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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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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寻找,可以失而复得。www.xiaoxiaocom.com”他放开她,双手合在一起,像个祈祷者。她很同情他,但还是摇了摇头。

“感情不像一枚不知放到哪儿去的戒指,找回后又可戴上。一只破损的花瓶粘合后又是一只花瓶,但留下裂痕,跟原先的不一样。”

“那么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也许是这样……”

“也许就是存有希望,不是回绝。”

“我们两人还是都把对方视为过去为好。我们不是还可以成为朋友吗?”

“不!”治的语气斩钉截铁。“你同另一个男人结婚,我就再也不想见你。丽云,你为何这般折磨我,使我如此痛苦?”

“我也只能这样,治,我只能这样。我太懦弱,不能驾驭我的心。”她举起手怯生生地挥了挥。“再见,治。愿神和祖先保佑你。”

他点点头,默默不语,摇动手柄把窗玻璃升起,开车离去。车出前院拐上大街。他什么也看不见。沈治,这个壮实的汉子在哭泣……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惨淡的月光映在室内,丽云在沉思。隔壁屋内静悄悄的。五天后一切成了过去,她想。五天后我陪他去机场,他飞回慕尼黑,从此音讯杳然。他让我去那儿,他会把这邀请给忘了,但他会永远留在我心中,心灵相撞,这就是永恒的爱情。生活会成什么样子?生活将同永恒的回忆共存。这回忆已把我彻底改变。我定会不断祈祷……

第二天早上,丽云对著录音机把摩梭人的古老神话译成德语,拉特诺夫将其录下,他又拍了许多照片,还让一个渔夫撑船把他们带上岛参观观音女神的白寺。那儿一片沉寂,只有两个年轻园丁偶尔去那儿打扫、照管。一阵微风吹拂湖面,水声划破四周的静寂。拉特诺夫进了观音寺,这是摩梭人对他表示的尊敬和给予他的最高的荣誉。

启程的日子来到了。动身前一天晚上成了群众的节日。大家高兴地看到,这个“高鼻子”尊重他们的风俗民情。在这最后一夜,大家载歌载舞,演奏乐器,玩抛宽彩带的游戏。人们往空中抛彩带,彩带下落时千姿百态。拉特诺夫和丽云也跟摩梭人同舞,手拉手围着大篝火蹦呀,跳呀。文英跳起舞来十分起劲,喝起摩梭人的饮料“索利马”来,就像喝泉水一样。将近半夜时,他倒下了,三名男子把他背到他的住处。

“明晨他能开车吗?”拉特诺夫疑惑地问。“我看情况不妙。”

“文英能行。”丽云抓住拉特诺夫的双手,带着他转圈。“您给摩梭人留下了一个难忘的印象。”

“只给摩梭人吗?”

同往常一样,丽云对这类试探性的问话不予理睬。她放手松开拉特诺夫,又同村民舞起来。

早晨,车已停在村长屋前。文英又神采奕奕,活像他的那只大黑鸟,在笼子里面唱着,在杆上跳来跳去。村长和他的老娘站在门前,脸上长麻子的吴守志倚在门框上,脚下放着一只大的皮旅行包。他在泸沽湖的任务结束了,得去k市作详细汇报。沈会对他很满意的。

丽云的女房东的丈夫替她背着包。一个健壮的妇女背着拉特诺夫的两只很重的箱子。她先把箱子捆在一块板上,再把板固定在背上,就这样背着箱子走来。她平时就这样背着菜、干树枝或建筑用的石块进村的。要是拉特诺夫不让她这么干,那就是侮辱了她。

吴守志老脸皮厚地问丽云,能否搭车同行。

“我不反对。”丽云回答他。“如果拉特诺夫先生高兴的话,你可以坐在他旁边。”

“他有什么好反对的呢?”吴狞笑。“我又不发臭味。我在村长家的木盆里洗过热水澡了。”

“吴想搭我们的车,”丽云对拉特诺夫说。“您就说不同意!”

