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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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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洛抱歉地摊开两手。

“请原谅,我的朋友,你一定不会赞同的。”他诚挚地对我说。”告诉我——你现在认为他应该逮捕吗?”

“大概是这样,”我含糊其词地回答,因为说实在,我对阿弗雷德-英格里桑的命运完全不感兴趣,而且我认为,好好吓唬他一下对他并无害处。

波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叹了一口气。

“得啦,朋友,”他改变了话题,“撇开英格里桑先生不说,对审讯的证词你有什么看法?”

“哦,几乎不出我之所料。”

“你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我的思绪飞向了玛丽-卡文迪什,因而只是躲闪地说:

“在哪一方面?”

“就说,譬如劳伦斯-卡文迪什先生的证词吧?”

我放心了。

“哦,劳伦斯!不,我不这样想,他一直有点神经质。”

“他的看法是,他母亲可能是服用补药造成的偶然中毒。这你不觉得奇怪——啊?”

“不,我不能说这算奇怪。当然,医生们嘲笑这种看法。可是对一个外行来说,这种看法是很正常的。”

“可是劳伦斯先生不是外行呀。是你自己告诉我的,说他起初是学医的,已经取得学位。”

“对了,这倒是真的。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一点,”我为此大吃一惊。“这确实奇怪。”

波洛点点头。

“首先,他的态度很特别。全家人当中,只有他能够认出士的宁的中毒症状,而且我们还发现他是这家人家唯一坚持自然死亡看法的人,要是这是约翰先生,我就能理解了,因为他没有这方面的专门知识,自然是想不到的。但是,劳伦斯先生——不一样!而今天,他提出的看法,他自己应该知道,是十分荒谬可笑的。其中大有值得思考的材料,朋友。”

“这确实很混乱,”我同意说。

“还有卡文迪什太太,”波洛继续说。“她是另一个没有说出她所了解的全部情况的人!你怎么解释她的态度?”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似乎不可思议的是她想要包庇阿弗雷德-英格里桑。然而看起来象是这样。”

波洛沉思着点点头。

“是呀,这很奇怪,有一件事是确凿无疑的,她无意中听到的‘私下谈话’要比她愿意承认的多得多。”

“而且,她是最不可能俯身偷听的人”。

“确实如此。她的证词向我表明了一点。我错了。多卡斯完全对。那天下午的争吵确实发生得比较早,象她说的那样,在四点钟左右。”

我好奇地朝他打量着。我原来一直不知道他坚持这一点。

“是啊,今天出现了一大堆奇怪的事情,”波洛继续说。“象那位鲍斯坦医生,那天早上在那种时候,他怎么会穿戴停当,那么衣冠整齐的呢?使我惊讶的是没有一个人评论这一事实。”

“他有失眠症,我相信,”我含糊其词地说。

“一个非常善意的解释,或者是一个十分恶意的解释,”波洛指出。“都会掩盖事实真相,而且什么也解释不了。我可得对我们的机灵的鲍斯坦医生保持警惕。”

“证词中还挑出了什么毛病?”我挖苦地问道。

“我的朋友,”波洛严肃地回答,“当你发现人们没有告诉你真相的时候——就得当心!嗯,除非是我弄错了,在今天的审讯中,只有一个人,至多是两个人说了真话,没有保留或者是遁词。”

“哦,得啦,波洛!劳伦斯或者卡文迪什太太,我不去说了,可是约翰——还有霍华德小姐,他们俩说的谅必总是真话吧?”

他们两个吗,朋友?一个,我同意,可是两个——!”

他的话使我不愉快地震惊了一下。霍华德小姐的证词,尽管并不重要,但如此爽气坦率,对她的真诚,我从未产生过怀疑。不过,对于波洛的睿智我总是非常尊重的——除了在我自己把他看成是一个“傻瓜蛋”的场合之外。

“你真的这样想吗?”我问道。“霍华德小姐一直来对我似乎都是很诚实的——诚实得几乎使我有点不自在了。”

波洛那么奇怪地朝我瞥了一眼,我完全揣摩不出它的含义。他仿佛想说什么,可接着就忍往了。

“穆务契小姐也一样,”我继续说,“她也没有什么说谎的地方。”

“可是奇怪的是,她睡在隔壁,一点也没听到响声;住在房子另一侧的卡文迪什太太,却清楚地听到桌子翻倒。”

“咳,她年纪轻,睡得沉。”

“哼,不错,真是!如一定是个出名的瞌睡虫了,一个瞌睡虫!”

