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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雨便成灾 如此苍生 曷其有极 再来防不敌 速投明路 匆味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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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顺听金标连说带劝,虽也有点心惊,无奈近年镖行生意越发兴隆,非但名头高大,并还在北五省添设了两处分号,仗着平日人缘和用的人得力,无论多么难走的路,只要插上一面镖旗便即平安度过。www.mengyuanshucheng.com人又好胜,觉着就此收手,非但事业可惜,也对不起所用那班朋友,再说二贼这等凶恶,避到哪里,早晚终被寻到,反正不免一拼,何必先就示怯?双方原是无话不谈,便将心意说出。金标知他两夫妻都是这等刚愎性情,也就不再多说。好在姚顺并未看轻此事,所说有害必须除去,单怕无益之言也极有理。互相商计了一阵,便不再提。姚顺原是远道来访,不能久停,还要照着金标所说早作准备,吃完一顿便饭,一宿未停便自骑马驰去。

郝、周二家比邻而居,无论男女老少,十九家传武功,周家成年的男子均在外面未归,一切均由金标出面作主。姚顺一走,金标便往周家送信,并托左近乡邻随时留意,如有生人寻来,如何应付。说完回家,想起两家无什男丁,自己本领虽然高强,到底年老,别的村人习武的虽也有好几个,功夫都不到家,周家都是一些妇女老弱,预料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如有人来,一挤齐上反多顾虑,伤了谁也不好。愁急了一阵,又将爱子喊来密谈了一阵。郝济人颇机警,闻言虽极气愤,却将老父之言紧记在心,暗中准备不提。

光阴易过,一晃又是三四个月,却又到了四、五川司发水的时候。当年雨势更大,好容易才得天晴,百余里内到处泽国,一眼望过去,全是一片接一片的大小湖荡,官道已被淹没多半,稍低一点的人家俱都陷在水中。庄稼自然无什收成,除高地上种的包谷而外,别的十九被水淹没,稍远一点的地方便难通行,水势又是深浅不等,东一片西一片不相连续,船不能通。

那些迫于衣食、必须往来的土人,俱都踏着水泥,高一脚低一脚,顶着酷热的太阳,上晒下蒸,强忍着痛苦危险涉水而行。有那精壮力大的汉子,便三两人一起,守在水深难走之处,遇有不能涉水而过的行人,便令骑在头颈之上,由他驮将过去,混点钱来,回家度命。往年这类事成了土人副业,在水泥骄阳中守上些时,还能驮得几个过客和小车之类,当年却因道路不靖,商客稀少,大队商帮均由别路绕走,行商负贩不是真为衣食拼命的,谁也不肯吃了许多辛苦还要冒险。往往守上大半日,难得遇到一两个,一个脱空,白晒上一天火热的太阳,还饿肚皮,人民生活苦痛已达极点。

这里四野哀鸿嗷嗷待哺,而聚居在远近各处大庄大寨之中的土豪绅富,却是照样大吃大喝,想尽方法享受作乐,粮食自然早就囤积起来,连粮仓也都加了封条,准备到时得那善价,再好享受。

周、郝两家所居小村乃是一片高地,非但未受灾害,田里庄稼长得极为茂盛,全村数十户又都是自耕农,生活无忧,平日人缘又好,多会一点武功,不怕偷抢,终岁勤劳之余均能温饱,但是田亩无多,顾全左近这许多灾民先办不到,再往远去更不必说。

当地方圆数百里内地势低洼,每当春夏之交,一经豪雨便发大水,加以沟渠不修,无处宣泄,照例种三年只收一年,最好的年景也只六七成,加上土豪恶霸侵占压榨,人民苦难日深,永无好日。当年水势特大,就是雨不再大,也非要到七月半间才能退去,这样长的时光,单凭一个小村,岂能为力?

