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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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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项新的调查,”保罗愉快地说。“我们要会见那些会见妇女的男人,要找出是什么让他们那样吃醋。”

“大笑话。”卡斯说,出声地喝下他的饮料。

保罗朝霍勒斯瞥了一眼,见他正在郁闷地搓弄着他的玻璃杯。“卡斯把你弄得不高兴了吗?”

霍勒斯抬起头:“我正在想有关洛杉矶的事,我希望我们能够越过去。我不喜欢洛杉矶。”

“这么好的天气也不想吗?”保罗说。

“你可以去享受。”

保罗朝桌子探过去,按了一下蜂鸣器。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白上衣的黑人侍者出现了。保罗为他们俩人又要了两杯,为自己订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他眼看着那位侍者退出去,却发现这车厢内还有另外三个人。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并肩坐着,全神贯注地看着装在一起的杂志。在远处的头上,坐着一位金发碧眼女郎,她装着在读一本纸皮书,并且不时地呷着她的饮料,样子颇忸怩。

卡斯见保罗在打量什么,也半转身子,看见了那位金发女郎。“她定是刚刚突然来到的,好个xx子。”

“住嘴,”霍勒斯说,“你想让她听见吗?”

“不错,我就是想让她听见。”卡斯呲牙对保罗一笑。“如果她们长上这么好的两个xx子,她们自会引以为荣的。对吗?”

“对。”保罗说。

“而且,甚至因此而发财。”他又半转过身子去,两眼直盯盯地看着那位金发碧眼女郎。她交叉起双腿,往下拉了一下裙子,把精力集中在书本上。

卡斯转过身,开始描述他曾在俄亥俄供养过的一个金发女郎的一些乏味而又淫荡的轶事细节。不大一会,所要的饮料来了,保罗付了款,他们都又致力于对付忘却一切的杯中物了。

卡斯第一个喝光。“他妈的,我肯定自己真想立即抓到一个。”

“可能是火车运动的缘故,”霍勒斯沉闷地说,“我常常注意到,当人们坐在开动着的交通工具——火车啦,轮船啦,飞机里的时候——他们会引起性的兴奋。”

“干它娘的。”

“你醉了,”保罗说,“你为什么不去睡觉?”

“单独一个人睡不着。”他把座椅向后一推。“我要去从事某一使命,传播查普曼博士的福音,把那边的小淫妇也列入统计数字中去——”

“闭嘴。”保罗生气地说。

卡斯凝视着他,然后,突然邪恶地一笑。“是不是我亵渎了他的大名?对不起,传道士。”

他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车厢的后头去。他从椅子上取走了一本杂志,然后在靠近那位女郎的地方坐下来。她直挺挺地未动,继续看书,卡斯也慢慢地翻动着杂志。

保罗喝光他那一杯。“准备上床吧?”他问霍勒斯。

“我想是这样。”

不过,霍勒斯未能动身离开,他坐在那里闷闷地瞅着他的饮料。

保罗观察着霍勒斯脸上的萎靡不振的表情,等待着,很感不解。“哪里不舒服?”

霍勒斯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身子一动不动,只有他的手除外,他用一只手盲目地捏着另一只。最后,他把眼镜在鼻梁上向上推高一点,通过眼镜眯着眼看着保罗。

“说得对,我猜我真有点担心。”他用教授的口气说,那声音听起来毫不动感情。“我知道自己犯傻。”

保罗倒是陷入五里云雾中去了。“有什么事你想谈谈吗?”

“嗯……”他犹豫起来,心底的隐私欲言又止。后来,他转移了一下目光,管它什么隐私。“你知道,我曾经结过婚,”他说。这是一句直截了当的申述。

保罗并不想欺骗人。“我也是这样听说过。”虽说他认识霍勒斯已有三年了,并且对他很了解,与他交谈过许多琐琐碎碎的私事,但他却从来没有听到他的朋友谈起过婚姻问题。偶尔,保罗记得,别的人曾提到过原范-杜森夫人,总是那样躲躲闪闪,转弯抹角的。保罗所知甚少,只听说要在校园里留有痕迹,离开学校时她的大学生涯充满了诸多的不光彩记录。

