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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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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人的亲属被带到莫斯科,分别安排在跟车巨人毫无关系的几户住宅里暂住,每户两人。www.mengyuanshucheng.com古罗夫没有化装,只带了一副平光眼镜,穿一身家常便服,稍稍显出一点驼背。他跟瓦西里·伊万诺维奇·斯维特洛夫多年以前就一起在莫斯科刑侦局开始供职,这次坐他的车,在几个车臣人落脚的住宅里走了一圈。亲属中有父母和两个妹妹,爷爷是单独安排的。

斯维特洛夫已经退休,目前在内务部里的车库当司机,这次获准休假,到古罗夫这里来给他当差。由于他那具有传奇色彩的名字和父称,人们早就把斯维特洛夫称为夏伯阳1。此时他还未满六十,像个逃学的小学生一样感到心满意足。这一方面是能挣点钱——古罗夫给老朋友定的工资不比部长低,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作为一个老侦探又重新跟“伙计们”一起工作,仿佛青春去而复返一样。挣点钱嘛,当然也好极了,可以把别墅修一修,安个管子把水引进屋子里。夫人倒是没有吭声,可是从井里拎水的话,路上要歇三次。

1瓦·伊·夏伯阳(1887—1919)是苏联国内战争时期的著名英雄,斯维特洛夫的名字和父称跟他相同。

这次他开的不是公家的车,而是自己那辆每逢星期六和星期天都要洗一洗、修一修的“日古力”旧车。看见古罗夫那副打扮,老侦探满意地笑了笑,说道:

“你好,列夫·伊凡诺维奇,你这身打扮朴实自然,恰到好处,别人再怎么自作聪明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你好像根本就没有化装,可人家就是没法认出你来。请恕我老头儿多嘴,你这发式和香水味跟你不相称。”

“有眼力,瓦西里·伊万诺维奇,香水味我毫无办法,可是发式马上改一改。”古罗夫从口袋里掏出一顶既无样式、也叫不出名称的帽子往头上一戴。

“这一下可就天衣无缝了,”斯维特洛夫呵呵一笑,“咱们去哪儿?”

古罗夫说了地址,仔细打量了一下老朋友,说道:

“你当我的私人司机,前后左右望着点儿,一发现不对头,不必核查,立即停车,我付车费给你,你找给我零钱,然后马上把车开走。我想我们有几天时问。你还要给几个侦查员开车,在他们面前你的身份完全暴露,这可没有办法。”

“列夫·伊凡诺维奇,你别吓唬我,已故的老爹在我七岁时用鞭子把我狠狠抽了一顿,从那以后我一直胆小怕事。”

“你把你的姓名住址等等全都写在纸条上交给我,我给你办保险,你交给老伴的退休金肯定少得可怜。”

“你还是老样儿,列夫·伊凡诺维奇,什么事都操心。”斯维特洛夫微微眯缝起眼睛,小心地把车绕到电车前面。“别说丧气的话,别把好运给吓跑了。可是照我看,要你送命的子弹还没有造出来。”

两个人都不再做声。斯维特洛夫按第一个地址停下车来,古罗夫拎起装“拍立得”照相机的运动包下了车,说道:

“夏伯阳,咱们一块儿去,你当摄影师。”

古罗夫决定不把照相的事交给任何人干,怕的是他们多照一份留作纪念。

头一家住的是铁木尔的两个妹妹,他的父母住在另一幢房子里,他们都显得很平静,举止庄重,一句话也没说,也不抬头看古罗夫一眼。古罗夫和车臣人里纳特分别同两姐妹及父母一起合影,随后他默默地鞠躬告辞。其间只跟他父亲产生了一点小小麻烦,那车臣人不愿意按古罗夫的要求把《真理报》拿在手里。但谢卡粗鲁地用车臣语说了几句,父亲终于依从了。

第三个地址住着铁木尔的爷爷,沙尔瓦·戈奇什维利也在那里。

古罗夫冷淡地问了声好,在房间中央摆了三张椅子。斯维特洛夫已经摆好架势,背靠窗子站着,他看了看镜头说:

“请尽可能靠近一点。您呢,老人家,别把报纸揉皱了,请把它摊开贴近胸前。”

斯维特洛夫咔嚓一声按了快门,随后取下相机中推出的照片,递给古罗夫。

“谢谢,瓦西里·伊万诺维奇,你在汽车里等一等。”

“咱们一块儿喝一杯吧,”沙尔瓦说,他对古罗夫以这副模样露面感到不满。这个格鲁吉亚人虚荣心很强,他本想向他的老朋友显示一下莫斯科有些多么杰出的人物在为他戈奇什维利公爵效力。可眼下来的并不是一个像美国人一样养尊处优、体态魁梧而又充满自信的超人,而是个俄国大老粗,看样子他今天不仅没有刮胡子,连脸都没有洗。

“我想介绍你们认识一下,亲爱的朋友们。”沙尔瓦把几个杯子斟满酒,那酒的颜色深得像熟透的葡萄一样。

“不用了。”古罗夫等车臣老人落座,然后自己在桌边坐下来,端起酒杯。“请问老人家,为什么您那么有把握,说铁木尔没有犯罪呢?”

