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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臣妾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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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铄心知自己不该如此的。www.baoxiaojianduan.com

若是实在担心, 可以让贺珏渡鸦去帮自己看看。除了贺珏渡鸦,也可以让自己宫外的棋子去护着一些。

无论如何,自己都不适合出宫。

一旦自己离了皇宫被发现,自然会引起太皇太后和嘉王的警觉, 那时候一切都会脱离自己的掌控。

可景铄想着想着, 还是出宫了。项一越接到命令要带乔装过后的景铄出宫, 脸色冷得能刮下一层寒霜来。

段云深在项一越这里的好感度一时半会怕是救不回来了, 妖妃啊妖妃!

景铄出宫不久便遇见了渡鸦。

渡鸦还是那副模样, 木头似的, 一板一眼地说是贺珏让他等在这里的, 说可能会在这里遇着陛下。

贺珏也没有通天之能,让渡鸦守在这里也不过是有备无患。他和景铄毕竟好友多年,又狼狈为奸这么久,对景铄的了解只怕是此时的段云深也及不上。

今日云妃被带走,贺珏猜测着景铄的反应,想着若是景铄真是夜里出宫要去找他的云妃, 渡鸦的身手也能帮衬一二。

按贺珏的想法, 当初看云妃在景铄禁足的时候溜进溜出的送吃的, 现在景铄要去看他也算是礼尚往来。

而且他还让渡鸦帮忙带了一个不小的油纸包,里面是些咸酥点心, 让景铄带进去哄云妃开心。

景铄看着渡鸦递过来的东西,面无表情道,“朕又不是去哄他开心的。”

渡鸦听罢,便真的准备往回收, 榆木脑袋。

景铄:…………

景铄:“给朕。”

渡鸦:?

渡鸦又将东西递给景铄了。

进大理寺自然不是那么容易。

大理寺原本就有自己的守卫,又因为景逸现在待了里面,所以嘉王府又送了一堆暗卫。

景铄和渡鸦两人衣服相似, 都是夜行衣,身量也都是颀长高挑,由渡鸦晃了一下引走了嘉王府暗卫的注意,然后景铄提着食盒轻而易举地绕过大理寺的守卫。

只是进入之后,找人花费了花费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找到人,进屋子之后却发现段云深已经睡着了。

这人倒是心宽。

景铄之前找房间的时候还想着待会儿该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双腿没有残疾的问题,这下可好,他家云妃贴心地规避了这个麻烦。

景铄这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这大晚上的是来做什么的了。

看自家爱妃睡没睡相的睡颜么?

景铄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想了想又帮人拉了一下被子,然后就触碰到段云深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

景铄:?

他看了自家爱妃一眼,没有任何犹豫就就伸手摸向了段云深的胸口,将一张折叠好的纸张拿了出来——不能指望封建大地主能有尊重他人隐私的意识的。

展开纸张,就见着抬头斗大的两个丑字——遗书。

……还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写了什么东西。

下面的字体都是简体字,不过连蒙带猜的隐约也能猜得出原文的意思,第一句话写的是——

“当你看见这张纸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

景铄看了一眼“应该已经死了”的段云深,对方睫毛颤得飞快,似乎想要挣扎着醒过来。

嗯,爱妃没死透,准备诈尸吓人呢。

景铄挺不厚道地在心里下评语,然后伸手摸了摸段云深的头发安抚,又把被子拉上来一点。

紧接着就看到对方睫毛的抖动频率变低了,似乎又慢慢沉睡了下去。

景铄接着往下看:

“虽然不知道这张纸最后会落到谁的手里,但是我觉得我需要先声明一下,这遗书是写给陛下的。若是其他人先看到了,不论你是大理寺官员还是验尸的仵作,总之阁下若是有良心,烦请不要往下看了,折起来给我放回去!”

“不放回去也不要紧,回头暴君诛你全家你不要哭!”

暴君?

景铄扬眉,然后看向了第二页。

“写这个是因为我觉得我快要死了,三天之内骨灰都保不住,有人要把我的骨灰送到千家万户,洒满神州大地,嘤。”

“不过写下这个倒也不是为了让陛下替臣妾报仇,仅仅就是当臣妾意识到自己可能很快就要死了的时候,突然觉得好像挺舍不得陛下的,毕竟过来这么久,陛下应该与臣妾最亲近的人了,也对臣妾多次维护。臣妾本来都准备好奔向掰弯自己的康庄大道了,结果现在好像路要塌了。所以有些话臣妾想写下来,若是陛下能看见就好了。”

景铄:?

