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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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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

高跟鞋踩在红砖道的声音。www.mengyuanshucheng.com

擦擦擦……

球鞋在柏油路上摩擦的声响。

不久之后,两者同时在阴暗的巷道响起,两旁的路灯昏暗不明,行人稀少几乎不可见,晚风一吹带来阴恻侧的冷意,像是七月的阴灵出现鬼气森森。

走在回家路上的杨天苒不时回头望,不知是心理因素还是遗传到母亲的神经质,她老觉得有人在后头跟着,还不时发出怪异的叩叩声。

虽然每一次回头都没瞧见什么人,黑幽幽的一片如字宙黑洞,深邃得彷佛暗藏不知名的闇兽,伺机要将人吞没。

心里很毛,但又不得不往前走,为了多省一点车马费好让游学的日子尽早来到,她才决定抄近路以十一号公车代步,绕着以往不曾在晚上走过的小巷道。

其实以台北人的作息,日落后的八点钟并不算晚,但这时的人大多在用餐,而夜猫族的时间还未到,何况是在阳明山区,所以路上看不到行人是正常的,除了不正常的她。

「薇薇安,泥在看什么,动西掉了吗?」

洋腔洋调的声音出自一位高大帅气的男孩口中,金棕色的头发搭配上浅绿色瞳眸,看来十分显目耀眼,像成年版的爱神丘比特,给人一种无国界的亲切感。

「是妳不是泥,东西掉了和动西掉了不一样,你发音要准一些,不然人家听不懂你在嚼什么。」她以新新人类的说法逐一纠正。

男孩一脸莫名的回道:「我没有在嚼动……东西,妳教我的我都有吸起来。」

「是学起来,我刚才的意思是指你发音要准确,人家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不该教得太深奥,外国人的理解能力很差。

「喔!我懂了,是学不是吸,你们中国人的语言真有趣。」有很多变化,同样的字有不同的解释。

「在这里最好学几句方言,你的人际关系才会更好。」常识是必要的,比知识更重要。

「为什么?」他觉得学一种语言已经很困难了,实在很难再适应舌头要转的奇怪方言。

「因为民族意识抬头,大家都争着想出头天,故意分什么蓝的绿的好突显自己的重要性,把『爱台湾』当口号时时宣扬。」爱不是放在嘴上,而是默默为人民耕耘出一片福地。

经历过总统大选的杨天苒是一票也没投,她两党都不支持地在家看dvd,大笑金凯瑞变脸的怪模怪样,一面吃爆米花一面喝可乐,不管哪一党候选人会当选。

反正生活照过,人照样吃喝拉撒睡,除了走的酬劳稍微缩了点水外,在她看来并没什么两样,只要肯努力就不会饿死。

经济不景气是真的,但要看行业,有些人赔得惨兮兮一蹶不起,满脸青绿的大骂政府无能,也有人钱赚得笑得阖不拢嘴,晴天一片地直说钱淹到肚脐眼了。

而她模特儿的工作还真是不错,有时厂商还会赞助衣物让他们当活广告,有吃有喝还有拿的福利比一般上班族优渥。

虽然很累。

「出头天……头上的天吗?出头天是不是飞上天空?」讲得很慢,但他尽量捉准每个音。

杨天苒大笑的直点头。「差不多啦!谁都想当老大,所以头上才有一片天。」

她以似是而非的时事教导外来的朋友,用开玩笑的方式让他了解目前蓝绿对峙的政治。

虽然不关小老百姓的事,但多听无妨,说不定哪一天就用得上了。

「喔!头天是老大的意思,我记住了。」出头天,做老大,台湾话很怪,可是非常具有研究性。

什么,不会吧!她有这么教吗?「呃,随便啦,你高兴就好。」

「咦!」这种事能随他高兴吗?

「对了,克里斯,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刚刚明明还有听见,现在却消失了。

「声音?」名叫克里斯的法国男孩竖起耳朵聆听,表情十分专注。

「就是脚步声嘛,叩叩叩的好像高跟鞋的鞋跟。」如果她没听错的话。

「妳穿的是运动鞋,我的是皮鞋,应该不会叩叩叩。」他实验性的重重踩了两下,看能不能发出叩声。

克里斯来自法国乡间一个种植葡萄的小镇,是酿酒厂老板的儿子,跟杨天苒同年,是个交换学生,来台湾学习中文已有一年,和她一样是大一学生。

只不过他们不是在学校认识的,而是在一场舞台秀上互相搭档演出,彼此看对眼擦出火花才进而交往,后来才知道两人是同一所学校的学生。

因为几乎天天有见面的机会,两人越走越近无所不谈,感情突飞猛进如坐太空梭,一飞冲天回不了头,如胶似漆地常见他们手牵手漫步杜鹃花城。

一个醉心于东方女孩的沉静美,虽然杨天苒活泼得过了头;一个喜欢法国人的浪漫多情、温馨体贴,因此这一东一西的男孩、女孩有了恋爱的感觉,并把对方看得很重要。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呀,怎么一直有叩叩声在身后跟着。」杨天苒又下意识地往后头看,心里很不安。

