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密地,外面日光甚好,郁郁葱葱的林木一直延伸到天边,脚下盛开着无数的野花,微风一过带着淡淡的清香味。
不过地上地下之隔,一边是无边美景,一边却是永无尽头的黑暗。
余丰宝有些感叹的回身看了看。
有人生在泥沼里,有人生在蜜罐里,可无论生在怎样的环境里,还是得心存希望,否则又与那些茹毛饮血的动物有何区别呢?
他偎依在谢承安的怀里。
“皇上,我有些想家了。”
谢承安也露出了向往之色,“不知道等我们回去后,孩子们会不会开口叫爹爹了?”
余丰宝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可爱极了。
“皇上,你真傻,孩子哪里会那么快就能说话的?”说完又垂下了眸子,“孩子那么小,我这个当爹的却没能陪在他们身边,也不知道回去的时候,他们还记不记得我了?”
谢承安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还说我傻,我看你才傻呢,那可是你怀胎十月,拿命换回来的,这两个小兔崽子要是敢不记得你,我跟他们没完。”
两个傻傻的人儿,相视一笑。
日光和暖,微风不燥。
......
与来时的满心担忧比起来,归途虽也匆忙,但压在心底的大石总算落下,即使旅途困顿那也是身体上,原本顾着谢承安身上的伤,余丰宝打算休养些日子待他的伤好些了再回去。
可谢承安知道余丰宝心里记挂着两个孩子,况且他受的伤原也不是什么大伤,只修整了三日便着急要上路了。
临行前,戎呈王特意为他们准备了送行宴。
说起来这个戎呈王倒也是个人物,不过几日的功夫就将整个千禾族纳入了戎呈族的疆土内。
“大周皇帝,来,我敬你一杯,此次能如此顺利将千禾族拿下,多亏了皇上和凤后相助,这份情我记下了。”
谢承安和余丰宝同时举杯,喝下杯中酒。
南疆风俗到底不同于大周。
众人席天慕地而坐,当中是个巨大的火塘,熊熊燃烧着的火焰照亮了大片的夜色,有无数穿着暴|露的美人儿围着火堆载歌载舞,露出健康的肤色和腰肢来。
难得有如此放松的时候,谢承安一边品尝着美酒,一边随着歌声打着拍子,手指在膝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
忽的有一个胆大的小姑娘跑了过来,将一个花环戴在了谢承安的头上,又拉着他的手想要邀请他去跳舞,谢承安也是头一次来南疆,从前也只是在书上读到过,都说南疆人善舞,为人热情。
正准备要起身去跳舞的时候,就瞥见了余丰宝寒着的一张脸,他对着小姑娘摆了摆手,又坐了回去。
“宝儿,吃醋了?”
余丰宝转开了脸不理他,“皇上想跳便去跳就是了,我吃什么醋啊?”
谢承安忙拉着他的手,攥在了掌心里。
余丰宝挣脱了几下没挣开,红着脸道:“皇上这是做什么?没的让人看到了笑话。”
谢承安凑到了他的耳旁,低声道。
“朕想看你跳,等回京后,你跳给朕看,朕还记得库房里有一件西域进贡来的舞衣,衣裳上镶满了珠宝,到时候宝儿便穿上跳给朕看,好不好?”
他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蛊惑人心的力量。
余丰宝伸手抵在他的肩上。
“身上还有着伤,还如此的不正经。”
谢承安握着他的手送到他的唇边,亲了亲,“朕只对你一人不正经。”
余丰宝可不敢再这么下去了,于是站了起来,拉着谢承安往人群里走去,“皇上不是想要跳舞吗?我陪着皇上一起跳......”
火光跳跃着,映照在每一张洋溢着喜气的脸上。
.......
长长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驶过。
马车内,余丰宝放下手中的手札,一副若有所思,怅然若失的模样,谢承安见他这副模样,将人勾进了怀里,“可是想孩子们了?”
余丰宝摇了摇头。
“这些手札都是从千禾族秘地里搜来的,戎呈王将这些送给我们,大约也是想让我们知道诅咒的真正来源,说起来蛊师王也是个可怜人。”
的确,一个才出生就被视为不祥,且身患残缺,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婴孩,没有葬身野兽之口,却落入了千禾族一个变态蛊师的手里。
蛊师王自出生开始就没有四肢,是千禾族的人将他养大的。
可是养大的过程中,却遭受了非常人所能想象的痛苦和折磨,余丰宝联想到自己,他虽然长在贫穷的农户家,也不受父母的重视和疼爱,但是好歹也有个家,也有疼他的弟弟妹妹,比之蛊师王要好上千倍万倍了。
这样残酷的成长经历才养成了蛊师王如此疯狂而变态的性格。
后来在他手下长大的蛊师们,诸如嘎木一类的,也被折磨的精神不正常了,他将他所有的痛楚都加诸在了别人的身上,用伤害来治愈自己,可是没想到却越陷越深。
他恨毒了千夷族的人,可骨子里却又向往着归属感,因此才会做出不惜用自身来下诅咒这样阴毒的法子。
如今他自食恶果,死在了千夷族的人手里。
也算是天道循环。
余丰宝靠在谢承安的肩上,轻声道:“皇上,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如此的幸福。”
谢承安挑了挑眉。
“幸福?宝儿,你说的是哪方面?”
余丰宝嗔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任何一方面。”
谢承安收起了玩笑之色,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朕也谢谢你,谢谢你即使在受了那样的煎熬后,依旧还肯好好的活着,没有沦落成蛊师王那样的人,也谢谢老天爷,把你送到了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