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洛,”一到路上我就说:“有件事你应当知道。www.xiaoxiaocom.com”
“哪件事?我的朋友?”
我把赖斯太太对那次汽车刹车事故的看法告诉了他。
“哈,真有意思,”波洛听后说,“不错,是有那么一种神经错乱的人,会凭空想出种种死里逃生的离奇故事,还硬要别人相信。不错,大家都知道这样的人是有的。这种人为了证明他那耸人听闻的荒诞经历确有其事,甚至不惜把自己弄得鲜血淋漓。”
“你不觉得……”
“尼克小姐是这种人?不,你自己看到的,黑斯廷斯。为了使她相信她处境之险恶,我们费了多少口舌和力气。一直到最后她还半信半疑地把这件事当成一出滑稽戏。她是这个新时代的产物呀,不过赖斯太太的话倒很有意思,她为什么说这些呢?明明是事实她却说是谎话,而且在那个场合下她并没有必要提起刹车故障这件事,这很不高明。”
“是的,”我说,“我看不出她硬把这件事拉进谈话里来有什么理由。”
“这是件怪事。是呀,怪事。我很愿意看到各种怪事接踵而来。它们很有意义,很能提供线索。”
“线索!什么线索?”
“你要不失时机地抓住疑点,我盖世无双的黑斯廷斯。至于什么线索,现在谁知道呢?”
“告诉我,波洛,”我说,“你为什么坚持要她找个亲戚来同住?”
波洛停了下来,用食指点着我说:
“想一想,”他说,“我们只要稍微想一想,黑斯廷斯。我们有多少障碍,我们受到多少束缚!在罪行发生之后去搜捕凶手,那倒不在话下。至少在我来说是易如反掌的。杀人犯行凶的过程,也就是他签名留姓的过程。但这里并没有发生什么案件——当然,太平无事是再好也没有了。可是要在一个案子发生之前就去侦破它,倒确实如堕烟海,棘手得很呢。
“我们要达到的第一个目标是什么呢?是小姐的人身安全。这不容易,是的,很不容易,黑斯廷斯。我们无法从早到晚盯住她——甚至连派一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去给她当警卫都办不到。况且我们总不能在一位姑娘的香闺里过夜吧?这件事何其难也!
“不过有一件事我们可以办得到,那就是人为地给凶手作案增添困难。我们可以使小姐警觉起来,并且在她身边安置一个同她形影不离的见证人。要越过这两重防线来行凶,那凶手非得是个精于此道的老手不可。”
他顿了一顿,用一种迥然不同的语气说:
“可是我所担心的,黑斯廷斯——”
“是什么?”
“我所担心的是他恰恰是个老谋深算的行家!这种想法叫我很不安。嗯,我根本无法高枕无忧。”
“波洛,”我说,“听你这么说连我都紧张起来了。”
“我难道不紧张?听我说,我的朋友。那份报纸,就是刚才那份《圣卢周报》被打开看过。你猜它被翻开在哪一页上?是这么一页,那页上有一则短讯,说‘在美琪旅馆小憩的旅客中有赫尔克里-波洛先生和黑斯廷斯上尉。’假设——让我们来假设一下有人看过这则消息,他们知道我的名字——人人都熟悉我的名字……”
“巴克利小姐并不知道。”我笑着说。
“她是个浅薄的小鬼——不算。一个严肃的人,一个罪犯,就一定知道我的名字,并会为之浑身发抖!他会忧心忡忡地问自己一大堆疑神疑鬼的问题。他曾经四次企图夺走小姐的性命,而如今一切罪犯的克星赫尔克里-波洛来到了近旁。他会问他自己:‘这是巧合吗?’一想到可能并非巧合,他便会恐惧了。接下去他会怎么办呢?”
“藏匿起他的杀机,销声匿迹。”我提出这种设想。
“对,对——但如果他真的胆大包天,就会立即下手,不再浪费时间。在我还没来得及调查清楚之前——砰!小姐死了。这种事情,一个心狠手毒的人是干得出来的。”
“你为什么认为不是巴克利小姐而是别人看了那则消息呢?”
“注意到那则短讯的不是巴克利小姐。当我说出我的姓名时她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一点印象都没有,脸上毫无表情。再说她告诉我们说她打开报纸只不过想看看潮讯而已,可是那一页上并没有潮汐时刻表啊。”
“你怀疑是那所房子里的人?”
“那所房子里的,或者接近那所房子的人。因为对后者来说,到客厅里去翻看报纸并非是什么难事——那扇落地大玻璃窗一直开着。巴克利小姐的那些朋友们无疑时常通过那扇窗门进进出出的。”
“你形成什么想法没有?可有什么疑点吗?”
波洛摊开双手,说:
“没有。跟我早先预见的一样,动机不明。这正是那个未遂凶手不被发现的保证。这也说明了今天上午他为什么敢于如此大胆地行动。从表面上看,谁都没有理由盼望小尼克死亡。她的财产?悬崖山庄?房子在尼克死后将传给她表哥,但是难道他竟这样迫不及待地想得到这所已经高价抵押出去的破败古老的老房子?他甚至不会愿意在这所房子里安家。须知他不姓巴克利,对这所故居并没有什么感情。我们得去见见这位查尔斯-维斯。
“接下去是那位太太——尼克的知心朋友,那位有一双神思恍惚的眼睛和圣母般冷漠神情的女人——”
“你也有这种感觉?”我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