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了没一会，倪屿生被正前方的一副油画吸引了注意。

雪白的墙壁上，颜色绚丽浓烈的油画悬挂在正中央。画面中，晶莹剔透的香水瓶斜斜地立在绸缎般类似海滩上的薄薄海水，又像是浪漫银河。香水瓶像是一座微缩的童话世界、城堡、南瓜马车，被撒上了一层碎金与星光，熠熠生辉，梦幻且美好。

“献给Mist。”

倪屿生注意到画布最下方贴着的黑白标签。

Mist？

倪屿生好奇地又扫了眼油画，这才注意到画布上一道高挑的男人的背影。

模糊的。

“诶？”倪屿生看向一旁的游寅，疑问，“你和Mist真的是同实验室的吗？”

游寅注意到倪屿生方才看的油画，理解她为什么发问。“你不会一直以为我在骗你吧。”

倪屿生吐吐舌头，觉得有些尴尬和意外。

“你和Mist关系如何？”鉴于全网都对Mist和Niyus关系的误解，倪屿生还真有些好奇Mist对此怎么看。

游寅并排站在倪屿生身边，手抄进口袋，打量眼前的油画，目光也落在最下方写着画手落款处和灵感来源的标签上。

“一般吧。我其实挺讨厌他的。”

“哦？”

“虚伪。”游寅吐出来这两个字。

“你这人……怎么在背后贬低朋友。”

“我说的是实话。Mist因为过度地被璀璨光环包裹起来，已经失真了。真实的Mist是个冷漠孤僻带着些阴鸷与病态的人。”游寅渐渐从画布上移开目光，看向倪屿生郑重解释道，“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很成功且优秀的调香师，却不知道他十二岁之前其实眼睛是看不见的。被上帝遮住了眼帘，气味是他与这个世界沟通的重要方式。他的家庭也很不幸福，父亲有暴力倾向，对于妻子对于孩子丧失了基本的尊重与道德……”

他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告诉她关于Mist的事情。

不是故意隐瞒，而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有些事，本该被掩藏在时光的残骸余烬中，自此不见天日。

“我也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她的生活经历也很让人心疼。”倪屿生垂眸，莫名感伤，“不过，我们因为一些事情意见发生分歧，闹掰了，现在已经不怎么联系了。”

游寅评价Mist如何如何，倪屿生其实没怎么听进去。

因为她在想自己有没有在背后贬低过朋友，以及她的朋友会不会在背后贬低她。

答案，应该是“没有”。

满玉和倪屿生同高中，一身反骨，叛逆执拗的年级主任都拿她没办法，学习成绩很好，曾因为倪屿生抢了她年级第一的位置导致她没法拿奖学金，而在课间把倪屿生怼墙上下战书。

从高一到高三，满玉只在高二下学期的期中考试超过了倪屿生。

因为那次，倪屿生因为跟云舒去滑雪摔了胳膊和腿缺席考试。

只是那次考试出成绩单那天，满玉去校长室办理了休学申请。倪屿生拄着拐杖站在楼梯口，挡住满玉的去路，难以置信道：“你不能为了嘲笑我腿瘸，就去当模特啊。我不就是抢了你两年的奖学金名额嘛，你也太记仇了。”

那天，俩姑娘坐在楼梯台阶上第一次谈心。倪屿生这才知道，倪屿生家里经济状况不太好，当模特是她思考许久后的选择。

“难怪你每回都考不过我呢，原来心思都去思考当不当明星了。那个资助我们学校的覃梵企业每年的奖学金好几万呢，真替你感到可惜。”

满玉向来清冷的脸上难得露出温暖的笑容：“那感谢你这次缺考让我拿到奖学金。这笔钱就当你给我模特之路的路费，等以后赚了钱，请你吃大餐。”

“好呀！”

年少的约定承载着梦想，乘风破浪，飞入云端。

参加完奖学金发放仪式，满玉便离开了。但倪屿生和满玉的联系一直没断过，满玉没拍一本杂志，没拍一组写真，便会把样刊和照片寄给倪屿生。倪屿生不甘示弱，把每次考试的成绩单和各类竞赛的奖章邮寄给满玉。

后来一个考上了央大设计系，一个是国内小有名气的模特。

一个远离了象牙塔，一个事业稳定，见面的机会也多了。倪屿生出挑的外型与气质很快被满玉的经纪人看重，一直建议她当模特，并且扬言把她和满玉培养成“模特圈姐妹花”。

在倪屿生开口前，满玉果断的拒绝了这一要求。

等经纪人失望地离开，倪屿生问：“做模特不开心吗？”

满玉扬起笑脸：“我挺开心的。但是你屈才了。”

满玉又说：“你是要成为大设计师的人。”

倪屿生笑：“那你也要一直红下去。”

满玉：“好。我们各自努力，然后顶峰相见。我的收官之秀一定是穿你设计的服装。”

倪屿生：“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