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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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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云深本来正在认真揉揉的爪子瞬间就停止来了, 他要是身上有毛,这时候就该紧张得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www.maixi9.com

景铄自然能感觉到段云深身上的紧绷,这时候轻描淡写道, “紧张什么, 只是问问。”

段云深:…………

我把爪子放你那儿我看你紧不紧张,到时候我也说自己只是问问!

你这只狐狸有前科的, 你要是再说“我帮你揉揉”, 我可怎么整?

段云深这头还没思考完,那头景铄就已经开口道, “若是还有觉得不舒服,我可以帮你……”

段云深:…………

想什么来什么,这可真是……

他这头还没腹诽完突然觉得景铄的手好像动了一下。

段云深:!!!!

段云深被这丁点儿大的动静吓得魂飞天外,立刻故技重施地去抓狐狸爪子,免得这爪子胡作非为。

景铄倒是没反抗,任由段云深抓着自己的手,但是口中依旧还是不依不饶的,问道, “此处最近可有好些?”

段云深:………

这到底有什么好问的?!我要是乐意告诉你,不是就直接告诉你了么?

你, 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合理怀疑这是来自狐狸的报复行为,报复我刚刚叫你“大狐狸”!

段云深实在没法儿接这话, 无论是回答“有”还是“没有”,都有些突破他下限——虽然上次已经突破过了, 但是段云深在这段时间又把这个下限给拉回来了。

就在段云深还在纠结着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才稳妥的时候, 他握在手里的狐狸爪子又动了一下。

段云深整个人都不好了,两只爪子一起牢牢抓住了那只有可能会作乱的手,“你, 你别招惹我,别乱动,。”

景铄无辜,他还真是没怎么乱动。

只不过段云深这时候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就算听着景铄的呼吸声,他都能觉得这呼吸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准备对自己下手的味道。

不过段云深这时候也是慌神得过了头,两只手将景铄的右手死死捉住,然后景铄自然而然地就将左手手伸了过来。

段云深:???

“我只是担心云深依旧难受,所以才想着帮云深而已。”景铄这话的语气真诚得很,完全听不出有什么其它的歪心思。

段云深左支右绌,简直觉得自己两只手都不够用,这时候抓着右手又忙着去抓左手,口中还要道,“不用……真不用,好了,再也没涨了,好得不能再好了!”

景铄:“真的?”

段云深睁眼说瞎话:“真的。”

景铄:“那我检查一下。”

段云深:??????

不是,你刚刚不是还说是担心我难受才要帮我的么?

检查又是什么鬼???

这么快把狐狸尾巴露出来真的好么??

横竖动静都在被子里底下,外面也看不出什么,段云深这时候根本就拦不住人,简直有心掀了被子逃跑,

“真好了!!不用检查……你别……”

我这本来好端端的,你再给我帮出点别的毛病来!!

咱们俩现在这模样,多的什么也做不了,你个狐狸精少一天天管杀不管埋的!!

景铄原本是真的只想问问,看自己能不能帮点什么的,既然吃撑了胃胀能够揉揉就好受一些,那,那处说不准也行呢?——这几乎有点束手无策之下乱试民间土方子的味道了。

若是段云深老老实实地让他帮忙揉揉,再诚实听话地坦言自己这两天感受如何,景铄还起不了这逗弄的心思。

但是景铄这才刚刚碰过去段云深就开始一惊一乍,这反应未免就让某人作恶心起了。

段云深也拦不住,本来最开始还想着掀开被子逃跑,结果景铄察觉这个意图后直接分出一只手来搂着他,连逃跑这条后路都给他断了。

段云深在被子里慌里慌张地和人“搏斗”,只觉得自己和这狐狸比较起来真是弱小无助,最后逼得实在是没招了,抓着景铄的那只手按在自己小肚子上了。

这种场合段云深说“不”不管用,还是得小狐狸崽子来——段云深真是这辈子都少有这种急中生智的时候,平常遇上事情,他都是靠本能莽过去的。

景铄的手果然在段云深的小腹上停下来了,没再乱来了。段云深这才松下一口气,然后心道,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天天被自家养的狐狸调戏,自己真是半点饲主的威严都没有。

景铄的手停在段云深的小腹,这时候倒是老实了,没有再兴风作浪。段云深对自己这种卖腹求荣的行为表面唾弃了一下,然后就准备闭上眼睛睡觉觉了。

还是睡着了省心,再醒着还指不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谁知道他这才刚刚把眼睛给闭上,就听景铄道,“似乎又圆润了一些?”

段云深:…………

……你说得对,你说圆润就圆润。我不要和你说话,和你说话容易被你带进坑里,我睡着了。

景铄又道:“听闻孩子还在腹中的时候,是能听到父母的声音的,云深说他能听见么?”

