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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古洞飞尸 初惊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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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勤听出笑声与前两次所闻一般无二,越发醒悟,见郝济表面装不听见,神情颇窘,故意笑说:"二弟对敌应变虽极机智,人却忠厚诚恳,我所深知。www.xiashucom.com以下我全照你意思去做,不必再说了吧?"郝济本极为难,巴不得龚勤暂时不要探问,连答:"这样再好没有。出口那处奇险,想等大哥同往查看,方才虽然相隔只一两丈,我还不曾到过呢。这里决无外人,洞口一带平石甚多,左近还有一个小洞,坐卧方便,住在这里好处甚多,无须顾忌,我们随意行动便了。"

龚勤见他和自己一样,初来的人,只在前面和那人谈了不多时,所说地方均未去过,却是那么熟悉,分明无意之中又走了口,暗中好笑,刚刚应诺,前闻笑声又起,相隔较远,仿佛有什可笑的事,忍耐不住,故意避开当地,去往无人之处笑上一阵,不料空洞传音照样传来,有意发话叫破,请其出见,但恐对方另有用意,万一引使不快,话到口边又复忍住。郝济因已得到那人指教,知道洞中还有耽搁,此时无须走出,不似来时心急,行动也慢了下来。

二人且谈且行。龚勤一路留心,笑声已止,照未一次所闻,也许人都离开,便将前念打消。一同走到入口之处一看,果是形势天然,奇险无比,如非知道地理的人,休想随意出入。同时发现贼党人洞,用套索结成的绳桥凌空横贯在那里,尚未去掉,看意思,不是中人诱敌之什,便是走到洞口见此奇险也必退回,如非用心仔细查探,便那连系两崖、钩挂索桥的所在也必难于发现,冒险深入更谈不到,就这样,来贼还要武功真高才能飞渡,否则也走不进。暗忖:来贼本领不能一样高低,洞中虽有十一个死贼,万一还有几个本领不济的贼党畏难退回,或是久等无音心生惊疑,逃回贼巢报信,岂不讨厌?

正和郝济谈论,忽听卜通两声巨响,似有重物落水之声音,探头往下一看,洞口朝阳斜照中,天已大亮,接连两条人影都是头前脚下,由脚底半崖腰上手舞足扎,断线风筝也似,往下面深潭中坠将下去,跟着又听水底卜通了两声,虽未看清出现之处,未了一条人影头上带有贼党标记和那落时形态,分明又是四具贼尸无疑,所以连声都未出便自下落,细看壁上,怪石惜落,苔薛肥厚,贼尸落处,上半光景黑暗,不是洞口宽大,旁有阳光透进,连影子也看不出,就这样,阳光也只照见两三尺宽一条,贼尸正由有光之处下落,才得发现,料是未进洞的四贼也为异人所杀,不知怎会附身下面半崖腰上,这时方始下坠?二人仔细看了一阵,也未看出那四具贼尸是由何处坠落,只得罢了。

这座山腹崖洞形势奇突,二人来路一面,十之七八均是土层,中间断落坍塌之处甚多,形成无数裂缝,虽有大小一二十处洞穴,极少平整之处,二人便和虫蚁一样通行其中,崎岖险阻,难走已极。快到尽头里许来地,形势大变,先还石土相间,便那深藏地底、凝结多年的土层,也因年代久远结成石质,不细心观察已不大看得出来。到了遇敌之处,已差不多通体皆石,难得见到土堆土壁之类,由此往前,直达出口,非但全是石洞,并有许多奇峰怪石森列其中。出口这一片,地势越发高大,景更奇绝。

二人立处,乃是一座天然石峰,约有十多丈宽。靠里一面均是天然生就的峰峦,并有坡道可以上下,玲珑剔透,和人家园林中的假山一样,高只五六丈,峰头离开洞顶最高之处,上下相隔只有两三尺宽空隙,最宽之处也只六七尺,稍一伸手便可摸到洞顶。