克里斯转过身走了两步,四下查看一番。「没人呀,妳会不会是睡眠不足产生幻觉?」

她今天工作了一整天都没休息,八成是太累了才会这样。

「也许吧!」肩一耸,杨天苒接受男友的说法。

为了这次的平面广告,她特地起了个太早,还向学校请了两堂课的假,一下子山里、一下子海边拍个不停,光是坐车她就晕得想吐。

幸好克里斯一听见她晕车赶紧跷课来陪她,还带来晕车药和凉茶让她好过些,她才能顺利的拍完将近一百套的服饰特辑。

杨天苒挽着男友的手臂继续往前走,故意笑得很大声好忽视可能响起的足音,头颅靠在克里斯肩上十分亲密,边走边聊一天的趣事。

但是就在她以为不会再有怪声出现的时候,似有若无的叩叩声又再度扬起,听似很远又像很近的尾随其后,始终维持一段让人看不见的距离。

这次连克里斯都听见了,略感讶异地回头张望,想瞧瞧是谁这么无聊爱捉弄人,不现身也不走离地老跟着。

可是情形还是一样,除了树影摇动之外什么也没有,叩叩的足音在他们停下脚步后随即消失了,像从来不曾存在过。

为了证明是否有人在身后跟踪,两人刻意在小巷里绕来绕去,时停时走注意后头的高跟鞋有没有跟上来,甚至还跑起来有意让无聊人士追不上。

但是不管他们怎么绕、怎么跑,声音依然在他们走动时响起,人一停又无声无息,诡异得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咦!克里斯,你要去哪里?」别放她一个人在这里,她会怕。

克里斯看出她眼底的惧意,牵起她的手握紧。「我们走回去看看,看谁在搞鬼。」

「走……走回去?!」天呀,他胆子是真金做的吗?「不要啦,你直接送我回家好了。」

「但是对方若对妳怀有恶意心存不傀,我又不能每次陪妳回家,妳会很危险的。」他把轨念成傀,而且还自作聪明地卷了个长音,表示他中习能力很强。

想笑但笑不出来的杨天苒只是偎紧他。「不要紧,你别冒险,我们一鼓作气的跑回去,叫我准姊夫出来捉人。」

不然就太浪费现成的可利用资源。

「一个鼓可以吹气?」好奇怪喔,不是气球才能吹气吗?

「喔!拜托,现在不是每日一词时间,有空再解释给你听,我们赶快走啦!」她苦笑地扯扯他的手,催促他走出幽暗的巷道。

「可是妳姊姊不是没有男朋友,怎么会有准姊夫?」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你真的很啰唆耶,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他坐飞机飞过来的。」她随口一说敷衍他。

没想到克里斯当真的一问:「坐飞机呀!那他是哪一国人?美国人还是日本人?或者我的同胞?」不知道语言能不能通,他不会阿里阿多的日本语。

「你……哦,我的天呀!」对牛弹琴。「不,他是台湾警察,土生土长的黄种人,没有红黑花白。」

「红黑花白?」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混种。

「请问……」

一道近乎金属刮过的粗哑声忽从背后传来,两人背脊一冷的回头看,却只看见空无一人的暗巷,以及野狗翻动着垃圾桶。

惊僳感蓦然由心底升起,不需太多赘言,两人心灵相通的拔腿就跑,不管叩叩声有没有跟在后头,他们使劲地往前冲,不肯多作停留,

一道修长的身影不解的撩着发,脚跟轻叩落地继续往他们消失的方向走去。

砰地一声!

急促关上门的重重声响震动了一屋子水晶制品,稍微摇晃了一下又恢复原来的平静,像是微风仙子来过一遭又走了,带来恼人的春意。

但随即的脚步声又惊慌得让人无法忽视,伴随着大口的喘气声不断响起,砰地开冰箱取水,又砰地大力关上,咕噜咕噜的喝冰水压惊。

照理说在发生以上的声响后,家里的「大人」应该会出面关心,问问是怎么一回事,顺便把烦恼的事一并解决,免得事情越拖越糟糕。

可是一屋子的安静彷佛无人居住,除了小俩口尚未平缓的喘声外,连一丝交谈声也没有,直到……

「姊、姊,我们被跟踪了。」

杨天苒急忙的撞开姊姊的房门,气喘如牛的她不知打扰了什么事,习惯性的寻求姊姊的帮助。

可是当她眼睛一接触到床上两条光溜溜的身体,而且正在做某种上上下下的运动,连忙以双手捂眼暗叫了声惨。

不过她还是禁不住好奇心,从指缝一觑想瞧瞧现成的成人秀,她长这么大还没看过真人版的,而且是现场实弹演出,不看可惜。

但她的速度快不过身手敏捷的警官,一条毯子已将两人盖住,只露出肩膀以上的部位。

「妳进门不懂得敲门吗?毛毛躁躁赶着去投胎呀!」她不晓得半途停下来很伤身吗?

锅笑壶黑,他还不是一样急性子。「我急嘛!姊夫,我哪晓得你们在办事。」

杨天苒一说完,一声类似懊恼的轻吟由毯子下传出。

「再急也不差那几秒钟,妳就不能等几分钟后再来呀!」尽会坏事。

「喔,姊夫,你不行呀,只要几分钟就够了。」哇!姊姊好可怜喔!以后没有「性」福可言。

「谁说我不行,再战个几百回合迁是一尾活龙,如果某人识相的滚出去的话。」攸关男人的自尊,不能不奋力一战。

男人的面子重于生命,尤其跟那方面有关的,绝对不能让人看不起,他雄风如虎蓄势待发,这丫头敢说他不行。

「我有话要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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