段云深:…………

你还挺盼着他能听见是怎么着?咱们能不能教他点好?

再说了,孩子能听见也没这么早听见的,那还得等几个月以后呢。

景铄:“他有动过么?”

段云深:…………

段云深忍不住了,心说大狐狸今天话好多啊。自言自语的,一点都不符合自家狐狸这个高贵冷艳的形象气质。

段云深:“还早,三四月崽子还是个肉团,再过一两月他长出手脚,然后才会感觉到他的动作,就是所谓的胎动;至于听见声音那更晚了……”

尽管段云深努力想让自己的语调显得像个科普的老学究,但是奈何几句话说完脸上还是臊红了一片。

这崽子在别人肚子里,这些话才叫科普,在自己肚子里的时候,又是说给景铄听,总觉得哪里有些微妙。

段云深搓了搓自己的脸,欲盖弥彰地迁怒道,“你怎么什么都不懂,一点常识都没有!再说我要嫌弃你了,闭嘴睡觉!!”

景铄:…………

景铄一个男子,既不通医术,也没有过子嗣,对胎儿几月该是如何模样,自然没有段云深这个受过教育的现代人来的清楚。

这时候手落在段云深肚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不过是因为抱着段云深和摸着段云深肚子里的孩子,心绪翻涌,话才多了两分。

哪知道这样就遭嫌弃了。

段云深臊得静不下来,扎在景铄怀里,试图把脑子里关于狐狸和狐狸崽子的事情都扔出去,这样才能让自己的脸皮达到降温的效果。

屋子里静了一会儿,段云深突然听头顶上的景铄道,“真嫌弃了?”

这话问得淡然从容,也听不出情绪。

段云深无奈,磨牙道,“假的!非要问那么清楚做什么?睡吧,我真困了。”

.

第二天段云深一反常态,没有拉着景铄去城里到处转悠,老老实实待在客栈里,找掌柜的借了一把生锈的刻刀,拿着不知道哪儿来的废木料雕小狐狸打发时间。

这时候他的咸鱼精神已经冒了头——解决不了的问题自己就躺平,不要管,也不要去看。

于是索性懒得出客栈了,他总觉得现在出客栈只要见着小孩儿就能想到昨天那孩子,还有小厮口中的那群无父无母的孤儿。

眼不见为净。

可他不出去看那些孩子,架不住有孩子回头来找他。

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小厮敲门,送进来一个烤红薯,说是一个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小孩儿给他的,让交给一个穿着大氅肤色略深眉梢有颗痣的男子。

小厮还说那小孩儿把烤红薯交给他就跑了,无影无踪的。

段云深:…………

就算是孩子也分得清谁对他好谁对他坏的,昨天段云深是真心帮人,那孩子一开始确实存了坏心,但是后来又醒悟了。知道自己不仅配不上这好,而且还会给人惹麻烦,于是就跑了。

可跑了之后,他也没能平静下来,昨晚上一晚上都没睡着,一遍一遍地想着那个拉着自己手说要出银子让人教自己本事的男人。

想来想去,突然想起来他第一次偷段云深的东西的时候把人烤红薯给撞掉了。

本来也不过一件小事,和钱袋子、玉佩什么的比起来,那烤红薯真不算什么。可那小孩儿不知怎么上了心,一直记挂着,今天偷到好几个钱袋子之后,突然就脑袋一热下了决定。

他从钱袋子里分出钱来买了一个烤红薯送过去了。送过去是也没想别的,就想把那个烤红薯给还了。

这事儿风险很高,这些乞讨偷窃的孩子是不能花自己“赚到”的钱的。孩子们会互相监督举报,谁要是不规矩,就会有人给大人打小报告。私自花钱的人会被一顿毒打外加关小黑屋饿几天,举报的那个可以待在家里三天不出门做事,又暖和又有饱饭吃。

为了不让这块烤红薯不被发现,那小孩儿买了之后就一直藏在衣袖里,他就一件单衣,手腕那块皮被烫得生疼。

送出去之后他就跑了,心里想着自己可以做的事情有限,玉佩和钱袋子都交了,这红薯也赔了。

能还的恩情都还了,自己和这人再没有关系了。

如此想完,便又毫无心理负担地接着去干偷鸡摸狗的事情去了。

段云深看着那小厮送上来的红薯,“小孩儿送的?”

小厮点头:“看着像是个小乞丐,身上衣服补丁摞着补丁的,哦,掌柜的提起说是您可能认识,就是昨天那个。”

段云深看着这红薯,心里膈应得厉害,这肯定是那小孩子用偷来的钱买的。心情复杂得很,既觉得堵得慌,又觉得有点生气,看着这红薯也不爱接,让那小厮随便扔了算了。

那小厮也不惊讶,将这红薯收回来,笑呵呵地拍马屁道,

“我之前就说不用送来,掌柜的非让我送。老爷们这么金贵的人怎么会吃这种东西,那小孩儿一身脏兮兮的,这入口的东西经他的手了还能干净么?”

