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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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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诺点点头。www.mengyuanshucheng.com

波德尔他们并没有花多大力气,便把一座简陋的花园变成生物-医学公司。的确,他们也没有大手大脚地花钱。那两间房间——一间是主要的,因为它有一堵冷却墙;另一间里放着许多空的架子——至少是从内部刷成白色的。在墙的另一面上,只看到灰色而单调的空心砖,它们把汽车房隔出一个工作间。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呢?水泥地上有黑色的油污。这里刚好可以停放一辆不大的汽车。在那儿的角落里,甚至放着一根色彩斑斓的棍子。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张卷起来的帆。它是冲浪板的组成部分。可是并没有发现冲浪板。利欧想起了那只孤零零地放在架子上的装有贝壳的纸盒,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拉尔斯-波德尔在波浪上急驶的情景。

“你认为我们进得去吗?”

他俩站在一道有槽孔和弹簧结构的狭门前面,门上的锁非常简单,以致布鲁诺认为没有必要向利欧打招呼。他只拨弄了一下挂有他秘密工具的钥匙串。门开了。

屋里空气混浊。厨房里的洗涤盆上面,放着粘满说不出是什么调味汁的盘子。旁边是个杯子。杯子里的咖啡早已干了。在二楼里有一张藤床,这对家具不足的房子来说,真可称得上是件奢侈品了。在这里,谁也不愿花力气去熨平织物或换洗床单被套。利欧手电筒的光束掠过床边上的一张照片:一个黑发、微胖、蓄着大髭须的男子,喜气洋洋地用左臂搂住一个姑娘。照片的背景是海滩,但不是西班牙的海滩。照片的一角,可以看到一块白色的冲浪板。

布鲁诺喜形于色,目光闪亮。是呀,他俩至少有一点收获:拉尔斯-波德尔开始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在客厅里,利欧用他戴手套的左手指尖摸了摸电视机,结果发现上面是一层厚厚的灰。显然,几个星期以来,这里没有人再去过问卫生状况。

“快把门关上,”布鲁诺催促利欧。

利欧点点头,再次走进厨房,并在洗涤盆下方的放刷洗用具的小柜子里发现一只垃圾桶,里面有几卷塑料袋。他撕开了一卷。然后,他俩走回到存放血浆的仓库。

利欧拿了四袋血浆,并把它们放进塑料袋里,一边喃喃地说:“现在得赶快离开。”

外面静悄悄的,一阵微风从山谷里吹了过来。利欧冷得发抖,但原因并不是风所带来的凉爽。

布鲁诺把塑料包扔到车子的后座上。“你打算怎么办?一个小时以后,我们才能回到旅馆里,而那时已是夜里12点了。到时候你要不要跟厨师说一下,让他把这些东西放到冰柜里?”

“对,”利欧说。“不过我想,这事由你来办。”

他看了看手表,然后开着保时捷车驶下斜坡,从波德尔的住宅旁边开过去。邻近的地皮被一堵白墙包围着。白墙后面隐隐约约地显露出一座小别墅。别墅正面的一个房间里还亮着灯。它的光亮犹如落日金黄色的余辉投射在一棵白桦的树干上。

利欧打开了汽车的停车尾灯,然后下车。“呆在这里,布鲁诺。”

这位摄影师只好耸耸肩。在右边门柱的水泥里,嵌进了信箱的投信口、门铃和通话装置。利欧按了三次门铃——起先是胆怯地,然后是果断地和较长时间地按。通话装置发出喀嚓声:“是我。”

“我的名字是马丁,利欧-马丁。请原谅我这么晚来打扰您。”他赋予他的声音以一种令人产生信任感的庄重的语气,这在当时的情况下似乎是适当的。这是一个有教养的、尽管是不知所措的请求者的声音。“您知道,我来自慕尼黑,现在在法兰克福,我绕了好多弯路才到这里来的。我是特意来找波德尔先生的。”

“我跟这人有什么关系?”