车臣老人那张因风吹日晒变得黝黑的脸看上去像一张面具,但眼睛却闪出一股愤怒的光芒。

“我了解我的孙子。”他稍停片刻,说道。

“这就够了。”古罗夫点了点头,喝完香气扑鼻的酸葡萄酒,转身对公爵说:“沙尔瓦,你找到了你的客人们可以去的地方吗?”

“找到了,”公爵不满地答道,“你要明白,列夫·伊凡诺维奇,他们不是孩子,不作解释把他们送来送去是不行的。”

“假如他们想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争取救铁木尔一命,那么他们会去的。老人家,”古罗夫对老人说,“请告诉梅里克和拉菲兹,让他们把那些恐吓勒索分子从莫斯科撤走,商贩让他们留下,其余的人得离开这里。”

“俄罗斯人,你到过格罗兹尼,见过他们在我们城里的所作所为吗?”老人的噪音像年青人一样坚定有力。

“老爷子,我也有我的人格,因此假如铁木尔无罪,我试一试救他一命。我只是个凡人,我只有一颗脑袋。”

古罗夫顶住了这个车臣人久久逼视的目光。

“真主会帮助你的。”车臣老人说着转过头去。

“那倒未必。”古罗夫站起身来。“我们已经讲过,阿塞拜疆人得把他们的恐吓勒索分子从莫斯科撤走。”

“格鲁吉亚人也好,车臣人也好,阿寒拜疆人也好,在俄罗斯人眼里都是一样的,可是我们并不相同。好吧,我跟梅里克和拉菲兹说一说,希望他们能听我的话。”

“谢谢,愿您耐心一些,我会尽力的。”古罗夫点了点头,迈步向门口走去。

“等等,”车臣老人拦住古罗夫,久久盯着他的脸,问道:“俄罗斯人中像你这样的人多吗?”

“我没有数过,但肯定比所有的车臣人加在一起还要多得多,”古罗夫说着走了出来,他感到满意的是既没有撒谎,也没有冲犯别人。

报纸和电视开展了一场“狂轰滥炸”,矛头似乎冲着一些将军、官员和平庸无力、把选举前的诺言忘得一干二净的总统。任何言辞对俄罗斯人都已不起作用,他们不想分辨谁对谁错,只想过上正常的生活,干工作,领工资,修理自家的篱笆或心爱的“日古力”汽车,喝伏特加,追求女人。可是眼下工资也不发,从清晨到深夜,喋喋不休地老是讲什么“车臣”。可他们到底是谁呀?地图上都找不到。你门要自由?见你妈的鬼去吧,我们要安安生生过日子。

近年来民族主义在俄罗斯一个劲儿地发展。众所周知,俄罗斯人的特点是:嗜酒如命,不是人人都爱干活,东西不藏好就会有人顺手牵羊;然而在俄罗斯人的主要“优点”中,以往并不包括民族主义这一条。

俄罗斯人从来都不太在意自己的邻居是哪个民族。假如邻居是个男人,人们留心的是他的工作怎么样,喜不喜欢喝酒,能不能指望他,从他那儿借点钱管到发工资。假如是个女人,那么她是勤于持家还是举止轻佻,是爱吵爱闹还是诚恳待人,当然啰,臀部是否丰满,那也不无意义。至于她究竟是鞑靼人还是来自梁赞,谁知道呢,再说这问题一点意思也没有。

