你的屈股,责你一个狂妄放肆,目无尊长的罪名不成?”

霍剑飞面色一寒,冷叱道:“本座不惯嘻笑,希望你识趣一些。”

金豪存心要戏弄他一番,仍然笑道:“好个大言不惭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言语如此放肆?”

霍剑飞冷冷道:“本座霍剑飞。”

金豪“唔”了一声,故作思索之状,好一会,才笑着摇摇头,道:“可惜老朽在江湖中闯荡了半辈子,怎么没有听过你们霍剑飞这份名号,你家里还有大人没有……”

一句话未说完,早激起霍剑飞满腹怒火,猛可间一抬左脚,身形电闪欺上,“呛!”龙吟声起,银虹飞射,长剑已出鞘横飞而到。

金豪见他上步出剑,手法都非同凡俗,心中微怔,冷冷声中,左手已迎面拂了出去。

他满以为凭自己深厚内力,这一拂之力,何止千斤,眼前这小辈纵然了得,怕不也要震他一个筋斗。

哪知一时轻敌,竟招来一场横祸。

说时迟,那时快,追魂学究劲力甫发,却见霍剑飞肩头一倾,身形半侧,剑锋贴地掠过,早扫中金家坐骑两只前蹄。

那马负痛,惨嘶一声,双蹄一跪,竟将追魂学究从马上硬抛了下来。

追魂学统连忙提气翻纵,凌空一个筋斗,飘开四五尺,脚下尚未站着实地,脑后金锋破空之声又至。

他愫然大惊,忙不迭一式‘怪蟒翻身’,右手疾探疾扬,从袖中迅疾抽出他那随身不离的旱烟袋来。

烟旱横举,剑锋直劈,蓦然间,一声金铁交鸣脆响,火花四溅。

霍剑飞剑势微滞,脚下一沉,昂然未动,追魂学究金豪却因身在空中,仓促应变,一时拿桩不稳,竟踉跄倒退了两三步之多。

这一下,远处的“追风四刀”不禁大惊失色。

金银双钩扬声大笑,道:“好一个名震天下的追魂学究,原来也只是浪得虚名之辈。”

金豪定住身子,心里又惊又羞又怒,一声震耳大喝,倒提旱烟袋飞身反扑了上来。

霍剑飞横剑叱道:“本座念你一身修为不易,不为已甚,剑下已留情面,你再要不识进退,今日此地,就是你葬身之处了。”

追魂学究气得仰天长啸,怒骂道:“无知鼠辈,今日姓金的如容你脱出手去,从此武林中没有金豪这个名号。”呼喝未已,旱烟袋已谩空笼罩了下来。

霍剑飞冷哼一声,振剑相迎,刹时间,两人各展绝学,人影闪现,豪芒纵横,缠斗在一起。

金银双钩和那精悍老者互相递个眼色,三条人影飞纵而起,径扑那辆马车,余腾等三人慌忙弃马拔刀挡住,捉对厮杀起来。

一时间,刀光钧影,激战如火。

金银双钩乃祁连鬼叟嫡亲儿子,一身武功全由韩婆子亲授,实在追风二刀之上。四柄钩飞舞起来,霍霍风生,余腾赵森奋力迎战,渐渐吃力,那精悍老者使一柄鬼头刀,和韩立互拼,倒恰好势均力敌,难分胜负。

场中刀光剑影,坐在车辕上的马异,却心急如焚。

他眼见余腾和赵森已不是金银双钩敌手,如不出手助战,只怕难以支撑过百招以上,要想拔刀相助,又担心车辆有失,而且追魂学究在未动手以前,早就密嘱他无论如何,必须保护车辆,不许擅自出手。

眼看激战了半盏荣光景,余腾和赵林已然破绽百出,显得狼狈不堪,但另一边金豪和霍剑飞各以快招抢攻,金豪仗着身上有一件“七彩宝衣”可以放手施展,时间一久,竟反败为胜,抢占上风,霍剑飞正一步步向密林边退后。

马异结义情重,见四下并无其他敌人,一声断喝,也撤刀跃离了车辕,出手三战金银双钧。

如此一来,情势才算稳定下来。

然而,场中众人只顾拼死血战,谁也没有料到那辆载着‘神手鬼医”艾长青和鲁克昌的双辕马车,却在此时无人驾驶,居然缓缓向西方移动着。

车辕上空无一人,四周也不见万毒教徒众掩近,可是,那车上次缰,却不时轻轻抖动,马匹顺着缰索所带,正缓缓转回头,向城中驰去。

追魂学究金豪因为有宝衣护身,正反败为胜,*得霍剑飞连连向林边倒退,偶尔回头,望见马车已驶出数丈外,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他力实右臂,一连几招全力挥出,迫退了霍剑飞,扭头扬声喝道:“马异,你在干什么?”

