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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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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顽不灵。「君然,听我一声劝,别毁掉你得来不易的今日风光。」

唐君然沉著声问:「用我家人的鲜血吗?」办不到。

复仇是他活下来的原动力,为了让夜夜在梦中哀戚的亲人走得安心,他将不惜一切地索回笔笔血债。

死人不会为自己申冤,只能依赖他。

「你怎么老是想不透,人都死了快二十年还翻什么旧帐?当年的凶手业已伏法,你能追到地狱要债呀!」固执得要命。

「主谋者还在。」唐君然阴冷的黑瞳进射出骇人恨意。

东方拜很想狠狠的打醒他,但是病人膏盲的石头人是少了知觉。「随你吧!我等著帮你收尸。」

「恐怕没这个机会,别抱太大希望。」需要棺木的不是他。

「我是担心某人太过自信而给了我希望,凡事不能太笃定。」变数难料,他讨厌去认尸。

所以他尽量不去碰凶杀的案件,人死一了百了就别再提起,为打官司上停尸间搜证的工作他可不干,宁可少赚一笔诉讼费。

但寿终正寝的遗产分配他还能插上手,至少人家死得安详,不见不孝子孙争财产的恶举,若是七零八落的尸块那还得了,不把胃袋吐出来才怪。

唐君然目光一利的说:「帮我办件事。」

「我能问有无危险性吗?你晓得我一向贪生怕死,坏事不敢做得太绝。」他似笑非笑地提著心,生伯是一项艰钜的任务。

「预约。」

「预约?」要约谁,他的小未婚妻?

「挂号。」

「挂号?」东方拜惊讶的跌下桌子。

「不具危险性。」该担心的是那个人。

他有些下解地上下一瞄。「你生病了?」

「精神科。」唐君然眼神往下栘。

「精神科?」他差点跳了起来。

「别像鹦鹉重复我的话。」一份资料摊在他面前,唐君然面色更加阴沉。

「你有病呀?没事干么要去看精神科!」难下成他把自己逼得精神快崩溃?

「黑玫儿。」唐君然的声音像是断了弦的琴挑出这三个字。

「谁看你黑不黑……等等!你要找的心理医生姓黑?」不会和那个人有关吧!

东方拜不由得怀疑这件事要牵涉多广,需要把无关的人也扯进复仇计画中吗?到底该不该助纣为虐?天无语。

「医生,我最近常常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说话,一到晚上就特别胆战心惊睡不著觉,翻来覆去老觉得有双眼睛在注视我……」

一位穿著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边说手边挥,十克拉钻戒耀目的光芒随之在空中画来画去,如流星般闪动地令人起贪念,辉映著腕上进口的劳力士女表。

一身的价值不包括她人大约一千万台币左右,活脱脱是最佳的豪门贵妇典范,管家打扮的严谨妇人立於她身後,似乎随时在等候主人传召。

文件柜上的绿色植物生气盎然,微吐紫色小花垂挂著,淡蓝色的墙壁给人心旷神恰的舒适感受,如回到家般自然放松,不自觉地说出平常说不出口的秘密。

心理医生顾名思义是医治心理上有疾病的患者,找出病因对症下药,引导病人走出一团迷雾中。

但是也有一些心灵寂寞的女人把这里当成吐口水中心,一进门就数落先生的不是,儿女的不孝,婆媳的不和,工作的不顺等等。

当然,也有些是因为丈夫外遇而陷人情绪失控状态,言不及义的黯然垂泪或是破口大骂第三者,形形色色的案例总能在此获得解决。

因此诊疗室外常常大排长龙,显示出社会的病态已危及正常生活,求诊人数的增加代表生活太紧绷了,活得丰苦却找下到抒发管道。

说穿了,心理医生不过是客观的倾听者,仔细聆听患者的心声并适时的开解。

结只能解不能愈结愈乱,当心里堆积的郁闷有了适当的抒发,自然会心清气爽地回到原来的平静,重新活出澄净的自己。

精神上的疑神疑鬼是一种文明病,缺乏自信是主要原因,再则是做了有违认知的亏心事,不知不觉的衍生罪恶感,造成情绪上的困扰和自我怀疑。

贵妇人的情况便是偏向後者,她被自己吓到了。黑玫儿在诊疗单上写下:焦虑躁郁症所产生的幻觉。

「王女士,你先暍口茶来缓缓气,不要太过心急,我晓得你的不安。」病人需要医生的保证。

果然,贵妇人心安的喘口气,端起薰衣草加柑橘的花茶一饮,焦虑不安的人总希望别人知道她的感受。

「你和先生的关系近日还好吧!有没有发生争吵事件?」面带微笑,黑玫儿以鼓励的眼神其放松。

「我和先生的关系还算不错,他最近回家吃晚餐的次数有增多,也会抽出时间陪孩子看电视。」一提到先生孩子,贵妇人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先生的应酬多吗?」外遇通常是美满婚姻中最大杀手。她记下这一点。