报刊记者和电视不遗余力地给车臣战争火上浇油,可是在俄罗斯从来都没有人知道分寸,对自己行动的后果也漠不关心。我自喔喔打鸣儿,管你天亮不天亮。

古罗夫心里十分清楚:说得委婉一点,许多俄罗斯人不喜欢车臣人。并非所有的人都知道,斯大林时期车臣人被逐出车臣,实际上已被消灭;人们返回故乡后重建了家园。然而车臣人要求独立这件事却家喻户晓。他们要的是什么呢?举个例子来说,坦波夫地区也想独立,但他们只顾自己干活,什么也不说,暗地里支持共产党人,因为在共产党治理下秩序井然,大家平均分配,谁也不缺什么,酒多得喝不完。车臣则像个无底深渊,劳动工资源源流了进去。舞文弄墨的人断言钱流到了别的地方。这话可说得不大对头!要是没有车臣,盗窃现象也会少一些。在俄罗斯,主要的是要了解是谁的错。过去把一切都归到犹太人头上,可是现在对他们已经习惯了——尽管是些贱东西,可总算是自己人,本乡本土的。现在罪责归到了“黑小子”头上。

古罗夫记起一个人,他去加格拉地区1时曾连续几次住在他家里,那人待他像亲兄弟一样。最后一次他似乎借了主人的钱,可是现在这钱往哪儿寄呢?再说也不知他现在是死是活。这人是叫艾哈迈德还是加里克,他根本没有问过他是哪个民族的,连他的名字也忘了,也许从来都不清楚他叫什么名字。主人做的葡萄干羊肉抓饭和烤的羊肉串味道有多美——这个他还记得,还有那种烈性的恰奇酒——那更是没说的了。可是这个人他却忘了……古罗夫双眉紧锁,就像犯了牙痛一样。

1在格鲁吉亚西北部,原阿布哈兹自治共和国境内。

出卖俄罗斯的是俄罗斯自己家里的民主派,不过,祖国母亲卖给谁了,这可是个极大的秘密。

古罗夫一走进博亚里诺夫律师的住宅,就觉得他这片小天地有了变化。不,整个陈设,那些古老陈旧的东西原封未动。前厅里那面昏暗模糊的大镜子依旧镶嵌在饰有图案花纹的、笨重的、看样子是银质的镜框里,几支磨光的鹿角依旧挂在镜子上方,脚下铺的依旧是磨破的地毯。就连屋子的主人伊万·马克西莫维奇·博亚里诺夫本人也依旧瘦骨嶙峋,青筋突起的颈子上围着围巾,那只巨大的鼻子和微偏的头就像一只窥视猎物的秃鹫。

古罗夫跟主人问了好,他已事先打电话约好了要来拜访。上一次他们分手时彼此很和气,可是今天律师又不跟他握手,只是招手要他跟着进来。走过客厅时,古罗夫几乎愣住了:原先放着旧得发黄的小不点儿冰箱的地方立着一台高大雪白、上下两个箱体的组合冰箱,而密探走进住宅时感觉到的变化在子气味。纸张发霉、满室尘埃的气味没有了,住宅里充溢着走进一家东方餐厅时闻到的芳香。

“这怎么理解,阁下?”博亚里诺夫指了指破旧的安乐椅,自己在桌边坐了下来。“我不久前从咨询所回来就见到这种不成体统的状况。我的住宅可不是堆放赃物的仓库……总之是这样,您明白吧。请注意,冰箱里堆满了各种食品,有许多我叫不出名称,我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

“请原谅,伊万·马克西莫维奇,”古罗夫竭力忍住笑容,“我不明白,我列夫·伊凡诺维奇·古罗夫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您别演戏了,尊敬的先生,凭您这点本事,外省最蹩脚的戏院都不会要您。”

“这话不对,我要是去检票或对付闹事的流氓,准是第一流的,”古罗夫一本正经地答道,“您别给我罗织罪状,您可是个律师。这儿没有行贿受贿,缺少犯罪要素。非法进入私人住宅,这我同意,可我连间接参与都没有。了不起指控我知情不举。我知道,但没告诉您。伊万·马克西莫维奇,您心里一清二楚,要是给我立案,法院是不会受理的。”

“是的,真见鬼!可是我却靠它来进食!”

“作为一位有经验的法学家,您这种说法是不能容许的,”侦探终于忍住笑声,一本正经地说,“您并不是靠冰箱来进食,您只不过从冰箱里取出食品,您和所有的人一样,是用盘子进食。”

“可我吃的是偷来的东西,我是被逼无奈……要是我的祖父……”

“请允许我表示异议并打断您的话,”古罗夫断然说道,“也许我告诉您的情况会使您扫兴,因为它会使您的苦行僧精神减色。出钱给您买这些东西的人已经有二十年不偷不抢了。时效期限已过,那么其余的……伊万·马克西莫维奇,咱们别再争论香肠什么的了,这种争论留给杜马去干。咱们还是谈谈您的当事人。”

“我没有当事人,只有已经判决的犯人。”

“我不想纠缠细节。尊敬的伊万·马克西莫维奇,我不慎结识了铁木尔·扬季耶夫的爷爷,并进而得出结论:小伙子是无罪的。”

“这一点我一直清楚,因此这些礼物才令我十分烦恼。可是他却一声不吭!您明白吗?他不给我丝毫机会让我为他辩护。”

“他会开口的。他的供词不能被看作是新发现的情节,也不能作为重新开庭审理的依据,因为铁木尔的证词将会缺乏证据。”古罗夫对这个书房的环境已经相当习惯了,他把烟灰缸挪近了一点。

“请抽吧,请抽吧,”律师赶紧说。“您从哪儿得知这一切,您是怎么弄到案卷的?”