“当然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知道……因为事情是这样的,波德尔先生和我一样是冲浪运动员,您知道吗,风板运动员。”那东西根本不叫风板,真该死!对我来说,风板和冲浪板都一样。对方似乎理解了他的意思。“事情是这样的,一年前我们在罗马尼亚的瓦尔纳偶然相遇。当时我车子的驱动装置出了故障,真该死,汽车在罗马尼亚抛锚,这的确是件麻烦的事。在这种情况下,波德尔先生自告奋勇,把我的装备,也就是我的冲浪板和风帆,带回家去。”

“原来是这样,还有呢?”

“是这样的……”利欧的脖肌已经疼痛,因为他不得不朝那讨厌的通话口深深地弯下脖子。“我想取回我的那些东西。因为这样的一套装备是很贵的。我已经给波德尔先生打了几次电话,但毫无结果。所以,我想,如果我在这个地区乘车经过这里的话……”

“请等一会儿”

片刻之后,也就是不到20秒之后,那上面的门打开了。利欧眯起眼睛,因为在同一瞬间,那平顶建筑物两边的安全灯突然亮起来了,它们发出的光使他眼花。仿佛这还不够似的,那人沿着石板路朝他走来的时候,右手里还拿着一支手电筒。这是一个身材高大、宽肩膀的相当胖的男子。利欧只能认出他的粗壮的轮廓。他没有头发,在手电筒的微光下,只看到他那滚圆的秃头。此时,他站着不动,手电筒熄灭了。

“这么说,这位波德尔先生偷走了您的那些东西。对此,我该为您做些什么呢?”

“请原谅!我不能说波德尔先生偷走了我的冲浪板。我深信,要是他在这里,我会把它拿回来的。所以,我想请问您,您作为他的邻居是否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事您找错人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柔和,但同时又变得严厉起来。“波德尔走了。早就走了。我还应该告诉您一件事:您的冲浪板他肯定早就变卖了。有一次,我把我的割草机借给他。我不得不三次登他的门,才把割草机要回来。他就是这样的人。”

“啊,原来是这样!”利欧充满忧虑地说。“您刚才说他早就走了。到底走了多久?”

“确切的时间我也无法告诉您。我是在发现他屋里毫无动静的时候,才注意到他已经走了的。于是,我就去问邮递员。他也一无所知。既没有转寄地址,也没有其他的通信地址。这叫什么公司。”

“我压根儿没有看到公司的招牌!”

“他事先就已经把它取下拿走了。这事大约发生在他溜走之前一个月。”

“嗯,”利欧同意地点点头,“好吧,我再次请您原谅我的打扰。晚安。”

那胖子踌躇着不马上回答。也许他心里还有许多话要说,可是利欧没有兴致继续听他对别人说长道短。他走向他的保时捷跑车。

布鲁诺为他推开了车门。溜走,利欧想。可是怎样溜走的?溜到哪儿去了?

“我的妻子?她怎么啦?”

利欧把身子扑到公园旅馆的接待大厅的酒吧柜台上。他用怀疑的目光凝视站在柜台后面的那个年轻人的刮得光滑的脸。这不是那个和蔼可亲的魏格特先生。这个长着金黄色头发和光滑的孩子脸的年轻人上夜班。

在宽敞的大厅黯淡的灯光下,人们走来走去。所有的人都穿着节日的盛装。利欧在大厅入口处的指示牌上看到:“伯恩哈很骑师协会年终宴会。宴会大厅。”

他们个个身穿黑礼服和晚礼服。利欧觉得,他们不像真人,倒像是些彩印画。“哎呀,请你快说吧。”

“您的妻子——我指的是尊夫人,很遗憾,她遭到了袭击。”

“遭到了袭击?”

布鲁诺走近酒吧柜台,把双时支撑在柜台的木板上:“马丁太太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旅馆里,在她的房间里。”

“她受伤了没有?”

“幸好没有。我在21点才开始值班。不过,就我所知,马丁夫人是被一个男子用刀子进行威吓的。人们在汽车引道附近的灌木丛里发现了她,当时,她已经完全不省人事。”

利欧开始奔跑起来。在大厅里,他正好和一对正向宴会大厅奔去的夫妇相撞。碰撞非常猛烈,以致那位身穿蓝色女晚服的妇女失去了平衡,要不是她的伴侣立即伸手扶住她,她差点儿跌倒了。

“真粗鲁,岂有此理,”那男子在利欧的背后大声地呵斥,可是,此时利欧已经在电梯里了。他激动地用指尖敲打电梯金黄色的金属操作板。

终于他到了楼上。从过道尽头的一道门里走出来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正慢慢地朝他走来。

利欧堵住了他的去路。“您是谁?”