周、郝两家俱都豪侠慷慨,乐善好施,每遇这等荒年,一面以身作则,劝导村人把各家所剩余粮平祟出去,一面率领村众熬上几大锅绿豆粥汤,放向左近高地,由早起施舍,施光为止,明日再来。另一方面,再向远近富家劝募。仗着平日人缘和多年老武师的英名,远近庄寨中那些护院武师不是周、郝两家的徒子孙,也多谈得出彼此交情或是相知相识,去了尚还不致落空。这类事自然招恨,那些富豪自身享受,穷奢极欲,要他出钱救人,却比割他的肉还要难过,无奈周、郝两家名头高大,人又正直无私,江湖上情面更宽,惟恐万一有事用到,不便得罪,不得不敷衍情面捐上一点,虽然相差尚远,到底不无小补。

金标归隐之后,每遇荒年必要忙上一阵。当年因觉水大,而这班有钱人们都是借财如命,越有越小气,一面却又好胜,不愿人家盖过,互相观望比较,谁也不愿多出,可是谁也不愿被别的富翁比了下去,或是捐数相差太远,面于上不好看。金标头两年初回来时,这班人想金标做他爪牙,增加声势,有意结纳,一说即允,事还好办。年数一多,对方知道金标正直,不会做他鹰大,表面不肯得罪,心却厌恶,再往捐募便差得多,都是一上来便先叹苦景,结果捐上一点敷衍了事。

金标先还不曾留意,后见越来越少,家家如此,细一打听,才知这班富豪平日虽是彼此忌恨,侵夺陷害无所不至,遇到要他出钱,却成了一条心,早就暗中商量,想好一套应付的话,所捐数目均有一定,专为敷衍情面,谁也不愿多捐,以后再去,事前均须用上一分心机。知道内两恶霸虽然可恶,看去比豪绅富户更凶,因其平日残害善良,鱼肉乡民和作恶犯法,均须利用暴力,对于有名望的武师最喜结纳,就是不为所容,也必乘机结纳,留下人缘,以防万一。加以这类恶人除长期压榨而外,别有生财之道,因想结交党羽,增加势力,外表必须慷慨好交,挥金如土,方始显得光棍,使得人心归附。

这类应酬同党化出去的钱,便是作恶的资本,该用的决不吝啬,再者钱来更易,比起那些富户豪绅,手底也慷慨得多,如由这类富家而兼恶霸的庄主开始捐募,使别的富翁互相比较,便不好意思出得太少。为了多救点人,样样从权,于是什么方法都想到,有时迫于平日情面,还往内中一家大恶霸的庄中教过两次武功,费了许多唇舌做作,方始辞退回来,对方是否因此怀恨还是难说,远近十来处恶霸绅富,也以这家姓黄名春的大恶霸为首,相隔最近,由家中起身前往,还有一条丈许高、两里来长的土崖可以通行,不走水泥。

这日起身,见天已放晴,准备老着脸皮,仍照去年办法,由黄庄起开始募捐,就便联合几家比较公正的殷实村农和急公好义的人们一同商计。先想将郝济带走,继一想爱子少年诚朴,黄庄有不少纨挎恶少,庄外不远又有一片高地,相隔官道甚近,是一小镇集,天好时节,往来客商均喜前往打尖,镇上还有黄家所开酒馆和大骡马店,去年狗子听说郝济会武,意欲结交,连来两次,均被自己暗中警告爱子,假装土气,不与亲近,狗子觉着气味不投,问非所答,方始失望而去。事后听说黄春为此曾生疑心,认为故意做作,看他不起。带了同去,难免又生枝节,只与狗子交往,便难免于染上习气,岂不是糟?好在这样水泥纵横的路,敌人报仇不在眼前,一到汝南府,见此情势,暂时多半也不会来。对头寻的是自己,爱子人甚机警,业经嘱咐,必能相机行事,双方又不相识,就来也不至于受到伤害。念头一转,便令郝济守在村中,自己拿了捐簿往黄庄赶去。

离庄还有里许来路,新雨之后,土崖之上仍是满地泥泞不大好走,前途不远,崖势又中断了丈许来宽一条缺口,下面横着的一条道路已被水淹。金标本来知道,照例纵身越过。正走之间,前途崖顶上走来一人。先未留意,同时对面半崖洞中又有人在招呼,等到说了两句转身要走,忽见有人由身旁走过,穿着极朴素,脚底似穿着一双草鞋。急于上路,也未细看,到了缺口之处,施展轻功,一跃而过,又往前走了二三十步,猛想起土崖中断,方才那人正是对崖所见,初看到时,双方东西相隔少说还有八九丈,自己和崖下土洞中的乡民共只间答了两句,此人便由身旁走过,非但快得出奇,当中这段缺口,他是如何过来的:心中一动,再往回看,人已无踪。疑是仇敌寻来,爱子留在家中,越想越觉可虑,不禁惊疑,忙往回跑,急匆匆赶回村中,连问村人和郝济,均说金标走后从未见过一个外人影子。