“这并不重要,伊万·马克西莫维奇,”古罗夫说着点燃了香烟。“我必须跟铁木尔·扬季耶夫会面。”

“不可能。他关在死囚牢房里,只有律师才能获准见他。”

“我相信没有您我也能同小伙子见面,但我认为那样做不道德。”古罗夫稍停片刻,继续说:“假如我的工作顺利的话,有可能撤消对铁木尔故意实施恐怖活动、造成人员伤亡的指控,但可能控告他参与犯罪。到时候他需要一个律师,因此您最好一开始就了解进展情况。”

密探陡然住了口。“看来斯坦尼斯拉夫说得对,我大概神经失常了。我把一个完全孤立无援的人拖向何方呢?假如事态大致像我所预计的那样发展,那么谁也不会理解眼前这个人。可是一旦我获得成功,那么律师就可能被心怀仇恨的人随便干掉。”

“您在想什么,年轻人?”主人用尖刻的语调问道。“您是不是在犹豫,不知是否值得把今天这种血腥的现实告诉这个老傻瓜、这个旧时代的残渣余孽?这个小律师会不会无意中被人干掉?”

“大概是这样,伊万·马克西莫维奇,”古罗夫承认了。“咱们这么干。我们俩去一趟监狱。我正在查找犯人的同谋。侦缉人员在律师陪同下跟小伙子谈谈话,这件事不会引起任何怀疑。会面以后您继续办您手上的案子,不用管铁木尔·扬季耶夫的事。假如能发现一些新的情况,您再参加工作,作为律师您理当如此。”

“这跟私下里参观画展不同,年轻人,跟死刑犯人见面是一件极其复杂的事,您办不到的。”主人说得满有把握,但他的目光里露出不加掩饰的兴趣。“您是皇上的亲信吧?”

“我只不过在侦查部门工作了二十多年,有许多朋友,敌人则更多。总之,伊万·马克西莫维奇,这个问题该我来解决。假如有些好奇的人来拜访您,问您一个刑侦局的上校干嘛要围着您转,您不妨说一些我的坏话,就说这人为了钱不择手段地招摇撞骗,蒙哄别人,假装积极。您就说您感到遗憾,但是您的当事人有罪,法院的判决是对的,您不相信总统会赦免他。”

“您逼着一个老头儿撒谎,真是罪过。”

“撒谎是为了救人一命。上帝会宽恕的。”

“列夫·伊凡诺维奇,我认为对铁木尔的指控有可能是伪造的,但五个证人不可能都是冒充的。令我产生很大怀疑的是那个……”律师停下来回忆证人的姓氏,然后沉吟地说:“伊夫列夫。我记得,他是个银行职员。他在公共汽车里坐在铁木尔旁边,铁木尔的背囊仿佛压了他的脚。伊夫列夫在汽车里坐的时间不长,只一站就下了车。这个证人很奇怪,这样的证词也很蹊跷。”

“谢谢您,伊万·马克西莫维奇。”古罗夫站起身来,“一旦我获准会见犯人,我就通知您。”

博亚里诺夫起身送客,在客厅里见到那台大冰箱,回过头来腼腆地问道:

“怎么,那些不速之客就这样一个劲儿地不请自来,往冰箱里塞食物不成?这种状况要闹多久?”