“我先前的妻子住在洛杉矶,”霍勒斯说道。然后他补充说,“我很恨她,我想永远不再见到她。”

“谁说你必须见他?洛杉矶是个大城市,霍勒斯,4年前对单身汉进行调查时你究竟干什么来着?她那时一定不在那里,然而你倒像躲过去了。”

“那不同,”霍勒斯说,“4年前,她住在伯班克,而眼下她就住在布里阿斯。”

保罗皱起了眉头,他竭力想说几句确凿的话。“你肯定她仍在那里了。”

一年前她就在那里了。

“呐,如果是我的话,我为这样的事自寻烦恼那才怪哩,都是你自讨苦吃。布里阿斯密密麻麻到处是妇女,我们要会见的只有一小部分人。”

霍勒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像一个人在等着蒙遮眼布一样。“我不喜欢,就是这样,我不愿意在任何靠她近的地方,想到如果我看见她我可能干出的举动,我连自己也不敢相信。”他停了一下,对保罗偷偷地瞧了一眼。“如果你知道曾经发生的事情,你就会理解了。”不过,他紧闭着双唇,并没有说出曾经发生的事情。

保罗感到,自己像一个乐善好施者遇上雾夜一样无能为力。“我想,你可以相信自己。”他说,“很显然,在你们离——破裂时,你并没有做什么鲁莽的事情。”

“那个时候,我可不能,”霍勒斯令人不可思议地说,“不过,4年以来,我一直在考虑她做了些什么。”

保罗又一次地思索起那种谣传,它使像霍勒斯这样一个很少动感情的人感到痛心。他希望他的朋友会说出更多的情况,不过他看出,霍勒斯越过隐私的边缘又转了回来。

“呐,尽量不想这事好啦。”保罗无能为力地说。然而,他还是想要比这做得更好一点。“如果万一不巧碰上她,你要见机而行。你好,再见。不过,我可以用一周的工资来打赌,你离她还远着呐。”

霍勒斯几乎没有去听他说。他悲戚地摇了摇头。“我曾请求查普曼博士取代洛杉矶去旧金山安排会见,然而,一旦他决定了之后……”

保罗看出,对他的朋友,他没有什么更多的事情可做了。像许许多多老处女般独自一人度日的男子一样,霍勒斯有足够多的时间来咀嚼琐碎的往事,他的担忧已经超出正常可能的范围,没有人能够劝说他。

保罗向后推了推椅子,站了起来。“来吧,老伙计,尽力睡一觉忘掉它。照情况看,如果能睡上六七个小时就够幸运的了。明天这个时候,你就会忙得不可开交,顾不得为任何事担心的。”

霍勒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用手撑了一下站起来,绕着桌子走过去。

保罗等着霍勒斯让他头前先行,这当口他又朝卡斯和那位金发碧眼女郎瞥了一眼。很明显,他俩已经混得很热乎了。卡斯说了什么话,她大笑起来,并且向他探过身子凑得更近,而他则用手拍了拍她的胳膊。这时,他把手从她身后伸过去按了一下蜂鸣器,而她正朝着他说什么话。

又是火车的运动在作祟,保罗想。或者,也许因为这个项目的关系,《美国已婚妇女的性史》。她是不是个已婚女子?她有没有性史?提问:当你看见男子的生殖器官时,你有没有性欲感觉?呐,有没有?回答:14%感觉强烈。

保罗转过身去,霍勒斯已经走了。保罗立即记起某某人把霍勒斯先前的妻子说得如何难堪。这个某某人曾经是一个蹩脚的好大惊小怪的系主任。他谈到她时用的词是“妖冶女人”1。他的真正的意思是什么?突然,保罗感到太疲倦而不能深究其所以然了。他快速地跟在霍勒斯的身后,沿着狭窄的火车过道,碰碰撞撞地走过去。

1此处又指艺妓,妓女,或利用肉体魅力和美貌以取得金钱和社会地位的人。

前面的远处,汽笛长啸了一声,这列黄色的流线型物体向着西方风驰电掣般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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