金标闻言,越发惊奇,断定自己决不至于眼花,可是由此去到黄庄,共只这一条路,还是一片狭窄土崖,余者均是水泥纵横,无可通行,方才那人,眼见对面走过,土崖道路只到本村为止,来人如往别处,无论东南西北,均非由村中经过不可,正当田里事忙之时,村人均在外面,怎会无人看见?疑是平日所料的事快要发生,好生忧疑。

父子二人商计一阵,又将村人喊来,指示机宜,连黄庄募捐之事也只得暂时放下,暗中戒备,如临大敌。守了两天一夜,始终平平安安,毫无动静。村人对金标最为敬爱,听说有对头寻来,早就群情愤激,时刻小心,从未松懈,及听金标一说,越发注意,甚至夜里有人守夜,结果音信全无。

第二日夜里,金标问知众人紧张情形,心正不安,再听说水灾将成,许多村庄居民被困水中断了粮食,远近十几处土豪仗着地势高亢,不曾波及,俱都囤粮不卖。低洼之处,灾民被困房顶树枝之上,悲号四起,比往年灾重得多。昔年在山东所留两个祸害,均由一时自私恐受连累,才使闹得这些年来提心吊胆,日夜不安,每一想起以前那些受害的人,常时间心不过,如今遇此一场凶灾,我是本乡生长,眼看许多父老受此灾害,不能设法解救,为了个人安危,守在家中,看他们困饿水中,不加过问,就本村这点剩余粮食,在我领头之下,全数救济出来,济得什事?人生总有死活,我已活了这大年纪,就算一月寸疏忽被仇人暗算,为了这成千累万的灾民,送了这条老命也是值得,何况仇人主要寻我,等在家中,也就一样交手才能分出胜败,怕他作什,念头一转,心胆立壮,忙将郝济喊往一旁,令其同往,二次起身,带好应用兵刃暗器,同往黄庄走去。到了庄前小镇之上,越想越觉爱子年快成长,不应与这班纨挎恶少交往,万一主人勉强留住,目前有求于人,不好意思拒绝,盘算一阵,便将郝济留在镇口茶馆里面,独自往见黄春,商计募捐之事。

金标走后,郝济平日难得出门,人虽天真,常得老父指教,外面的事多半晓得,人更机警,深知乃父心意,此行颇有戒心,并未去往门外走动,始而守在茶馆里面,并未离开。时候一久,少年人心性多半喜动,觉着无聊,暗忖:爹爹说那两个仇人就要前来,至今未见,这些年来从未见过一个生人,这样大水,照理不会来犯,偏说昨日所遇那人十分可疑,急得连饭都无心吃,爹爹当时,又未看清那人走过,许是年老眼花也说不定。

闷坐在此大无意思,我已学有一身本领,爹爹还当我一个无知幼童,平日尽量指点,并且告诉过应付之法,偏是这样胆小,仿佛仇敌一来,我便非吃他亏不可,想起也实好笑,反正无事,就算仇敌无心相遇,他也认我不得,爹爹那大年纪,理应为他分忧,守在这里,和做贼一样,有什意思、不如去往外面稍微游散,就便查看仇敌有无跟来,也许还能办点事情。略一盘算便即起身,茶馆主人本是相识,也无什人理会。

郝济到了门外一看,当地乃是镇口,虽与官道隔近,人家不多,所有店铺尚在相隔半里地的中心一带,四望到处水光相连,直达天边,许多大小村落,孤岛也似矗立水中,稍低之处均被水淹没,有的树上也都蹲着灾民,隐闻哭喊之声远远传来。心正难过,忽然瞥见相隔镇口不远有两株大柳树,上面也有一人,虽未哭喊求食,看那神气十分委顿,心疑是个灾民,也未多想,忙即赶回茶馆,买了一些烙饼匆匆赶去。