“但愿我能碰上这些鬼家伙就好了,我的冰箱有只死老鼠,是饿死的。伊万·马克西莫维奇,这是人家应付的酬金,您不用犯头疼,心安理得地收下得了。”

“换把锁成不成?”博亚里诺夫叹了一口气。“而且还把这冰箱放在客厅里?真亏他们想得出来。”

“我对您深表同情,您弄得我都快要流眼泪了。”古罗夫道了别,离开了律师的住所。

奥尔洛夫将军怒气冲冲,但这怒气多半是装出来的,仿佛因为老侦探这里的情况相当糟糕。

古罗夫坐在他老爱坐的窗台上抽烟,把烟雾吐向通风的小窗口,等着他的朋友把气消下来。密探毫不怀疑,彼得发脾气与其说是由于他的无理要求,倒不如说是由于那身将军服,奥尔洛夫从早晨起就不得不穿上它,因为一大早就去见上司,在他的地毯上来回转悠。现在他懒得换衣服,可那套制服裹在身上,让他感到很不自在。古罗夫伸手就能从衣橱里取出一套便装西服,帮助彼得恢复常态,但他知道,将军不好意思当面脱裤子,露出两条毛茸茸的弯曲的大腿。

“我跟你说得很清楚,我不认识现在典狱长,不会向他提出非法请求。”奥尔洛夫解开胸前那排闪闪发亮的钮扣,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就像个不懂事的娃娃,想靠着别人飞向天堂。”

古罗夫一言不发,从窗台上跳下来,从衣橱里取出首长的西服,挂在打开的衣橱门边上。

“你换换衣服,我去跟维罗奇卡聊聊天。顺便说一句,多蒙你关照,这姑娘至今还没有出嫁。”

“厚脸的家伙,她本来要出嫁,可至今单身一人,不是亏了我,而是多亏了你。这姑娘把所有的男人都拿来跟你相比,可你这个讨厌鬼都没有个尺寸。”

“得了,你快点。”古罗夫走出房间,随手带上厚重的双层门。

接待室里坐着两位上校,膝盖上都放着公文袋。看见古罗夫出来,其中一个便站起身来,密探对他摆了摆手。

“别作指望,维佳,这会儿进去可是自讨没趣。我对你们的忠告是:下午再来。”

“列夫·伊凡诺维奇,你是在休假呀。干嘛要争吵呢?”第二个来访者问道。他身上带着肩章,尽管在局里只有特殊情况下才穿制服。

“廖沙,你穿制服很合适,”古罗夫对正在摆弄崭新的咖啡壶的维罗奇卡使了个眼色。“去当干部吧——权大一些,制服也随时可穿,姑娘也够你挑的。”

“你这人挺粗鲁,列夫·伊凡诺维奇,”那位上校生气了,“你以为只有你才是侦查员,别人只不过是来去匆匆的过客。”

“廖沙,你问问姑娘们,每个人都会说你穿制服很帅,”古罗夫笑了,这时他听见维罗奇卡桌上的电话丁零零响起来,说道:“噢,维罗奇卡,这是市内并联电话吧?”

“就好像您不知道似的,”维罗奇卡生气地答道,“您是已有家室还是一直没有拿定主意?玛丽亚会离开您的,她做得对!”

“我对她也是这么说,”古罗夫对维罗奇卡伸了伸舌头,回到将军的办公室。

奥尔洛夫已经换上便装西服,正在拨电话。

“谁也找不到,都到前线去了,这些混蛋。”

电话终于接通了,奥尔洛夫问道:

“上将先生吗?我是奥尔洛夫。你好,你好,我马上就可以看出你对我记得多清楚。干嘛不拨自动电话?因为你似乎已经退休了,你的专线按理会撤掉。熟人和老朋友?好极了,我正需要你的朋友。你曾经主管过监狱工作。很久以前,那也没关系,你手下的人还在任职,记得自己的首长,你明白吗,老朋友,我的一个伙计必须会见一个判了死刑、指望获得特赦的犯人。一把手嘛,据我所知,是在休假,等休完假回来他就顾不上特赦的事了。在哪个监狱?”奥尔洛夫看了古罗夫一眼,听他讲了以后说:“对,就是那儿。我们掌握一些重大疑点,犯人不是单枪匹马,犯罪集团仍然逍遥法外。为什么以前没有想起来?案件很多,只有一双手啊。是古罗夫上校。你是说他很高傲?他在这方面没事儿,上帝本来把才能分成十份,最后却给了一个人嘛。你说你打个电话,跟他们说一说?谢谢你,老朋友。你近来怎么样,孙子们怎么样?”

奥尔洛夫用手捂住听筒,说道:

“列瓦,你那狗屁个性连住在花园区的人都知道。去吧,傍晚再打电话来。”

铁木尔·扬季耶夫、律师博亚里诺夫和古罗夫上校围着一张干净的木桌,坐在紧固于地板的凳子上。房间里没有窗子,但空气十分新鲜,不仅闻不到监狱的气味,连营房的气味都没有。沉重的铁门上有个小孔,细心的人可以发现,房间上方的几个角落里安着电视摄像机镜头,当然啰,房间有人监听,谈话也会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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