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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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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理解力看来有些慢。“你是说波玛和华特洛?”

“是的。”

“但你已经见过别的人不穿衣服,孩子,你的朋友,你的父母。”

“那是两码事。这太——太——粗野了。”

“总得有某种方式开始,玛丽。你必须学会,我们也都在学。”

“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明白,”她说。“也许我以前太闭塞,并且——并且太浪漫。不明白,那种方式,在男女混杂的人群面前,大白天,取下他们的物件,指点着他们的——一一讲解——我不懂。这使与那种事有关的每件事情突然变成没有任何吸引力的那种事情,好像那是一种用错误办法强加到你头上的东西,好像我告诉你我那一帮——我的朋友——我在阿尔布凯克认识的那些人的事情。我从某一方面来看是一个局外人——好了——我不认为一个人不想去做,但又碰上这种事,就不得不去看或做这种事情。该在适当的时候做你想做的事情,你懂我的意思吗,尼赫?不,我刚才搞混了,我的意思是,在错误的时间突然看到和学到的事情,是一种玷污爱情的事情。”

她说了这么多感到轻松多了,她想看一下他是否听懂了。他很平静,眼睛向下盯着他的手,仔细审视着这种重要的情感。

停了一会后,他抬起头。“我理解你的感觉,”他说。“从一个一切事情都遮遮盖盖的地方来到一个事事都很开放的地方而不被弄糊涂是很难的。我们在受教育前都有了相当的基础,而你们没有。我们,全班同学,在成长的同时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情。我已经常常见到许多不同年龄的男女光着身子,我已多次见到做爱。我们所有人都不是头一次见到波玛和华特洛。他们对我们并不新奇。曼奴让他们脱去衣服就像在你们的学校先生展开一张挂在墙上的图表或者展示一具骨骼一样。他只不过想准确显示我们在生活中的现实情况,并且准确地加以讲解。”他停下来考虑下面该说什么。“如果这对你很新鲜,我可以看出来,它对你很可怕,我对你认为这会玷污爱情而感到遗憾。并非如此,玛丽。能玷污爱情的是羞耻,是恐惧,是无知。看你该看,学你该学,当你的心是真爱的话,决不会玷污任何东西。这样,你正在与之交往的男人同你第一次见到或认识的男人没有什么不同。如果你聪明,不害怕,就会更加喜欢他,更能令他快活,并为良好的开端而感到幸福。”

他的观点是如此不同,使她感到很舒服。在她的脑海里,波玛和华特洛的一丝不挂的影像,曼奴先生对他们所做的解剖学上的生动描述,正在扩散,更加清晰,完整,最后,这些影像变得更加有吸引力了。

尼赫看来有些犹豫,好像在等待一项重大的决定。

最后,她的微笑同他的一样羞赧。“谢谢你,尼赫,”她说。“你最好回到学校去。”

他迟疑地说:“你呢?”

对她来说,她突然感到一阵光明——谜在远去,远去,一会就消失了——她将长大成人,敏感,自信,优于阿尔布凯克的任何一个人,比他们都健康。恐惧和羞愧已经被消灭,她好像急不可待地要进入成年,她想发泄,要马上进入成年。她想把许多天的学习时间变成一天,使她一夜之间长大成人。

“今天不去了,尼赫,”她说。“我就坐在这儿——想事情,但是明天——对,明天在学校里见。”

在午后火一般的太阳下,哈里特-布丽丝卡穿着她的大可纶白色护士服,站在那儿一个多小时,无泪哀悼,看着瓦塔的葬礼在进行。

参加葬礼前,哈里特为对她的邀请感到有些紧张。莫德告诉过她,在大多数波利尼西亚岛子上,告别仪式很简单。莫德解释说,三海妖上的仪式主要包括将瓦塔的灵魂同他的肉体分开,净化他的灵魂使之升入圣灵的灵堂。

在美国来访者中,只有哈里特一人被要求参加葬礼,尽管她盼望有几个同伴在场,但他们没有出现在瓦塔建在高坡、离诊所半个街区远的草房前。哈里特发现自己站在20多个村民旁边,他们都是瓦塔的亲属。她认出微微鞠躬的人有鲍迪头人和他的妻子,莫尔图利、特呼拉和其他几个人。站在前面的那个牛一样的老头和干瘦的女人,她估计是瓦塔的双亲。