向外一面却是其深莫测。直插到底的大片削壁,下面乃是一个宽约五丈、长与峰壁相等的绝壑,隐闻壑底水声鸣咽,看去黑沉沉的,也不知有多深,峰壁上面布满绿油油的苔薛,休说是人,便是条蛇,也难在上停留。中间虽有不少突石凹洞,但都极浅,势又向外倾斜,险滑已极,上下无路,人类决难在上立足,对面洞壁也是削立到底,但是怪石颇多,暗影中看去,还有几处突崖,因那整片洞壁均向前倾,似往峰壁这面压到,形势更险,光景黑暗,火把灯筒至多照见靠近洞口一带,再往下照便看不清楚。山洞出口,宛如一张巨吻嵌在壁上,井还往上斜起,深约丈许,宽达两三丈,高却只有数尺,稍微高一点的身量,便须低头俯身而过。每日只有朝阳初起时片刻之间,阳光由口外斜射入洞,方始得到一点光亮。为了外层洞壁太厚,内里地势又是那么宽大高深,越发显得光景黑暗,景物阴森。

二人初来,不知洞外地势高低,是何光景?照眼前所见,不知地理的人,即使无意之中走将进来,也必当是一座水洞,前面大片峰壁便是尽头,决想不到峰后还有一片奇景和这么多而且深的洞穴与山腹险径,再说中隔好几丈宽的绝壑,就能发现峰顶空隙,也是无法飞渡。这等隐秘的所在,不知怎会被前两起贼党看出,掩将进来?再见贼党用来飞渡绝壑的索桥,乃是三根极长的套索并到一起,一头系在出口里面怪石之上,一头系在立处侧面离开峰顶约有丈许的一个尖石角上,绷得甚紧,尚还留在那里不曾取下,也不知开头系这索桥的人是怎么过来的。

看意思,群贼似由出口走进,先为洞壁所阻,为了事前发现可疑形迹,不肯就退,口处用灯筒火光查看,最后发现峰顶上有空隙,才由一个本领高的贼党用套索将峰壁上石角套住,援索而过,再加两根,两头拉紧,群贼才得相继由索桥上渡过,到了石角之上,再用套索攀援,越峰而过,后那四具贼尸必是把守退路索桥的人,遇见强敌,一齐除去,死尸抛下时,被壁上石块挂住,隔了些时,失去平衡,内一贼尸的首先滑坠,余者也相继坠人绝壑之中,多半为数尚多,还不止这四个死贼,否则四具贼尸做一连串相继下坠,对面壁上如其有人,怎么也能看出一点影迹,怎会声影全无?再如有人上下,或是壁上藏有洞穴,苔痕不会这样完整,多好功夫,也必留下一点痕迹,何况崖势那样前倾,下面又是无底深壑,峰这面有的是干净整齐的洞穴,住在里面一样不怕被人看破,何必住在这么险滑阴晦的洞穴里面,自找麻烦作什?

想到这里,龚勤尚觉四具贼尸坠落得可疑,这类异人都具特性,又只一二人在此,恐被仇敌看破,峰这面石洞虽多,到底可虑,还不十分稳妥,如在对面壁上潜伏,非但出人意料,就是贼党疑心,这等奇险所在也无法下去,是否那位老前辈隐藏对面壁上还拿不定。郝济却因方才那人有事完出洞相见,在此两三日内须照胡老所说仔细探索,能由二人自己发现更好的话,断定对面壁上没有藏人的洞穴,见龚勤照看了一阵,想将残余的一小团火把抛将过去,借着火光飞堕再看一眼,忙即拦住,说:"我知道对面壁上不会有人,此是先死的贼党被石子挂住,刚刚坠落,我们恰巧遇上,并不相干。洞中如此黑暗,我们共只剩了一根火把,如今不能去往洞外寻取松枝山藤,虽有两个灯筒,也不能点多少时候,以后用火之处也许甚多,省一点是一点,这火把虽只剩下尺多长一段,但扎得粗,胡老前辈又涂得有油,如其将它拆散改小,也可多点些时,何苦糟淖?反正成功有望,这位老前辈迟早可以相见,不必在此多用心思。出口形势业已看过,胡老前辈所说斜对洞口那一个洞穴虽未寻到,由峰顶朝出口那面越壑而过,上下相差比较艰难得多,难得贼**我们备好这样索桥,一滑就可过去,比由所说峰壁上小洞飞渡更加容易,留此无用,还是回到峰下去寻另一处地穴为是,如早寻到。"便可另作打算,岂不是好?"