微一分神,猛觉林中一股略带轻微低啸的破空之声,飞袭而到。

尖锐之声,必是暗器。金豪自恃‘七彩宝衣’刀剑难伤,连头也没回,反手一烟袋,疾砸了过去。

那知烟袋一触那袭来暗器,“啪”地一声脆响,登时火焰四溅,手腕和肩背等处,同感一阵灼痛。

追魂学究大惊回顾,整条右臂上,已满布碧绿火焰,着肤奇痛难挡,不觉骇然脱口失声:

“啊!霹雳毒梭一”

不久之前,他才用“霹雳毒梭”烧死青城掌门人乙真道长,此时一见毒火业已沾身,哪能不惊骇欲绝。

追魂学究当机立断,仰身倒射出两三丈,松手弃了旱烟袋,左掌竖立如刀,咬牙向自已右肩砍了下去。

他深知万毒教这种毒梭爆裂出来的火焰,只要沾到皮肤上,毒性便直透内脏,万无生理,既已不慎失手,唯一自救之途,只好自断一臂,尚可留得性命。

掌沿落处,‘克嚓’一声响,整条右臂已齐肩而断。

金豪痛得时牙切齿,正待运功封血,觅机抽身,忽然,身后有人冷冷发话道;“姓金的,还认得咱们吗?”

金豪闻声疾旋,一望之下,不禁一怔,原来身后并肩站着一男一女,每人手中还系着~支‘霹雳毒梭’,竟是凌鹏和盛巧云。

追魂学究切齿咋声,恨恨道:“鼠辈错开今天,金某必叫你们死无葬身之所-一”

凌鹏嘿嘿冷笑道:“金师爷这话,未免太一厢情愿啦,前在岳阳,拦路羞辱之仇,唾面戏侮之恨,咱们今天都要跟师爷算一算了。”

说着,双手齐扬,两枚毒校又电射出手。

追魂学究心胆已落,不敢硬接毒梭,身形疾转,顿足向林中掠去,不料人才离地,却听霍剑飞一声清叱:“回去!”剑锋随着叱声挥到,直取头顶要害。

金豪一口真气才提到一半,危忙中缩颈、躬身,硬生生横移数尺,只觉头上一凉,大块头皮连着发髻,竟被霍剑飞一剑削落。

可怜他一世英雄,竟被三个年轻人*得断臂负伤,狼狈不堪,身形落地,一连踉跄了三四步,鲜血顺着面颊滴落下来,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那两枚‘霹雳毒梭’在他身侧尺许处飞过,不歪不斜,直向追风三刀打去,金银双钩,一齐撤招跃退,爆袭之声随起,三刀身上,已被火激沾染,一个个惨叫着倒在地上翻滚痛嚎,瞬息间,烧得焦头烂额,横尸遍地。

追魂学究见了,长叹一声,眼中热泪纷落,惨笑道:“因循果报,分毫不爽,姓金的今天认命了。”

俯身地上拾起旱烟袋,钢牙一挫,凌空向那精悍老者扑去。

他已存必死之心,毫无顾忌,单臂贯足真力,搂头一烟袋,‘哨’地一声大响,那精悍老者鬼头刀竟被砸落,方一错愕,被金豪飞起一腿,正瑞在前胸上,闷哼了一声,震飞出四丈以外,眼见活不成了。

追魂学究横握旱烟袋,喘息着向韩立道;“老夫替你断后,速逃返庄,归报庄主,就说金某人一条性命,已抵得过他当年赠宝之情……”

韩立泪如雨下,哽咽道:“师爷,你老人家虽负重伤,破围脱身,并非绝望,小的愿随你老人家奋力脱困,生则同生,死则同死。”

金豪怒目道:“胡说,老夫闯荡江湖数十年,岂能学那临危苟活之人,纵得生命,何颜见天下英雄,你别坏了老夫一世英名,快去吧!”

韩立不敢再争辩,但抬头一望,四周已被金银双钩、霍剑飞、凌鹏、盛巧云等五人团团围住,事实上,想走已经不可能了。

金豪怒吼一声,道:“拼着老夫一命,天下谁能拦阻得住?走!”

“走”宇出口,烟袋一举,奋力向霍剑飞疾挥而出。

凌鹏等五人之中,武功以霍剑飞最高,他舍弱攻强,出手先攻霍剑飞,正是抱定“射人射马,擒贼抗王”之心,全力作最后一拼。

果然,霍剑飞见他遍体浴血,猛扑过来,心里暗自一寒,竟不愿硬接,虚晃一剑,闪身侧避。

金豪一招占了先机,蓦地厉声暴喝,旱烟袋就势一阵泼飞盘打,荡开重围,抢步而出……

但他出得重围.正待回头看看韩立住来没有?身形才转了一半,耳边已响起韩立惨叫一声……

追魂学究虎吼一声,自身重又闯进重围中,一望之下,韩立已颓废倒地,全身上下,尽是剑伤钩创,左胸被划裂开一尺多一道伤口,无力望着金豪,喃喃道:“师爷,师爷!”

金豪见此情景,狠狠向地上“呸”了一口唾沫,仰天长啸道:“天意如此,何能强求。”

烟袋疾转“噗”地敲落在自己天灵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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