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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三言》看晚明商人(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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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前述陈继儒之《布税议》,在叙述“乡人转售于庄,庄转售于标”之余,续称:“其近淮而北走齐鲁之郊,仰给京师,达于九边,以清源为绾毂。出长江之口,径楚蜀,而散于闽、粤、秦、晋、滇、黔诸郡国,以芜关为绾毂。是皆孔道要津,布商麇集,舟车负载,昼夜驰骛而不息,此天下之大命脉也。”除提供清源及芜湖为南北交通孔道外,亦未指称二处有批发商。

坐商之资本扩大时,多转业典当,因其获利多而冒险性小。《金令史美婢酬秀童》(《通》)中之张皮雀斥典当铺主:“你自开解库,为富不仁,轻兑出重,兑入水丝,出足纹入,兼将解下的珠宝,但拣好的都换了自用,又凡质物值钱者才足了年数,就假托变卖过了,不准赎取,如此刻薄贫户,以致肥饶。”其实全文为典当业一般经营之常态,非一人一店之贪酷情形。

《三言》中称典当业业务发达之情形,前后不绝。如《郑节使立功神臂弓》(《恒》)中之张俊卿为宋代开封府“万万贯财主”,此人“门首一壁开个金银铺,一壁开质库”。一般人士向典当铺质典及购买已绝赎之物品,亦为常态。《杜十娘怒沉百宝箱》(《通》)中之李公子,“在院中嫖得衣衫蓝缕,银子到手,未免在解库中取赎几件穿着。”《张廷秀逃生救父》(《恒》)叙一木匠,因荒年失去主顾,“将平日积些小本钱,看看用尽,连衣服都解当来吃在肚里。”《卖油郎独占花魁》(《恒》)中之秦郎嫖妓前,“到典铺里买了一件现成半新半旧的绸衣。”则典当铺除将坐商资本吸收于非正常商业及不生产之高利贷外,亦束缚生产。因其为半新半旧之物资开设销路,即减少新绸新衣之市场也。

牙商为明代商业中不可或缺之成分,已在文中提及,其业务亦在前节叙客商时阐明。根据明代法令,牙行埠头,为官厅所承派,不仅为买卖之中介,并因其住址固定,足以负责客商及船户之行止。《明户律》云:“凡城市乡村,诸色牙行,及船埠头,并选有抵业人户充应,官给印信文簿,附写客商船户,住贯姓名,路引字号,物货数目,每月赴官查照”《大明会典》,卷164……此显为明初法令,在明末未能全部实行,除政府之管制盐商及进出口商,尚采用此原则如广州在16世纪通商时,海道副使汪柏设立客纲客纪,“以广人及徽、泉等商为之。”见《天下郡国利病书》,册44。关于盐商,详藤井宏《明代盐商の一考察》,《史学杂志》,54之5,6,7号(1943)及taxationandgovernmentalfinance,,220-221.外,一般商业,似未能如此管制。16世纪管理北新关商税之一主事云:“行户四散,或居山僻之乡,”是以促其纳税不易,其建议为:“市镇在百里内,许牙行不时告认,其余属地方,一切停罢。”所称牙行散居乡间,亦与《三言》所叙符合。傅衣凌认为中国农业和手工业直接结合,如明清松江之布,均系农村女工所产,限制手工业脱离农业副业而独立《明清时代商人及商业资本》(北京,1956),页31……其实商业亦被此农业副业所吸引,而进出于乡村间,其结果为迟滞银行业务信用贷款之发展,因乡间交易,其往来均为单元,毋须拨兑划账也。

《三言》中之牙商,对客商言为“主人”。两者间之关系除商业外,尚有超经济之情谊。如客商患病,牙商之为主人,通常加以照顾。蒋兴哥之能在广东重理祖业者,亦因当地牙商顾全其父祖之交谊。是以蒋一到当地,“旧时相识都来会面,兴哥送了些人事,排家的治酒接风,一连半月二十日,不得空闲。”明律又定牙商不得操纵市场,尤须平定价格《大明会典》,卷164……《三言》中无资料证实此规定已全部遵守,但亦未显示其已违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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