哈里特的出现没有引起什么好奇和注意。对此,她颇为感激,但仍然弄不清为什么莫尔图利单挑她前来。人群的注意力被引向瓦塔的草房。几分钟后,6个同瓦塔年龄差不多的小伙子进入视线,抬着东西从哀悼的人们中穿过。他们抬着一个长长的、高高的柳条筐,里面安放着瓦塔的尸体。他们把他直接从诊所的病房里带到他的住处。一会儿,他们就将他的遗体放置在他家中的前屋中央。这些抬棺者一离开他,马上锁上了他的门,并动手毁坏他的草房。他们用锋利的竹刀砍断捆住露兜树叶房顶和墙壁的绳子,让其往里倒。大量的露兜树叶和断藤堆在病人和他的财产上面。然后,鲍迪用一只火把,将火葬堆变成了一场熊熊大火。火焰燃烧时间出奇的短,但旋转的烟尘柱升向空中,持续了好长时间。哈里特猜想,可以断定,瓦塔的灵魂被烧得自由而纯洁,已经乘着烟柱高升在天,到他最后的处所去了。

在整个火葬过程中,哈里特感到伤心,但还不是悲愤。瓦塔的毁灭对她来说已是十分肯定的了,在她为他做了检查后两天他便去世,她不感到吃惊。她和瓦塔愉快地同居已不是1次,而是3次,她为他最后的欢乐而骄傲,毫无愧疚。

火苗熄灭,灰烬成堆,哈里特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她该去安慰他的父母和亲友吗?该悄然离开吗?然而,在她还没作出决定前,莫尔图利却站到了她的身旁。她发觉他是在传递饮料,他递给她一只镶边贝壳。

“为了庆祝他升天,”莫尔图利说。“你要尝尝。”他迈步走开,又停住。“我谢谢你,哈里特。”

慌乱中,她呷了一口刺鼻的树液,把没喝完的饮料放到草地上,直起身,她发现一队土人,在瓦塔父母的带领下在她面前摆开。他们逐个用一声悲伤的“谢谢你”向她致敬,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开。鲍迪头人后面跟着胡蒂娅-赖特,然后是几个年纪更大的人,最后是十多个年轻男女,都向哈里特口头致谢。

仪式完结,哈里特观察到吊唁者正在离去。她也马上开步,下到村子里,沿着荫凉一直走到诊所。

进到里面,她发现维尤里正在摆弄他的药。见她进来,他跳起身,神情严肃而庄重。

她从手袋里拽出一块手绢拍着脸。“真热”,她说。

“呃,火烧又加上太阳,”维尤里说。“我给你拿水来”

“不,不用——我喝过一种东西了,我很好,我只需要一支烟。”她从手袋中取出一支,维尤里在旁边替她点上。她吐出一堆烟雾。“喔,”她说。

“怎么样?”

“很悲伤,很隆重。”

“对。通常,没有流泪的。生生死死,或许又生。”

她吸了一口,决定问问他。“维尤里,如果我问你有关那个仪式的问题,你在意吗?”

“当然可以,请吧。”

“火葬后,几乎每个人都来到我面前——到我面前——感谢我。为什么?”

维尤里显出吃惊的样子。“你不知道?”

“一点也不知道。”

“你在岛上都出名了。”

“出名?”

维尤里点点头。“是的,你有威信。在瓦塔生命的最后日子里你善待他,你对他好,你使他快乐,每个人都欠你的情。”

他所说的是她所理解的意思吗?“你的意思是——瓦塔把我们的事说出去了?”

“他感到骄傲,这没有什么可丢人的。他是那种好结交的人,他只需要这个来愉快地结束他的人生。习俗不允许这样,只有你,作为一个局外人,可以越过禁忌,你这样做了。他的家庭、亲人,敬你如神。还——”他突然停住。“总之,这就是他们为什么感谢你。”

“还什么,维尤里?你还想说更多的内容。”

“我不想冒犯你,尽管那也并非是能冒犯人的事情,那是一种应该给你骄傲的事情。”

“不该有任何秘密了,维尤里。我们一起工作,而且现在你已知道了我——我已经做——我已经同你的一个病人爱过。这是我被邀参加葬礼的原因,是吗?”

“你被认为是瓦塔的一名亲属。”

“请告诉我其他的事情。”

“从第一天晚上,以及后来的几个晚上,瓦塔就向我、向莫尔图利、向所有他的来访男朋友坦白了他的韵事。他无法控制自己,他那么幸福。他认识过许多女人,许多——有着激情和经验的女人——但是他说就他所知没有一个能与你相比。他对每人都讲了你的伟大,他说没有别的女人有你那样的使人快乐的能力。他的意思并非是说你的技巧,而是热情,洋溢的热情。这些话传遍了所有亲属,传遍全村。你不知道,但今天你是一个传说,你被我们大家看作最美丽的女人,岛子上最令人向往和最美丽的。”

她的思绪在时间中穿行,回到克利夫兰的高中,在纽约的贝尔维尤的男人们,旧金山的那个麻醉师和沃尔特-泽格纳。她所经历的所有男人都曾认为在床上的她令人向往和美丽,但仅仅在床上而不是别的地方。没有人透过面具了解到她的爱情之美也是她的人物之美。然而这儿——她的心砰砰跳动——也许在这儿,也许——面具已经永远消失。可她仍然不能相信任何人,自泽格纳以后就这样,她必须小心行事。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维尤里。相信我,可怜的瓦塔,上帝保佑他的在天之灵,他夸大其辞了,我并不完全是那样。”