那人长着一张光滑的面孔。他透过他的角边眼镜打量了一下利欧。“您呢?”

“我叫马丁。您刚才从我的房间里走出来。真该死,这里出了什么事?”

“啊,马丁先生,您现在在这里,这很好。我是医生。没有必要激动,马丁先生,您的夫人已经没事了。我刚给她吃了一颗镇静药。”

利欧继续奔跑,撞开了房门,横穿通向洗澡间的前室,然后打开了第二道门。右边放着那张双人床;左边靠近窗子的地方,有一排坐位;床的对面是一只台板可折叠的旧式写字柜。写字柜和床尾之间,站着两个男子。他俩大约40岁,均穿着皮茄克,脸上露出警察特有的微带忧虑的表情。第三个男子坐在房间一角的一张沙发椅里。他的头发灰白。他的那套双排扣西服,不仅非常合身,而且也是灰条纹的。当利欧走进来的时候,他从沙发椅里站了起来。

维拉躺在床上。

她静静地躺着。她张着眼睛,身上盖着床单,床单上面放着她的双手。它们交叉着,仿佛她被人们安放在灵床上似的。

“维拉!”

她没有回答。利欧看到,那两个男子当中的一个,双手拿着一条牛仔裤。此时,他小心地把它放到写字柜上,然后转向利欧。可是,头一个开口说话的,是那位身穿双排扣西服的先生。

“请原谅,您是马丁先生,对吗?”

利欧坐在维拉的床边,抓住她的手。她的手指冷冰冰的。“维拉,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把脸转向他。她的眼睛下面出现近于蓝色的阴影。嘴角歪扭着。是的,她在微笑。

“哦,利欧!你在什么地方?”

“亲爱的……”

“我太累了,”她喃喃地说,然后闭上了眼睛。她还悄声地说了些什么,可是他不理解她说话的意思。不过,他感到她全身在发抖。他站了起来。

“马丁先生,我的名字是科尼希。拉尔夫-科尼希。我是这家旅馆的经理。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们对这次事故感到非常遗憾。我们已经采取了各种措施,以便尽力帮助您的夫人。这里的这两位先生是警察局的。”

那两位先生点了点头。那位年轻一点的警察,皮肤被阳光晒成褐色,仿佛他刚从加勒比海度假回来似的。另一位先生脸色苍白,像是熬过夜似的。“文特兰特,”他作了自我介绍。

“文特兰特先生,您现在能否向我解释一下……”

“那当然,我乐意向您解释。您夫人是一位旅馆职员在旅馆大门前大约200米的地方发现的,当时,她处于完全休克状态。她躺在人行道旁边。我们的医生成功地使她平静下来,使她能作出陈述。”

“还有呢?我的老天,您快继续说吧!”

那位名叫文特兰特的警察宽容地笑了一下。“据我们所知,您的太太当时在散步,想呼吸一些新鲜空气。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在十字路口——这儿的马路上车辆相当少——有一个男子朝她走来,用一把刀子威吓她,逼着她跟他一道走。”

“跟他一道走?走到哪儿去?”

“走到一辆居住车里。它停在一个建筑工地的旁边,在一堆碎石的后面。”

利欧又朝床看去,凝神看了良久。维拉似乎在睡觉。他试图想象这一切意味着什么。用一把刀子威吓她?强迫她一道走?她被折磨得喘不过气来。“请继续讲下去。”

“好的,马丁先生。总之,这件事非常神秘。显然,那人是个虐待狂。他把您的妻子拴在一只椅子上,还把她的嘴塞住。这是她的牛仔裤。看样子,他用一把很快的刀子切开了她膝盖上方的裤子。当时,她穿着牛仔裤,所以他不得不这样做,因为医生发现两道轻微的痕迹。”

“刀口?”

“膝盖上方有几乎觉察不到的刮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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