掰弯?

“南渝国多通巫蛊之术,所以臣妾死前特意给陛下算了一卦。假以时日,陛下的腿脚肯定能够康复如初,太皇太后虽然现在盛极一时,但终究年事已高,活得不如陛下长远,熬死她陛下就否极泰来了。在此之前,还望陛下能韬光养晦,莫要再和其冲突。”

“陛下会成为一个好君王,将来定然能开创一个太平盛世,成就千秋伟业。”

景铄扬眉。

这卦象一看就是瞎编出来的样子。

下面还洋洋洒洒地有些其它的话,都是在告诉景铄他一定可以否极泰来,将来定然一片光明。

“臣妾先行一步,若是死后能有魂灵,臣妾定然会保佑陛下的。”

“……陛下帮忙看好臣妾的骨灰,臣妾不想进千家万户,嘤。”

没了。

右下角,段云深绝笔。

段云深下笔的时候正是烦乱的时候,想到哪儿写到哪儿,未免看起来有些乱,上下也没什么逻辑,不过大致意思放在那儿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景铄看着这张纸,只觉得这散碎的言语间写的,都是希望自己日后能过得好。

看着这纸张上的词句有些觉得幼稚可笑,可是自己的心里又像是被段云深渡进了什么仙气,仿佛变得柔软又滚烫。

景铄看了许久,没舍得把这张纸合上。

再看向段云深的脸,忍不住轻声问道,“当真就算死了,也会伴我左右?”

段云深睡得无知无觉。

景铄重新看回这张纸,自问自己要何其有幸才能在被父母和天下抛弃之后,遇上此人。

最后景铄还是将那张遗书叠好,放回了段云深的怀里。

这遗书段云深用不上,景铄自然不会让他丧命在这个地方。

而且这句子用词看得出是他临时起意写的,凭借着的就是胸口那一口气,等明早睡清醒了,自己就知道要烧毁的。

说来说去,景铄还是觉得这东西真到了自己手里,被自己留存起来,反而有些晦气。

景铄来的时候只是想着来看一眼,这时候却几乎舍不得走。

只是此时却突然听闻大理寺外有夜號的声音,叫声间隔有序,那是他与渡鸦定下的暗号。

景铄起身准备离开,走到窗边,突然又折身回来在段云深唇上轻吻了一下,“爱妃不会有事的,等朕来接你。”

.

江路染抓了云妃,原本以为暴君会震怒,甚至都已经准备好这暴君下令将自己五马分尸了,一个晚上的功夫后事都交代好了,还嘱托了大理寺的同仁云妃绝不可放。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朝过后,江路染便被景铄留了下来。

江路染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昂首挺胸地去御书房见了暴君,连向暴君行礼问安的时候,都透着一股子风骨跟傲气。

景铄当时在批折子,毕竟从太皇太后那里接过了一些实权,此时拿着折子便随意看一看。

江路染行礼问安的时候语气半分恭敬也无,景铄却眼睛都没抬。

江路染等了半晌没等到应该来临的暴风雨,自己那股浩然正气渐渐歇了下来,跪在地上蓦然心中生出了几分尴尬的情绪来。

景铄将人晾得差不多了,才放下手中的奏折,看向江路染,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也没让江路染站起来,而是对着殿门外吩咐道,“带进来吧。”

江路染心中一怔。

他曾多次听闻这暴君的恶行,此时听他这般说话,下意识便以为带进来的是自己的家人,目眦欲裂地转过头,正待吼一句“昏君!放过我父母妻儿!!”

结果话都顶到喉头了,转眼一看,发现带进来的是个不认识的老人,虽然穿着常服,但是从面相看得出应该是个老太监。

“昏”字都在嘴边了,生生咽下,这时候直接把自己呛得咳嗽不止。

景铄不耐地看了江路染一眼,目光里尽是无尽的厌恶与狠戾,只是压着没有发作。

他自然是想将这人直接拖下去的,只是此事不能如此处理。

带进来的老太监这时候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十根手指头里有四根拔了手指甲,三根手指头直接没了。门牙断了一根半,就剩下半个豁口,灰白的头发蓬乱在脸上,一身衣服上尽是血污。

江路染:“陛下这是何意?”

景铄:“昨日是爱卿带人拿下云妃押进了大理寺?”

江路染凛然道:“是臣!臣有证据怀疑宫中掏心血案,乃是这蛮族妖人所为!”