龚勤本因胡老纸条曾说:"快到出口必被绝壑阻住,暂时无须设法过去,靠近峰脚有一小洞,可以透穿出去,但极低窄,前半曲折高低,人须蛇行而入,洞口较宽,因在危壁之上,外面没有立脚之处,但与对面出口斜对,相差不过丈许高下,又是两壁相隔最近之地,对面虽然偏在出口旁边,但有一块突出的怪石,古松一般伸出向外,相隔峰壁最近,如换常人,自然无法由此起落,二人均有一身极好轻功,并还练会大鹏十八式擒拿手,能够提气轻身,就空翻侧,盘旋而下,再稍远一点也能过去。过时人立洞口里面,蓄好势子,向空纵起,纵得越高远越好,到了空中,仗着师传身法,作一弧形,'飞燕穿林',朝对面怪石上回翔飞落,再往旁边一纵便达出口。此虽奇险,以二人的功力,并不甚难,到时必须先将此洞寻到,看准起落形势,人却不要过去,另朝峰左一个乱石堆积的小洞中仔细搜索,必有发现,再照各人心意去做,一切均可如愿,不过未了一洞又低又大,许多地方连身子都立不起来,地最隐秘,怪石又多,许多使人不耐,你们必须细心耐性,仔细发掘,才能寻到。"底下便是勉励的话,也未明言底细。这时听郝济一说,忽然动念,想了想,笑答:"二弟之言有理。今日之事看去奇怪,实则内有深意。我本意寻到峰脚小洞,施展轻功,去往对面出口试上一试,并将贼党所留套索取下,以防又有贼党寻来看出破绽。现在一想,这位老前辈既将留守群贼除去,如无用意,怎会将这套索留下?仍以不动为是。有此索桥,往来容易,如非二弟得有高人指教,不令我们此时出口,现在便可过去了。既是这样,索性一切听其自然,先去寻那石洞,看看到底有无发现也好。"

郝济早已经人指点,知道此举为了何事,无奈答应在先,不便明言,暗中早就打好了主意,闻言笑诺,一同往峰左寻去。到后一看,当地乃是左面峰脚的尽头,地面上立着十几块怪石,高约丈许数尺不等,哪有什么石洞?因知胡老决无虚语,郝济更因方才那人隐语指点,福至心灵,明白了一多半,非将洞口寻到才罢,因那许多怪石多与洞壁相连,疑将洞口遮住,意欲搬开查看,连试几处,石根均与地面相连,多大力气也难搬动,再不,便是离壁颇远,决无隐蔽之理,正在失望发急,以为不在当地,欲往别处查看,因火把所剩有限,残余的小半枝业已拆开,分成三小根,急于将洞寻到,每人点了一根,在乱石丛中到处搜索,左壁十几块大小怪石全都试遍,均未见有洞穴。

郝济正说:"火把太少,这枝小的已快点完。"一面转身,想贴着左壁往来路一面寻去,忽听龚勤惊喜之声,说是"在这里了\忙即赶过一看,人还未到,便见龚勤业已起立,正在笑语指点。立处平地突起一座大石笋,一面连着峰脚,离开左壁约有五六尺的空隙,方才曾经看过,并无所见,这时忽有亮光映在地面之上,似由石笋脚下透出,并非龚勤火把的亮光,再照所指之处仔细一看,那块怪石约有丈许高大,形势奇特,上丰下锐,正对左壁这一面,有一处往里凹进,紧贴石脚地面上现出一条裂缝,约有一尺多宽、两尺来长,因有石角挡住,这一带地势又较崎岖,不知道的人,便走近前也看不出。先又注意洞壁一面,所以不曾发现,这时裂缝中竟有火光外映,方始看出,回忆胡老纸条所开,正是左面峰脚的尽头,断定不差,料知所寻的人多半在内,特意点了灯火接引入内,全都惊喜起来。互使眼色,略一示意,先恭恭敬敬一同发话致意。满拟对方既用灯光接引,必肯相见,连说两次,均无回应。

龚勤觉着没有灯光外映,就是走错地方,还可推说事出无知,这一有了灯光,分明有人隐居在内,如何冒失走进:还待请求赐见时,郝济猛觉身后被人推了一下,转顾无人,回忆前情,忽然醒悟,且喜事前商定,样样都要谨细,不可随便开口,以防生出枝节,发现灯光之后,虽都往好处想,语声却都不高;忙将龚勤止住,低声说道:"此时不宜多言,大哥容我先下如何?"龚勤见他突然改口,连使眼色示意,料有原因,便答:

"这位老前辈也许不愿多说,就此同下,当面请教也是一样。"说完,郝济当先,龚勤在后,一同试探着钻将下去。

因那地缝甚窄,往外弯斜,井非直通到底,由上望下,只见亮光反映,看不出下面景物,郝济仗着本领高强,身软如绵,上来便弯着身子钻到石凹里面,把全身缩成一团,然后双脚朝上,把头朝下,顺着石缝往下钻去,钻进四五尺,刚把身子顺直,石缝忽然加大,往下折转,人也到了石缝尽头。探头往下一看,与初下时所料全不相同。当地乃是一座两丈方圆的小洞,除两座六七尺高的小石笋和四五尺方圆的盘石而外,空无所有,正对上面缝口的石笋顶上放着一盏灯,灯芯却有四个,全都点燃,灯碗甚大,又是六七根灯草结成的灯芯,看去刚点不久,灯光甚亮。

龚勤也由上面跟踪纵落,一见有灯无人,先颇奇怪,后才发现,左壁那面还有一个洞穴,高只三尺,深达两丈,与胡老所说相符。先不敢妄动灯光,点了火把,钻进一看,内里果是一个石洞,怪石甚多,高只数尺,许多地方均须俯身而行,看去十分凌乱,除却大小石块狼藉满地和洞顶上面崖石崩落后的残缺痕迹而外,比起外面小洞还要显得荒凉残破,连三数尺平整地面都没有。

二人心理各有不同。龚勤以为郝济业已有人指点,此来必有遇合,只是暂时不曾发现,也许对方还在故意相试。又因那盏灯光点得奇怪,断定洞中藏得有人,有心接引,惟恐失言,虽未开口,心情却极紧张,随时都在留意搜索。郝济一则痛心父仇,急于报仇除害,又因方才遇见那人,喜出望外,自知不久便有遇合,但是朋友情长,惟恐龚勤落空,恨不能使其先有所得才对心思,上来把事看易,故意让龚勤走在前面,及至满洞搜索了一阵,什么也未发现,更无别的出入门户,刚有一点失望。忽见龚勤还是那么起劲,除却生了根的大石,到处翻动,从未停歇,猛想起初到之时所见所闻,这里如无所获,那人也不会用灯接引,同时想到未下以前被人在背后推了一下,想必又是先遇那人知道此行关系重要,见我二人寻不见入口,一面点灯接引,又恐随口发话被旁人听去,彼此不便,暗中拦阻,外洞油灯又大又亮,定是为我而点,否则点那许多灯芯作什?这里地方既大,乱石又多,我们只凭双手翻动,再拿着一枝火把,许多不便,这三枝小火把又快点完,莫如承情到底,将灯取来,我和大哥一同下手,比较容易一些。

心方一动,忽听外面叭的一声,似有石块滚落,出外一看,并无所见,隔了这些时,灯油还是那么丰满,便把手一拱,低声谢了几句,将灯端进内洞,放在一块平石之上,喊住龚勤,取出干粮吃了一些。互一商计,认定洞中乱石虽是昔年洞顶崩落,原有生根的极少,但听胡老前辈口气,此举关系那么重要,师父又叫我们来此寻人,方才忽然发现地底灯光,跟着人便下来,人却不见一个,分明此洞还有大门户,便非那位老前辈平日出入之地,也必与之相通,四壁已仔细查看,均无异状,也许是在乱石下面。这大一片地方,十九查看过来,如非上来凑巧,不是暂时可以寻到,难得有此油灯,正好下手,于是看好洞中形势,一片接着一片翻动过去。

二人先想:地下石多,又恐随意抛掷响声太大,惊动对方,生出别的枝节,好在动作轻快,不怕劳苦,一个抛一个接,等将那片实地空将出来,见无异状,再往别处翻动过去。忙了一两个时辰,只查看了丈许方圆地面。二人年轻气盛,非但不曾心烦,反而更勇,虽觉那位老前辈对于自己既有好意,胡老师执至交,更不必说,何以这等诡秘,使人莫测,忙了一日夜,始终不知为了何事,心甚不解,但都认定内中必有深意,心情始终不懈。尤其郝济更是坚定,不将全洞查遍,看个水落石出,不肯罢休,满拟再有一两天工夫,也未必能将这多石块全部翻动,谁知事情凑巧,翻着翻着,忽然看出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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