“你不必谦虚,是真的,已经证明了,你是这儿每个人最向往和最美丽的。”

她瞪着眼睛,一眨不眨,研究着这位郎中的严肃、质朴、古怪的罗马式面孔。“对这儿每个人,维尤里?这太玄——”

“是每个人,”他大声说,而她知道他说的是心里话,她心花怒放。

在他致力于比较性行为研究的这些年中,奥维尔-彭斯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灰心。

汗水,像一群透明的蚂蚁,从他光秃的前额上爬下来,溜进他的眼睛里,于是他不得不摘下玳瑁边眼镜,擦拭眼睛。他的领带,他不顾萨姆-卡普维茨取笑和马克恳求将它扔掉,始终坚持戴着,现在将他的衣领捆在湿淋淋的脖子上,使呼吸都困难。

在这种时刻,他真希望事情能重新开始。撇下在他掌握之中的婚姻幸福——都怨克利斯托尔,朵拉,还有贝弗利,管她现在是什么名字——却来到这倒霉的地方,现在正悲惨坐在他的草房的前屋地面上,被半圈面孔呆板、不愿合作的半野蛮人白痴包围着。

他们共6个人,3男3女,年纪在20到50岁之问。他们是自告奋勇来接受奥维尔的投射试验的。最初试验是他发明的、发现的和试验成功的,是他的心爱的“彭图应询”——彭斯图片反应询问——看来首次遭到失败。

奥维尔为他的“彭图应询”感到骄傲,期望就将其应用于一个像海妖岛上这样高度重视性的偏远社会写出一份有影响的报告。他不否认,即使在昨晚他同雷切尔-德京和莫德-海登会谈时,他的“彭图应询”就提了出来。

“当然,它是在我使用主题知觉试验,宗迪试验罗森茨韦克图片挫折试验时产生出来的,”他坦率地向莫德承认。“但它们都有缺陷,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想想主题知觉试验。我拿出20张图片——摆出不同挑衅姿势的人物——我要那些土人告诉我他们看到了什么。那些姿势对他们来说太奇怪了,无法加以评论。我让他们看一个男人手执匕首,正要行凶,我问他们已经发生和将要发生什么。当我在阿拉斯加附近岛子上这么做时,由于太外国化而没有产生反应。这种场面对他们不可理解。那么我怎么能期待他们暴露出他们的态度和冲突呢?我给他们看宗迪图片,48幅异常人型的照片,也是毫无收获,对象不认。他们不知道这些类型。或者罗林茨韦克的那些卡通——你见过吗,莫德?——总是画着两个人物,一个用某种方法挑衅另一个,要求对象说出画面中的第二部分,被挑衅的那个人,将会做或说什么。原始人不认。于是我就设想出彭斯图片反应询问。经过许多试验和错误,我终于精选出30幅表现做爱的经典和现代的绘画或雕塑的照片。现在人人都知道那是什么,无论他使用什么语言或来自什么社会。你会激起对方真正的反应,不管他是随和的还是一本正经的。只要显示这些图片,对方在作出回答之前就反映出他的所有愿望和急切心情,流露出对自己和别人的态度。在这儿肯定会奏效,他们会懂的。”

在承认了雷切尔-德京对赫尔曼-罗萨赫博士的瑞士墨迹试验和所有智商测试有独家使用权并达成口头协议后,奥维尔-彭斯作为自己的“彭图应询”的独家使用人离开了前天晚上的会议,同时还保留了在必要时使用主题知觉试验的权力。

奥维尔抱着相当的期望值,等待着他的志愿者们的到来。几分钟前,他简明地介绍了他的发明,从正面朝下摞在他旁边的图片上,他拿起最上面一幅,让这6个对象仔细观看。

他按下便携磁带录音机,对正在无声传看图片的对象说,“这是在意大利古城庞贝的卡萨-德尔里斯特兰特的大量壁画中的一幅,这些著名的壁画描绘了交媾的所有方法,你们看到这幅是女子跪在床上,男子在后——”

图片已经传回他手里。

“好啦,”他问道,“你们对此有什么感觉?”

他等待着预料中的议论纷纷,但6个人没有一个开口或者动一动。

“让我们一个一个来,”他说,想帮助他们克服明显的不安。他指着坐在头上的一位中年土著妇女。“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举起这幅壁画的复制品。

“很美,”她这样说。

奥维尔点头示意第二位,一个年纪更大一些的男人。“你呢?”

“好,”他说。“相当好。”

“你呢?”

“美丽。”

“你?”

“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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