“为什么?要是我们同路,我不反对。”他说。

“我不喜欢他。”

“我知道。可是不带上他,太不客气了。”

丽云耸耸肩,一声叹气,转身对吴。“你可以搭车,可别太占地方……这位先生旅行时想舒舒服服的。”

“我会缩得像条鳗鱼。”

吴第一个上车。拉特诺夫同老妇人和村长握手,感谢摩梭人的好客。“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村寨、泸沽湖和你们的民族,”他说。“这是我最美好的经历。”

吴探身窗外翻译。村长回答:“你了解观音女神的仁慈,你是我们的朋友。祝你长寿,别忘记我们!”

文英按响喇叭,车开动了。村长和他的老娘朝他们挥手致意。一群孩子在车旁喊着,做着手势。文英加大油门开车离去。

凭着文英高超的驾车技术和那瓶茅台酒,他们平平安安地过了这段山地险路,顺利地到了县城。吴提着他的旅行包下车,向他们挥挥手慢腾腾地离去。他在邮局给k市挂电话。真巧,沈来接电话。

“他们在回程中,”他说。“我有许多情况要汇报。最重要的是:他们爱上了……”

“往下说!每个细节都得说!”

沈将情况向他的上司,大权在握的屠克伟作了汇报。这位“老板”频频点头,望了望沈表示赞许。

“干得不错,”他称赞说,“我把这些情况转往香港,让高佬开会研究。我相信,我们都是好样的。”

返程回k市花了将近四天时问。他们又在l市和d市过夜,依然受到“公司”当地人员的监视,但没出什么意外。丽云没见到治,从饭店给他打电话,但他不在,她又没有通知华。她离开泸沽湖后似乎内心不再激动:一切又变得平淡无奇,进入了通常的世界。

在途中的一个小城,文英失去了他那只心爱的漂亮的鸟,平静的日常生活才被搅扰。

他们开车进入小城,看见男人们骑着车,车上挂着鸟笼,穿过田间往山坡赶。山坡旁竖着石板、石柱,围着彩带,这儿是一块坟地。文英停下车,朝窗外喊住一个骑车的——他背着鸟笼正好从车旁经过。

“去哪儿?”文英问道。“今天有斗鸟吗?”

“有,有一场斗鸟。奖金才高呢。”骑车的继续往前赶。“我们从远处来。这是件大事!你带鸟了吗?”

“带了。”

“那别错过这场斗鸟。谁都可以报名参赛。再见。”

文英挺起身子,朝对面通往山坡的街道望去,那儿人声鼎沸,不仅有挂着鸟笼骑车的,也有手提鸟笼步行的。鸟笼上都蒙着一块布,因为斗鸟是珍贵动物,很敏感,易激动,周围的喧闹会惊了它。在两条街的岔路口,文英放慢车速,拐入上山的路。

“我就盼着这!”丽云对拉特诺夫说。“文英要是往前开,才叫我失望呢。一个有斗鸟的人是无法克制这种愿望的。”她笑了笑。“您真的看到了许多,旅游者一般见不到这些。”

文英在山坡前停车。一队人手提鸟笼沿着土台阶经坟地上山坡,来到平坦的圆形山顶。那儿已聚了数百人,围成一圈。树枝上无数鸟笼在摆动,新的斗鸟不断被带上坡来。文英把他的鸟笼放在肩上,只有他没有把鸟笼用布蒙住。他的鸟可朝身旁经过的每只鸟笼噗噗作声,扑起翅膀,竖起羽毛,甚至唾上一口,以此表示对文英的感谢。

文英在大奖赛裁判那儿报了名,在出示他的漂亮的鸟后,得到了一块号牌,然后,就等喊他。抽签已定,他的鸟被安排在第十九组。文英把鸟笼放到圆圈中,仔细打量对方的鸟。这是只浅绿色的鸟,嘴弯弯的,眼里一副凶相,怒视它的对手——黑鸟。