景铄轻轻“哦?”了一声,反问道:“蛮族妖人?”

江路染:“呵,陛下难道要说不知?世人皆知这云妃来自南渝,是敌国皇子!更何况还行此等掏心血腥之事,不是妖人是什么?”

景铄不疾不徐,“既然爱卿如此笃定,那朕和爱卿打个赌吧。”

江路染:“??”

“若朕的爱妃真是血案真凶,那朕亲自处决他,绝不姑息。可若不是,”景铄看向江路染,“朕也不要爱卿的命,爱卿自己留下这条爱胡言乱语的舌头,如何?”

江路染:??

江路染只觉得自己听到了笑话。

这暴君是想证那蛮族妖人清白?

江路染原本以为这暴君必定会以权势压人呢,却没想到他居然转了性,一副要和自己讲道理的模样,还说什么“打赌”。

妖妃有罪,惩处难道不是理所当然么?

景铄静静看着江路染脸上神情变化。

他知道对付江路染这样的角色,纵使权势压人也奈何不得他们。

这种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怕是拿他的性命做要挟,也不会低头,只会在死前声嘶力竭地嚷嚷“昏君妖妃不得好死!”

所谓迂腐愚忠。

当然,景铄之所以愿意坐在这里和这姓江的讲道理,只是因为他在段云深的事情上,不想有太多无谓的血光。

将来把段云深救出来,自己总不好告诉他,自己是血洗了大理寺才把他捞出来的。

景铄:“怎么,爱卿不敢?”

江路染其实隐约知道刚刚失言,进来时候一腔热血冲昏了头脑,张口就说云妃做出这等血案是妖人。可实际上,他自己在大理寺当差,自然心知此案离结案尚远,云妃现在顶多是嫌犯,而自己依旧不知道他的行凶动机行凶过程。

之前的话,定性尚早。

此时景铄虽然看起来面无表情情绪平和,但已有咄咄逼人之势。

江路染骑虎难下,又是一腔对暴君妖妃的愤恨不满,当即应声道:“有何不敢!”

景铄此时笑了笑,云淡风轻地,然后示意江路染看向身边的那个老太监,“晏公公,对朕说过的话,此时再对着江大人说一遍罢。”

那名为晏公公的老太监早已被吓破了胆子。

他是今日凌晨突然被抓的,那时候他人都已经离开皇宫了,在一处客栈里面安睡,可侍卫直接破门而入,将他秘密拖回了宫里,拖到了暴君面前。

彼时天还未凉,暴君坐在轮椅上,旁边只点着一根蜡烛,悠然地看着他,语气平和问他问题,他若不答或者撒谎,便是各种刑罚伺候,断骨剥皮。

此时他腿上的骨头都被打断了,实在是没胆子顽抗了,暴君这么一说,便直接对着江路染都招供了。

这老太监在宫中做了多年的“倒卖”的生意,有门路将宫中的物品带出去卖了,也有门路将宫外的违禁物品给带进来。

前几天许太皇太妃的贴身宫女瑶儿曾来找他,问他能不能从宫外送进来一些南渝国特色的物件,什么都行。

老太监当时多问了的一句来着,说宫中库房里囤着的南渝国特色物件也不少,都是南渝国当年进贡的精品,怎么不在库房拿,反而要从宫外买。

当时瑶儿只说是让他拿钱做事,别的少管。

那瑶儿给钱多,这老太监就托门路带进来了,主要是一些玉石配饰,特色木雕,其中就有一匹南渝国特色的布匹。

东西交给瑶儿的第二天,这老太监便差点让人给推进湖里淹死,毕竟是宫里老油条了,隐约察觉到出了事,当即便卷了细软,花钱疏通了关系,他既然可以宫内外倒卖东西,那相关人员也熟,有惊无险地就逃出宫了。

江路染听罢,笑道,“陛下让臣听这个,难不成是要臣相信此次云妃的事情是许太皇太妃栽赃陷害不成?包裹那石头的布料不是云妃的,而是许太皇太妃的贴身婢女从宫外私购的?”

江路染指着这老太监的断腿,“这位公公被打断了腿,臣相信只要许诺留他一条命,让他说什么他都不会拒绝的!”

景铄:“那爱卿要不要去查一查那叫瑶儿的宫女手中有没有这位晏公公带进来的其它东西;再看看晏公公所说的在宫外买东西的铺子,能不能对上;帮忙夹带东西进来的一干人等,审问一二——线索在这里了,至于验证其中的诸多细节的事情,不用朕教爱卿怎么做吧?”