段云深:…………

小厮说完就准备下楼,但是又被段云深给叫住了,“给我。”

小厮:?

小厮将那红薯递过来,犹豫着提醒道,“老爷别怪我多嘴,这些小孩儿平时什么坏事都干,他们送的吃食……还是别入口的好。”

小厮也是好心,段云深点了个头就挥手让他下去了。

红薯还是热的,散发着一种带着暖意的香味,段云深一直觉得冬天一定要吃烤红薯,好吃又暖手。

但是这时候他之前随手把红薯搁置在桌子上,也没吃,接着回去雕自己的小狐狸。

景铄原本在屋子里看一本医书,这时候知道自家爱妃心里估计是平静不下来了,便将目光从医书上移开,好整以暇地看着段云深。

段云深也察觉到了景铄的目光,一开始装作没发现,可景铄也没收敛,依旧看着人,就好像在等段云深开口他说点什么。

段云深终于忍不住了,气鼓鼓地抬头瞪着景铄——这是迁怒,景铄可没招惹他。嗯,看着他不算招惹。

景铄随手把医书一搁,主动提议道,“我陪云深去把那个孩子带回来罢。”

景铄不是个有同情心的人,既不会被这些小孩儿的悲惨境遇打动,也不会被这么一块红薯收买。

他难得发善心纯粹是因为觉得不把这事儿解决了,段云深可能在心里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景铄这么为自己着想,段云深这怒气瞬间就“迁”不过去了,不仅迁不过去了,还有点愧疚。

他也没直接接话,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那把带着锈迹的刻刀在他手指转过一圈,那是学生时代转笔留下的后遗症。

段云深实话实说道:“我还没想好。”

景铄淡然问:“想好什么?”

段云深完全就是自己跟自己犯轴。

昨天那小厮说因为去年的江南闹灾,遍地都是这样的孩子。今天景铄可以为了他救这一个,那剩下的呢?

如果要去救那一个孩子,势必和那孩子背后的人接触,那自己肯定会看到其它孩子。自己这脾气,到时候自己一定每个都想救——那时候该怎么办,求景铄每个都救么,还是狠心只救一个孩子了转身就走?

段云深只是一个稍微有点良心的普通人,他既没有救世的雄心壮志,也没有那个能力,顶多就是在力所能及的时候想要帮帮人而已。

可现在是他的力所不能及。真要出门救那个孩子,也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抉择困境而已。

所以他说他还没想好,是因为他想先自己想通了,拿出个具体的主意了,和景铄商量过再决定。

毕竟救那孩子的事,他也就有那颗心了,本身既没有银子也不会武功。能做到的大概就是抱起孩子就跑,剩下的的都得景铄来。

段云深低头继续雕狐狸,雕得心烦意乱的。

景铄心中叹了口气,走到段云深边上,把他手里的刻刀抽出来,然后瞧了一眼那雕出来模糊轮廓,

“刻的什么?”

段云深实话实说:“狐狸。”

景铄:…………

景铄发现自己最近听着这两个字感觉都格外的微妙。

段云深拿着这木头小狐狸半成品,突兀道,“我有点懂你当初说的了。”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大罗神仙也猜不出段云深这句话指的什么。

景铄只能顺着问下去,“什么?”

许久之前,还在深宫里的时候,段云深第一次提起想和景铄出宫,说想出去找块地,养一只猫两只狗,养点母鸡吃鸡蛋,然后他们两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那个时候他们俩人还没如此亲密,景铄当时十分隐晦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说是当今世道百姓的日子没那么好过,让他还是待在深宫里好。

当时段云深并没有如何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出宫以来,段云深又一直都有景铄护着,吃穿用度不止没短缺过,还都是用的上品,所以也没觉得这人间有多疾苦。

可这时候他不过是掀开了一个小角,窥到了一隅,便已经为此觉得难受了。

段云深叹气,觉得自己这个性格似乎应该改一改才好。说好了要和自家狐狸游历天下,看遍万水千山——别回头拉着自家狐狸变游侠了,天天劫富济贫。

景铄干脆将那个半成品狐狸也从段云深手里抽出来,然后道,“走罢。”

段云深:“我……”

景铄打断道:“云深没想好,可是我想好了,是我要去带那个孩子回来。”

段云深:…………

景铄语气淡然,面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说得跟真的一样。可就如同段云深一直以来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一样,他也知道景铄是什么性格。

他才不爱管这种闲事,他分明就是为了自己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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