主人们把鸟笼按次序排列时,观众开始下赌。

“你鸟的屁股给堵住了!”文英对外鸟的鸟主说。

他同样气鼓鼓地回答:“你那破鸟已吓得屁滚尿流。一分钟后,你就认不出它了。今晚你可在平底锅里烤它吃了。”

“你们准备好了吗?”裁判喊了一声。他坐在桌后记录下赌的情况。

“行了!”文英应声作答。

一声“开始”,两个主人把各自的鸟笼刷的打开,随即退去。

起初还很平静。别组的鸟纷纷冲出笼去,而绿鸟和黑鸟却静静地留在笼里不动,目不转睛地对视。

“瞧,你那心爱的鸟的尾巴在发抖!”文英朝他的对手喊道。

“你的鸟马上要睡觉了!”

“它觉得你的这只怪鸟挺可怜的!”

“哈!你的那只又拉尿了。”

“它是在喷气推进,就要发射火箭了!”

文英的鸟仿佛听到这一命令,嗖的一下突然飞进对方笼里,朝弯嘴鸟扑去。它发疯似地扑动翅膀,一声不吭,只有愠怒和斗志。双方开始猛扑,啄斗,用尖爪厮打,把对方压倒在地。观众激动得直嘟哝,但谁也不为自己所希望取胜的鸟鼓劲助威,否则会被视为不礼貌的。当绿鸟被压在身子底下时,只有文英把牙齿咬得直响,直往地上唾口沫,双手直绞。

突然间,这场斗鸟结束了。弯嘴鸟躺在一旁,伸出脚认输。文英的鸟不屑朝它瞟上一眼,蹦跳着回到自己的笼里。观众报以一片掌声。

文英自豪地关上鸟笼,带鸟走出赛场。裁判付给他100元奖金。这对一个普通老百姓来说可是一大笔款。文英朝丽云和拉特诺夫点点头,正要离去,被一个打扮入时的人拦住。

“我从香港来!”他说。“我想买你的鸟。”

“这鸟是不卖的!”文英回答说。

“我酷爱骁勇的斗鸟。别傻。我出价1000元!”

文英望着这个香港人发呆,不相信他说的话,直感到发热。他斜眼望见鸟在笼底吱吱直叫,像是在嘟哝。它竖起双翼在梳刷羽毛,像是知道正在进行一宗关于它的交易。突然间,它停止梳刷,发出刺耳的大叫。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你想高价把我给卖了?

“你说1000元——我说不卖!”文英把牙咬得格格响。“这只鸟就像我的孩子!谁卖自己的孩子?”

这个香港人又朝黑鸟望了望。“1500元!”他接着说。

文英感到头晕。他几乎以恳求的目光望着自己的鸟,心里请它原谅。黑鸟又发出刺耳的声音,文英大吃一惊,直哆嗦。

“这……这不行!”文英说时,眼珠骨碌碌地转。“我不忍心。我会很伤心的……”

“那就给你贴张膏药治治:给你2000元。”

2000元对一个普遍的老百姓来说是一笔大数目,这样可无忧无虑过上半年。谁要拒绝这笔钱,那他准是疯子。

文英默默地点了点头,伸开手。这位香港人从上装中掏出一叠钞票点了一下,2000元。文英赶紧把钱放进口袋。

“鸟笼怎么说?”他问。

“我不想听到这个问题。”买者从架上取走笼子,二话不说就走了。文英望着他离去。他的脸一阵抽搐,随即转身朝丽云走来。

“我们开车走!”他痛苦地叫道。“就走!就走!”

“他付你多少钱?”丽云问。

“2000元”。

“简直疯了。你买这鸟花了多少钱?”

“在鸟市,花了75元。”

“那你还发什么牢骚?这是你一辈子中最好的一笔生意。”

“这下就我一个人了。本来我还可以同我心爱的鸟说说话。它对我咕噜咕噜叫,我懂它的意思。”

“你就再买一只鸟不就行了,文英。”

“这是只难得的鸟。这下被带往香港,它会想家想得要死的。”

他低着头,沿着土台阶匆匆而下,朝车走去。丽云和拉特诺夫在后面慢步跟着。

“文英怎么会把他的鸟卖了呢?”他问。

“2000元这对他来说是个梦,就像您梦中得了几百万一样。您是个百万富翁?”

