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回到家里,发现我们处于一次家庭危机当中。www.xiaoxiaocom.com
格丽泽尔达在门厅见到我,她眼中满含泪水,将我拖进客厅。“她要走了。”
“谁要走了?”
“玛丽。她已经通知我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确实没有感到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
“哦,”我说,“我们不得不另找一个女佣了。”
我好像觉得,这样说是合情合理的。一个女佣走了,就另找一个。但看到格丽泽尔达脸上露出责备的神情,我迷惑不解了。
“伦——您真没心肝。您不在意。”
我是不在意。事实上,想到不会再有烧焦的布丁和半生不熟的菜,我的心情几乎变得轻松愉快了。
“我不得不另找一个姑娘,还要找得到,又要训练她。”
格而泽尔达用一种充满自我怜悯的声音说。
“玛丽受过训练了吗?”我问道。
“她当然受过的。”
“我想,”我说,“有人听到她称呼我们‘先生’和‘太太’,于是立刻把她作为一个完美无缺的人从我们身边抢走。我要说的就是,他们会失望的。”
“不是那么回事,”格丽泽尔达说,“没有别的人想要她。
我看不出他们怎么会要她。是由于她的心情。因为莱蒂斯-普罗瑟罗说,她没有打扫干净灰尘,她变得心情烦乱。”
格丽泽尔达常常语出惊人,但这句话尤其使我感到吃惊,我不由得要问个究竟。莱蒂斯-普罗瑟罗竟然会多管闲事,干涉我们的家庭事务,责骂我们的女佣家务话说遏,这对我说来好像是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情。这太不像莱蒂斯的德行了,我这样说。
“我不明白,”我说,“我们的灰尘与莱蒂斯有什么关系。”
“毫无关系,”我妻子说,“那就是此事如此不合情理的原因。我希望您亲自去与玛丽谈谈。她在厨房里。”
我根本不想与玛丽谈这件事,但格丽泽尔达力气很大、动作敏捷,不容我反抗,就把我推过蒙了台面呢的门,推进了厨房。
玛丽正在水槽旁削土豆。
“呃——下午好。”我紧张地说。
玛丽抬头看我一眼,哼了一声,就没有其它反应了。
“克莱蒙特大太告诉我,你要离开我们。”我说。
玛丽总算屈尊回答了这个问题。
“有一些事情,”她闷闷不乐地说,“没有哪一个姑娘能够忍受。”
“请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使你不安,好吗?”
“用两个词就能回答你,我能。(我得说,她说得太不准确了。)我一转背,人们就来这儿打探。四处打探。她管哪些事情?书房她好久打扫一次灰尘、关一次灯?只要你和太大不抱怨,就不关别人的事。我说,我是否使你们满意,那才是要紧的。”
玛丽从来不曾使我满意过。我承认,我渴望有一间每天清晨打扫得一尘不染、摆放得井井有条的房间。玛丽通常的做法是,拂去低矮的餐桌表面的灰尘杂物就算完事,我认为这太不像话了。但是,我知道,在这时计较枝节问题是不妥当的。
“不得不接受那次审理,不是吗?站在十二个男人的面前,像我这样受人尊敬的姑娘!天知道他们会问你什么样的问题。我告诉你,我从未在一个房间里发生谋杀的地方呆过,也绝不想再呆了。”
“我希望你不会,”我说,“按照概率论的规则,我得说,这非常不可能。”
“我不同意这个规则。他是个执法官。许多可怜的家伙因为猎杀一只野兔,就被关进监狱,他却养野鸡什么的。还有呢,他还没有被像样地安葬,他的那个女儿就来说,我的话干得不好。”
“你是说,普罗瑟罗小姐来过这儿吗?”
“我从‘蓝野猪’旅馆回来时,发现她在这儿。在书房里。
“‘哦,’她说,‘我在找我黄色的小贝雷帽——一顶小帽。我有天把帽子留在这儿了。’‘哦’,我说,‘我根本没看到什么帽子。星期四早上我收拾房间时在这儿。’”‘哦!’她又说,‘但我敢说你不会看到的。你不常花时间收拾房间,是吗?’她这样说时,就用手指沿着壁炉台擦了一下,看着手指。还以为像这样的一个早上,我有时间拿掉所有的摆设,又放回原处似的,警察头天晚上才打开房间呀。‘我想,小姐,牧师和太大是否满意,那才是要紧的,’我说。她哈哈大笑,走出法国式窗户,而且还说:‘哦,但你确信,他们会满意吗?’”“我明白了。”我说。
“这就对了:一个姑娘有自己的感情!我相信,我会为你和太太拼命干活的。如果她要吃新花样的菜肴,我总是会尽力去做的。”
“我相信,你会的。”我安慰她说。
“但她一定是听见了什么,否则是不会说她所说的话的。如果我没有使你们满意,我宁愿走。并不是我在意普罗瑟罗小姐说的话。她在‘老屋’不受人喜欢,我可以告诉你。
从不会说‘请’或‘谢谢你’,丢三拉四的。丹尼斯先生一心想要得到莱蒂斯-普罗瑟罗小姐,我却并不看重她。但是,她那种姑娘总是能够叫一个年轻的绅士围着她的裙子转。”
在说这通话时,玛丽一直用力地从土豆中挑出芽眼,那些芽眼像雹块般在厨房里四处乱飞。这时,一片芽眼打到我的眼睛上,谈话停了一会儿。
“难道你不认为,”我一边用手绢擦眼睛,一边说道,“你这样生气,太有点无中生有了吗?我知道,玛丽,你走了女主人会非常惋惜的。”
“先生,我不会因为那件事生太太的气——或生你的气。”
“那么,难道你不认为你这是有点太傻了吗?”
玛丽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