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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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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思绪立刻飘到了约翰身上。

“约翰,”她一想到这儿,暖流就涌上了她的面颊,一阵突然加快的心跳使她的精神振奋起来。

“明天,”她想,“我将要去空幻庄园了……我将见到约翰……”

她十分安静地坐着,伸开四肢,背靠在长沙发上,喝下了那滚烫、浓烈的咖啡。她连喝了三杯,感到体内的活力又在奔涌了。

这真好,她想,重新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其他什么东西。真好,不再感到不安、不幸和被驱使。真好,不再满腹不快地在街上走来走去,寻找某种东西,感到恼火和不耐烦,因为你不知道你在找什么!现在,谢天谢地,只剩下艰苦的工作了——谁又介意艰苦的工作呢?

她放下空杯子,站起身来,重新踱到《瑙西卡》的身边。她凝视了一会儿,慢慢地,她的眉心又皱了起来。

这不是——这完全不是——

哪儿出错了呢?

茫然的双眼。

茫然的双眼比任何能看到事物的眼睛都美丽……茫然的双眼撕扯着人们的心,就因为它们是茫然的……她是得到了还是没得到它们呢?

她曾经得到了,是的——但同时也得到了其他的东西。某种她从未打算要或想过的东西……结构是正确的——是的,当然了。但它是从哪里来的呢——那种微微流露出暗示。……

这种暗示,潜伏在某处,一个粗俗的仇恨的头脑中。

她一直没有听,没有真正在听。然而莫名其妙地,这种想法还是进入了她的耳朵,通过她的手指体现了出来,并进而灌注到了塑像中。

她知道她已不能把它从塑像中驱赶出来。

亨里埃塔猛地转过身去。也许这是幻觉,是的,这是幻觉。明天早晨她的感觉将会截然不同。她沮丧地想:

“人是多么的脆弱……”

她皱着眉头,一直走到雕塑室的尽头。她在她的作品《崇拜者》前停了下来。

雕像很出色——梨木雕成,纹理非常好。她曾把它保存很长时间。

她以挑剔的眼光看着它。是的,它很不错,这是毫无疑问的。这是她很长时间以来最好的一个作品——它是为国际联合展而创作的。是的,一个相当有影响的展览。

她把它把握得很好:那份谦卑,颈部肌肉显现出的力量,弓着的双肩,微微仰起的面庞——一张没有特点的面孔,这是因为崇拜使人丧失了个性。

是的,屈从,仰慕——而终极的热爱是超越了这种偶像崇拜的,不在这方面表现……

亨里埃塔发出一声叹息。她想,要是约翰对此不那么生气,该有多好。

那种愤怒曾使她震惊。这件事使她明白了他并不了解他自己。

他曾直截了当地说:“你不能展出它!”

她也以同样的口气回答:“我偏要。”

她又慢慢走向《瑙西卡》。没有什么是她处理不好的,她想。她给它洒上水,用一块湿布包好。等到下星期一或星期二再说吧。现在不用着急了,最迫切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所有基本的块面都已经形成。剩下的只需要耐心。

等着她的是三天愉快的时光,同露西、亨利和米奇在一起——还有约翰!

她打了哈欠,带着热情和松弛的心情伸了个懒腰,就像猫那样,最大限度地伸展每一块肌肉。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有多么疲惫。

她洗了个热水澡后就上床了。她仰卧在床上,借着天空亮光注视着夜空中稀疏的星星。接着她的目光又转向一直亮着的一盏灯,小小的灯泡照亮了一个玻璃面罩,那是她的一件早期作品。她现在认为。作品具有传统的意味。

真幸运,亨里埃塔想,一个人超越了自己……

现在,睡觉!她所喝下的浓烈的纯咖啡并没有使她清醒,很久以前她就教会了自己把握基本的生活节奏,可以随时处于一种超脱的状态。你从你的记忆库中选择出念头,接着,并不仔细考虑它们,让它们轻易从你的头脑中溜走,永远不紧紧抓住它们,永远不仔细考虑它们,永远不集中注意力……就让它们轻轻飘过。

外边的车库里,一辆汽车的引擎正在加速——不知道从何处传来沙哑的叫喊声和笑声。她把这些声音都纳入了她的半意识流中。

那辆汽车,她想,是一只老虎在咆哮……黄黑相间……布满了条纹,就像布满条纹的树叶——树叶和树荫——一片热带丛林……接着顺流而下——一条宽广的热带河流……来到了大海上,邮轮启航了……沙哑的声音在道别——甲板上,约翰陪伴在她的身边……她和约翰启程了——蓝色的海水,步入餐厅——穿过桌子冲着他微笑——就像在黄金大厦吃饭——可怜的约翰,那么生气!……出去呼吸夜晚的空气——那辆车,齿轮滑动的感觉——毫不费力地,平稳地,冲出伦敦……沿着沙夫尔开阔地行驶……那片树林……树崇拜……空幻庄园……露西……约翰……约翰……里奇微氏病……亲爱的约翰……

现在又滑入了无意识当中,进入了一个极乐世界。

某种强烈的不适,某种萦绕不去的罪恶感将她拉回现实。又悔恨又内疚。

是《瑙西卡》吗?

缓慢地,亨里埃塔从床上下来。她打开灯,穿过屋子,来到架子前,揭下包着的布。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不是瑙西卡——这是多丽丝.桑德斯!

一阵突然产生的懊悔折磨着亨里埃塔。她在为自己辩解:“我能把它处理好的——我能把它处理好的……”

“愚蠢,”她对自己说,“你十分清楚你必须不做些什么。”

因为如果她不立刻动手的话——明天她就会丧失勇气。这是件很痛心的事,很让人痛心。

她迅速而猛烈地吸了一口气,接着她抓住那座塑像,把它从支架上扭下来,扔进粘土堆。

她站在那儿,深深地呼吸着,低头看了看被粘土弄脏的双手,依然感受到了生理上和心理上那种痛苦。她慢慢地把手上的粘土弄掉。

她回到床上,感到一种奇怪的空虚,同时感到一种宁静。

她悲哀地想《瑙西卡》,再也不会出现了。她曾诞生,染病,最终走向死亡。

“奇怪,”亨里埃塔想,“事物是如何在你毫无知觉的时候渗入你的思想的呢?”

她没有听——没有真正在听——然而多丽丝那种廉价、仇恨和庸俗却渗入了她的思想,并且不知不觉地,影响了她的双手。

现在,那曾是瑙西卡——多丽丝——的东西,只是一堆粘土而已——一堆原材料而已。

亨里埃塔像做梦般地想到:“那么,那就是死亡吗?我们所说的个体存在就是它发展的过程吗——受到了某种思想的影响吗?谁的思想?上帝的吗?”

那就是,皮尔.金特的思想,不是吗?又回到了巴顿.莫尔德的困惑,“我自己在哪里,作为一个整个的人,真实的人?带着上帝在我眉上的标记,我在哪里?”

约翰也有这样的感觉吗?那个晚上他是那么的疲惫——那么的沮丧。里奇微氏病……那些书中没有一本告诉你里奇微是谁!真傻,她想,她将很乐意了解……里奇微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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