「多吧!他老说忙於工作应酬,客户的盛情推都推不掉。」常常暍得醉醺醺回来,衣服上还有口红印。

很好的藉口,现代人的通病。「你是不是很苦恼他在外面做了什么你不知道的事?」

「是呀!医生,他总是很累的样子,和我谈不上三句话,一开口就是女人家别管男人的事,要我好好地照顾家里。」她怎么能不管他,夫妻是一体的。

「你很爱你的先生吧?」

「当然,我们当年也是走了一段辛苦的路才在一起,我不能没有他。」一说到激动处,她忍不住又扬起戴著钻戒的那只手。

安全感缺乏。黑玫儿记下这一点。「王女士,你想过你们都变了……别急著反驳,我是指相处的生活方式。」

「以前没什么钱的时候,我们一家人窝在三十坪不到的房子聊著未来的梦想,可现在……唉!」

千坪的别墅仍嫌不够气派,家里的七、八辆车子看了烦心想换新车,新装老是少一件,手上的钻表没人家陈太太的值钱,连孩子都考输隔壁的小君,只得九十九分。

她忙著打牌逛街暍下午茶,先生忙著应酬打高尔夫球,孩子忙著补习泡网咖,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却常常碰不著面,有事情靠手机或是室内电话交谈。

「……我都忘了老大今年是十四还是十五岁了,他好像升高中了。」她迷惑地看向身侧的管家。

「十五了,夫人。」

「瞧,我这母亲做得多失败,难怪孩子吼著我不关心他。」说到此,她有些伤感地红了眼眶。

「夫人,手帕。」管家职业化的递上法国香颂手绢。

「喔!谢谢。」让人笑话了。

该下药了。「其实你的问题并不大,只要稍微改变一下生活方式……」

黑玫儿以柔和且专业的口吻要她回复昔日的装扮,不奢靡,不浮夸,摆脱贵妇的形象改走端庄的主妇路线,将贵重的物品锁在保险箱或寄存银行,减少和人比较的心态做个真正的自己。

钱财是身外物,家庭和谐最重要,身上的财物一多难免忧心歹徒的觊觎,一到了晚上就是睡不安宁,时时烦恼会不会有人来抢。

「疑心生暗鬼,我想你家里有养猫,而且常常跑进你的房间是吧?」有钱人的悲哀,不如穷人的洒脱。

贵妇人目露佩服眼光,「医牛,你真的很厉害,竟猜得到我有养猫,那是来自义大利的名种波斯猫。」花了她将近一百万台币买的。

常理。「王女士,你一定曾对与你先生走得近的女孩动粗,以为她是破坏你家庭的坏女人,事後却发现是自己的多心。」

她惭愧地低下头以手绢拭泪。「是我先生的秘书啦!她长得年经又漂亮,我哪晓得她是先生三叔公的女儿。」

毕竟年纪差上一大截又少有往来,醋意一生也来不及思考,又打又骂地要人家小心点,根本不给辩解的机会。

「去道个歉吧!求个心安。」心一安自然没烦恼。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中年美妇才一脸平静的向黑玫儿道谢,摘下手上的钻戒和名表交由管家保管,心中了无挂念的露出久违的微笑,走出诊疗室。

又是一件圆满的结束。

伸伸懒腰的黑玫儿起身做了几个舒活筋骨的动作,转转僵硬的脖子拉拉腿,双眼眺望远方的景色稍作休息。

心理医生虽然不开药不打针,但是耗费的精力却是门诊医生的三倍,心灵的伤比肉体的伤还要难治一百倍,而且没有特效药,一不小心用错方法可会连累不少人,精神疾病是一颗可怕的不定时炸弹,几时会伤人还不一定。

所以心理医生的收费极为昂贵,普通家庭是负担不起长期的医疗费用,因此她的病人大多非富即贵,舍得一周复诊一次。

「玫姊,玫姊,我告诉你喔!外面来了一个好酷的帅哥,你真该去瞧瞧。」真是太帅了。

「唔!你又忘了规炬。」工作场合该表现专业,非一般游戏场所。

「对不起,黑医生,我太兴奋了。」助理凯莉的双眼都发亮了。

小女生的单纯。「凯莉,别学会摸鱼,四处溜达的习惯要改。」

「人家哪知道你几时结束诊疗,所以才跑去警卫室和大卫聊天。」大卫是她的男朋友。

摇了摇头,黑玫儿推了她额边一下。「以後别再犯了,下然我请你回家吃自己。」

「不要啦!玫姊,人家上有老母,下有六只嗷嗷待哺的吉娃娃,你千万不能抛弃我。」重要的是她不想离男朋友太远。

「凯莉——」黑玫儿警告的发出沉音。

「好啦!人家一定改,黑、医、生。」她俏皮的撒著娇。

黑玫儿拿她没辙的一笑。

凯莉本姓胡,是刚自心理系毕业不久的学生,父亲曾是帮派份子,在一次械斗後往生,是受黑家的资助才能完成大学学业。

现在她跟在黑玫儿身边做事,月薪两万二还算认真,不过玩心甚重,若是心理谘商一过久就会坐不住地找人磨牙,就快成惯性了。

「下一个病人来了没,还不去看看。」净会调皮捣蛋下做事。

「我……」

凯莉话才起一个头,诊疗室的门已由外而内的推开,她先前高喊帅得不得了的酷哥视线越过她,笔直地落在骤然收起笑意的女子。

视线交会,进发出危险的火花,两人心里一震相互对望,似乎想看透对方的灵魂。

复仇的齿轮转动了。

在微凉的季节里,他们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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