这两株树偏在镇口后面一角,地势最为荒僻,郝济原是无意之中回顾方始见到,心想:镇上的人多半黄家一党,不会有什好心,父亲不肯令我去往镇中心一带,便恐自己被那纨挎恶少发现,生出枝节;这大一片灾区,想要全数救济,事难办到,共只一人,离镇甚近,也无人管,激于义愤,想起身边带有乃父钱袋,打算救一个是一个。寻去一看,那两株柳树非但偏在镇旁,地势荒僻,中间还隔着两处坡陀,换了常人,还真无法过去,仗着家学渊源,练有一身轻功,一路纵跃,赶到树旁,才知那树只有一株是在水中,中间被水和坡陀隔断,远望人困水里,其实那人存身的一枝虽然柳枝耗耗,低拂水面,树根也插在水中,对面离岸上坡地却只二尺光景,随便均可上下。再看那人,穿得虽然破;日,不像一个灾民,身后柳枝上还挂着一个小包裹,仿佛一个过路人走到当地有些疲倦,天气又热,有意去往树上乘凉,被南风一吹,人已睡熟神气。

郝济到底年轻,因见那人横卧柳荫之中,睡得甚香,先未打算惊动,刚转身走不几步,忽想起此人睡得特别,似此柔细的柳枝,稍微用力便要折断,此人并未睡在枝干之上,仿佛身子凌空,只有几根柳条将头脚套住,是何原故,心中一动,当时警觉,回头细看,不禁大惊。原来粗看那是一个穷汉,身朝外卧,被那枝干挡住目光,柳枝又密,不曾看清,只疑人似悬身柳枝之上,等到二次回身仔细查看,这才看出树上穷汉非但全身虚悬,只头和双脚各套一个柳结,并还全身笔挺,与初见时不同。

郝济初得家传,一望而知此人铁板桥的功夫已臻极顶,同时想到那一带地方是片荒地,向无人迹往来,无论何处均难通行,穷汉如其路过,就说身上钱少,左近有的是阴凉之处,为何把人用柳条吊在树上?少年心性,喜事好奇,竟将父仇忘掉,觉着对方定是外方来的异人奇士,回忆平日所闻,立意结交,便就坡上树根坐定,静以观变。

等了一阵,正在留神观察,遥闻镇口一带人声喧哗,心疑有什变故,遥望来路,乃是一群灾民去往镇上求食,被人赶出,方自愤慨,忽听身后有人笑道:"你这小孩,守在这里作什?"回头一看,正是树上用柳枝吊着的穷汉,不知怎会由树上纵到自己身后,事前并无丝毫感觉,知非常人,刚要礼拜,猛想起爹爹前日所遇也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穷汉,虽然装束不同,身材高矮与之相似,此人形迹好些可疑,是否仇敌一面尚是难测,如何先对他恭敬?忙又收势,把手一拱,笑问:"方才我看错了人,只当是位困在水中的穷苦朋友,特意买了两块烙饼赶来相赠。到后看出不是,又见大爷用几根柳条把人吊在树上,觉着奇怪,不敢惊动,想待大爷醒来谈上两句,故此守在这里。你这位大爷贵姓呀?"

那穷汉笑道:"我姓张,没有名字。叫我三先生吧,这些不去说他。你叫什么名字?"郝济心中有事,拿不准对方来历,先不想说真实名姓,刚呆得一呆,瞥见穷汉一双精光内蕴的眼睛正对他注视,仿佛含有一种威力,平日又未说过谎话,心里一虚,随口答了一句:"我叫郝济。"穷汉见他答话迟疑,已有不快之容,听完方始笑道:"你这小孩不差。实不相瞒,我已饿了一日,这烙饼请我吃上一块。"

郝济人本聪明心细,觉着对方如是仇敌所差,不会这样穷苦打扮,本领这高,决非常人,由不得把方才疑虑之意消去多半,忙答:"这不成敬意。张三大爷如不嫌弃,请到镇上酒馆之内,奉敬一餐。"张三答道:"我身边不是没有盘川,只为看不惯的那些狗脸,不愿去往镇上饮食。我料你家必不在远,如有好心,不论什么,吃上一点,我就走了。"

郝济初意,乃父少时还要回转茶馆,走开不便,又想与对方结交,不舍错过,意欲陪往镇上吃上一顿,就便探询他的来历,如是无心路过,交此异人自然绝妙,真要仇敌派来,也可作一准备,不料对方不肯去,反要到他家中饮食,正想用什话来回答,张三已先答道:"你有什事情为难么?"郝济想起父亲平日所说,不敢告以真情,忙答:

"我还有一个约会,恐怕耽误。大爷如果不愿往镇上用饭,请你老人家等在这里,我去去就来也是一样。"张三答道:"你有约会,我不勉强,不过你约的那人暂时不会回来,我还有事就要起身,必须快去快回,来得如慢,我就吃不成功,辜负你的好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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