“不,但我日子过得挺舒服。”

“文英会再买一只鸟,并把它训练成一只勇猛的斗鸟。他会把这2000元省下来。他也有个美好的梦:想自己有辆车。因此,他像集邮一样积攒钱。在您离别时,请您给他一笔像样的小费。”

“他替我开车,我会给他100美元的。”

“您这是疯了!请原谅……我说漏了嘴。”

“文英该得到这些。没有他,没有他那娴熟的驾车技术和他的茅台酒,也许我们永远去不了摩梭人那里。”

丽云和拉特诺夫走下土台阶,到了山坡脚下。文英已坐在方向盘后。他心地脆弱,是个忧伤的化身,为了那该死的钱,他把心爱的鸟给卖了。他梦想自己有辆车,也许有朝一日这一梦想会实现。

斗鸟耽误了一些时间,到k市已是夜里。文英夜里开车怕鬼怪,这下只得大胆些。他想,鬼怪也许害怕“高鼻子”,借此聊以自慰,他在下榻的饭店门前停下车。经理在服务台旁接待他们,查看了一下订房单,点了点头。

“拉特诺夫先生,”他说英语。“不错,您定了房间,住两天。您原定傍晚到这儿。现在已是夜里。所以我们把您的房间转给了他人。很遗憾。我们想,您不来了。这种事常有……”

拉特诺夫无奈地挥了挥手,朝丽云转过身。“没有房间了,我们来迟了。怎么办?”

“马上会有的。”丽云到柜台前,双手摊在抛光台板上。这位经理当然认识这位旅行社的王丽云,她带的旅游团总在这饭店下榻——这是个可靠的财源,但这也无济于事。拉特诺夫订的房间里正睡着一个美国人。“房间钥匙!”丽云语气强硬地说。

“王同志……没有房问。”

“要我去喊警察,是吗,孙方春?”

“警察也变不出房间来。谁在22点还不来的话……”

“我以后就让所有的团住在度假村!”

“您……您尽可以打电话。”孙翻阅订房单。“还有一套房空着——最贵的一套。”

“您就把这套房给拉特诺夫先生,按一般房收费!”

“这在我们这儿还没见过,王女士。”

“那这是第一次!拉特诺夫先生住这房。跟往常一样,向旅行社结帐。要是您接高价房收费的话……孙方春,我就报告我们的总经理,他会把您给解雇。拉特诺夫先生是个知名人士,是部里邀请来的。”

“我明晨向领导报告这情况。”

“钥匙!”丽云又举起手。孙从钥匙架上取下钥匙放在她手中。拉特诺夫惊讶地拍拍丽云的肩。

“他这下不是有房间了吗?”

“不,您住的是饭店最好的一套。”她四下看了看,没有看见饭店的服务员过来把行李送到房问。因此她向文英招招手,并把钥匙交给他,让他把拉特诺夫的两只箱子拖上电梯送上楼去。丽云和拉特诺夫走进饭店大厅。

“后天您就搭飞机回去。先飞往香港,然后飞往法兰克福、慕尼黑,几乎绕半个地球。”

“现在我不愿去想这些,丽云。”他感到心突然在猛跳。“我来中国已经三次了。这次我看到了真正的中国,并且学会了爱。”

“您已说过了。”

“离别时我心里总不好受,我真想留在这里。”

“这是不可能的。”

“是的,这确实不行,但我信守我的承诺,邀请您去德国,去慕尼黑,让您看看我的国家。”

“我一定等着。”丽云望着自己的鞋,此刻她不敢正视拉特诺夫,她的目光会吐露心声。我会来的,她只是在想,我会来的……如果我长有翅膀,我后天就飞到你身旁,不管将来会怎样。我爱你……噢,上帝,这多可怕!

文英搭电梯又回到大厅。他俩握手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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