我很不喜欢他这种说话的腔调,可是就在这时候,我们听到了一阵响亮的敲门声,伸头到窗外一看,发现两位侦探已经在下面等我们了。

波洛抓起帽子,使劲地捻了捻自己的两撇翘胡子,又从袖子上拂去想象中的一点灰尘,然后才示意叫我走在前面,下了楼梯;我们和两位侦探一起,动身前往斯泰尔斯庄园。

我觉得这两位伦敦警察厅的人物的到来多少是一个震惊——特别是对约翰来说,当然,在陪审团裁决之后,他意识到这仅仅是时间问题。而且这两人的到场,比起别的来,会使他更多地看到事实真相。

路上,波洛和贾普低声作了商议,后者要求这一家人,除佣人外,都得集中到客厅里。我理解这个意思。波洛有责任实现自己夸下的海口。

就我个人而言,我是缺乏自信的。波洛也许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英格里桑的无罪,可是象萨默海这样的人需要的是确凿的证据,而这样的证据波洛是否能提出,我仍表示怀疑。

一待我们成群地都走进客厅,贾普就把门给关上了。波洛殷勤地请大家就座。伦敦警察厅的两位人物是大家注意的目标。我认为,我们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一事件并不是一场恶梦,而是活生生的现实。我们曾经读过不少这样的消息——现在,我们自己也成了这出戏中的演员了。明天,全英国的日报都会以下列显著的大字标题发表这一消息:

“埃塞克斯发生重大惨案有钱太太可怜中毒身亡”

还会刊出斯泰尔斯庄园的照片,“正在受到审讯的一家人”的快照——村子里的摄影师是不会闲着的!所有此类消息,每个人都曾读到过许多次——但都不是自己,而是发生在别人身上。而现在,在这幢房子里,发生了一件谋杀案。在我们面前的是“负责此案的侦探”。在波洛开始讲话之前的间歇里,各种熟悉、流利的措词从我的脑子里匆匆掠过。

我相信,所有人都有点感到意外,第一个说话的是他,而不是一位官方侦探。

“女士们,先生们,”波洛象一位马上要发表演说的名人似地鞠了个躬,然后说,“我请你们诸位一起到这儿来,是为了一件事情,就是有关阿弗雷德-英格里桑先生的问题。”

英格里桑差不多是独自一人坐在一边——我思忖,每个人都不自觉地把自己的椅子拖得离他稍远一点——当波洛提到他的名字时,他略微吃了一惊。

“英格里桑先生,”波洛径直对着他说,“这幢房子笼罩着一个十分黑暗的阴影——谋杀的阴影。”

英格里桑悲伤地摇摇头。

“我可怜的太太,”他喃喃地说。“可怜的埃米莉!这太可怕了。”

“我认为,先生,”波洛尖锐地说,“你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这可能有多可怕——对你来说。”由于英格里桑看来还没理解,他又补充说:“英格里桑先生,你正处于非常严重的危险之中。”

两位侦探都显得坐立不安。我看到,那句公认的诫言“你说的每句话都会用在对你起诉的证词中”,如今一直逗留在萨默海的嘴唇上。波洛继续说:

“现在该懂了吧,先生?”

“不懂。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波洛不慌不忙地说,“你被怀疑毒死了自己的妻子。”

由于这句坦率的话。使得周围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天哪!”英格里桑喊道,蓦地站了起来。“多荒谬的念头!我——毒死我最亲爱的埃米莉!”

“我认为,”——波洛朝他仔细注视着——“你还没有完全意识到审讯时你的证词的不利之处,英格里桑先生,知道了我已经告诉你的话以后,你还拒绝说出星期一下午六点钟时你在哪儿吗?”

阿弗雷德-英格里桑呻吟了一声,重又坐了下来,同时把脸埋在自己的双手之中。波洛走向前去,站在他的身旁。

“说!”他大声威胁说。

英格里桑费力地从双手中抬起脸。接着缓慢地,不慌不忙的摇了摇头。

“你不愿说?”

“我不信人人部会这样荒谬,象你说的那样来控告我。”

波洛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象个决心已经下定的人一样。

“好罢!”他说。“那得我来给你说了。”

阿弗雷德-英格里桑又蓦地跳了起来。

“你?你怎么说?你又不知道——”他突然停住了。

波洛转身朝向我们。“女士们,先先们!我来说!请听着!我,赫卡尔-波洛,肯定地说,本星期一下午六点,到药店购买土的宁的人,决不是英格里桑先生,因为那天下午六点钟时,英格里桑先生正从邻近的一个农庄陪雷克斯太太回家。我可以提出不少于五个证人,都在六点钟或六点钟以后亲眼看到他们俩在一起,而且,正如你们所知道的,阿比农庄,即雷克斯太太的家,离村子至少有两英里半路。英格里桑先生不在犯罪现场,这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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