江路染:“…………”

江路染看着这老太监,心下计较了一番,“要臣去查,陛下不怕臣因为那个赌约而徇私么?”

景铄:“只要江大人有胆子徇私便好。”

江路染皱眉,然后便道了一句“臣告退”。

之前便说过江路染并非王爷党,只是为人刚正不阿做事一板一眼,所以才对暴君不满,而对倾向嘉王有朝一日能取而代之。

此人在查案一事上还是较真的很的,此时告退自然是准备认真去核查细节了。

可他刚刚退了两步,景铄便又叫住了他,

“朕给江大人一天时间,最迟明日,朕便去大理寺接爱妃。”

江路染皱眉,心里默骂了一句“昏君荒淫”,然后快步离开了御书房。

查掏心血案的真凶毫无头绪,自然难有进展。但是核对那晏公公所说却实目标明确,只要行动力跟得上,很快就能出结果。

江路染手下的人从晏公公口中买东西的铺子开始,然后顺藤一直摸到了宫门私放违禁物品的侍卫,带东西进宫的太监。到了晚上的时候,晏公公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已经明了了大半。

只是外臣夜间不能进宫,江路染纠结了许久到底要不要直接进宫搜查瑶儿手上的物品。

按照规章礼法来说,他自然是不应该于这个时间点进宫的,一个外臣,还是男子。但是他今日白天查案已经打草惊蛇,就算刻意收敛动静,也于事无补。

宫中那种地方就好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哪一处有细微的波动,很快全网都会知道动静。

他在查宫门口的那些侍卫以及夹带物品的太监的时候就已经打草惊蛇了,若是今天晚上不能够进去搜查瑶儿身上的证据,只怕过了今夜,本该还在的证据也早就被销毁的差不多了。

江路染一时有些纠结要不要申请入宫。

原本他是笃定了进宫的,可跟随他办事的属下却进言让他到此为止。

毕竟他们白日一番搜查下来,已经证明了云妃无辜,不拿瑶儿问题也不大。

何必非要进宫去找许太皇太妃身边的人对质,这样只会在得罪了暴君的前提下又得罪许太皇太妃而已。

许太皇太妃可是嘉王景逸的养母,何必要将权势都得罪光呢。

此事对他们来说完全没有必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放出云妃,然后将瑶儿的部分得过且过,然后他们再重新回到他们查掏心案的主线上。

宫中这种肮脏的栽赃陷害的手段,他们管不了,也管不起。

得罪了暴君,也就是得罪了太皇太后;然后又得罪许太皇太妃,便是得罪嘉王景逸,何苦呢?

江路染原本自己心中有杆称的,可听属下全都这样进言,这时候居然也犹豫了。

毕竟他们的提议也不错。

模糊掉瑶儿,放回云妃,他们继续查掏心案,将此事影响压在最低。而且这也怨不得他们,外臣夜间确实不能入宫,所以瑶儿销毁掉证据也是情有可原。

就在江路染心中僵持不下的时候,宫中传来了一道圣旨,召他进宫。

这可谓是给了他光明正大的进宫理由。

江路染心中愣怔了一下,随即就反应了过来。

之前这暴君既然愿意为了云妃开罪太皇太后,那么现在他自然也敢为了云妃去质问太皇太妃。

而自己恐怕就要成为他质问的工具。

之前他还难以抉择,现在暴君已经帮他将选择做好了。

骑虎难下,只能乖乖地认命。

无论他愿不愿意,都只能遵从圣旨。

既然已经明白了这暴君到底意欲何为,江路染进宫之后也就没有去面见暴君多废话了。而是按照暴君的心意直接带人去了许太皇太妃的贴身婢女瑶儿的住所,然后下令搜查。

果然没出所料,在瑶儿的住所搜出了之前燕公公所说的那些物品,栽赃嫁祸云妃的那匹布随没发现,但是在住所不远处发现了一堆燃烧过的灰烬。

这些东西,加上之前的那些人的口供,也足以证明云妃的清白。

也足以证明这瑶儿栽赃妃嫔。

接下来就看瑶儿是否攀咬太皇太妃了。

江路染想到了自己跟暴君的赌约,只觉得讽刺。

想他自从做了大理寺少卿以来向来秉公执法,并且一直看不惯大理寺卿许孟之流,觉得他们阿谀奉承,乃是朝廷的蛀虫。

可如今反观自己,居然还不如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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