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那扮玉华的小生？”元钦步步欺进，“待我回头问问，若是人家愿意入王府，我让陛下照样赐给你。”

九王爷心惊肉跳：“不不不，我不要不要。”由皇帝亲口御赐，送到王府吃香喝辣。王府的主人对男人没兴趣，用不着他献身。王府的下人哪敢怠慢皇帝赐过来的人，更不至于奴大欺主。正妃吃斋念佛，侧妃闭门思过。这是送进王府当男宠么？这分明是送进王府当老爷。

我要是戏子我也得答应。

元钦望着老九，好整以暇地从韧带已断的那侧抽出刀尖。寻了另一侧豁口，刺入：“九弟莫要害羞，知慕少艾，人之常情。何况若不是你对男子心存爱意，何以寻这样不同寻常的曲目来演。”

九王爷双目几乎要冒火，肩膀都气得抖起来：还不是因为你！明明你才是那个对男子心存爱慕的人。

元钦好整以暇，见老九没有开口，又颔首一笑，粉黛与衣裙堆出的女子气散了不少。因笑得颇为痞气，便像极了街头对女子评头论足的浪荡子，语出更是张狂：“那小生长得着实秀美，完全匹配得上‘星星含情美兮，纤纤把臂柔荑’的唱词。我瞧着……甚好。”

这“甚好”二字是低着头说出口的，但咬字间情意绵绵，其中旖旎糜烂之意仿佛要直接糊在老九的脸上。星月朦胧间，老九几乎看见一个张牙舞爪的浪荡子：我就是男子，我就是要在你面前肖想那些兔儿。你奈我何，你都不知道我是男人，你不知道我是有作案工具的。

元钦凑在老九耳边，哥俩好似的对男色加以点评，激怒他，诱导他：“别说九弟你心动了，我瞧着都有些意动。我若为男子，定要将这尤物收了……”

“你无耻！”九王爷三观稀碎，一屁股蛋儿摔在竹林里，地上的黄叶都被他坐得悉悉索索的，“你莫以为我不知道，你分明就是男子。你已经有了我皇兄，竟还敢肖想别的男子，言辞粗鄙，你你你你……”

九王爷抓一把落叶扔元钦：“你下流。我要去跟皇帝哥哥揭发你。” 河蚌的两条韧带都被镰刀割断，河蚌张开，内里乾坤尽数铺在元钦眼前。

元钦任秋叶洒满身，一时间没了言语。他就这么定定地望着九王爷，这个知晓了他秘密的，枕边人的亲弟弟。竹林切割月光，细细碎碎地落在他两的身上，仿佛带着秋意，砭人入骨。

他抖抖心头升起的战栗，挤出个勉强和善的笑。他没有后退，反倒前进了一步：“九弟在胡说什么呢？”

老九本来要站起，可他这皇嫂欺进地这般厉害，起身间免不了要有些肢体接触。他便就着坐倒的姿势：“你莫要狡辩，我瞧见过你身子的。你要是女人我……我自断根脉。”

元钦虽早有预想，但还是被气笑了：“徐将军大婚之日，九弟安置我歇下时，脱我衣衫了？”

老九心中还有些发憷，对答间，亡国公主笼中鸟的容颜在他心头浮现。他嘴唇翕动片刻后说道：“是我，无意间扯开了你衣襟。”

元钦看他眼神闪烁，联想他平日沉湎女色的行径，心中有了定数：什么无意间，分明是这小叔子对嫂子心怀不敬，鬼迷心窍做了荒唐事。寻常人家叔嫂在一块儿，得多不小心才能“无意间宽衣解带”？

这也解释了他前些日子为何没有去向蒲衣觉告发，而是选择旁敲侧击的方式。定然是老九一开始脱衣服时动机不纯，他心虚，唯恐直接告发讨不到好果子吃。

也是，自己都没发现枕边人是男人，弟弟却发现了。这是多么让人浮想联翩的巧合。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月下相对，竟然奇异地逻辑自洽。

元钦看出来面前人也有顾虑，心中重负稍减。他心中默算了一下出来的时间，知道再不快些回去蒲衣觉就要回来找了。得快些将这小叔子喝退，至少在自己有把握拿下蒲衣觉之前，让他闭嘴。

微凉的夜风将竹林刮得飒飒作响，元钦沉思片刻，半蹲在了老九面前：“九弟，此事还有别人知晓么？”

“没有。”老九不愿意暴露家中的妻子。

“那最好，九弟往后也只当不知道这件事，莫要对别人提及。”元钦倾身，爽快利落地掀开自己上衣的半边衣襟，露出一大片肩膀与后背。上头密密麻麻是绯红的痕迹，但凡是个知人事的，都能瞧出这是好一番欢爱留下的痕迹。

斑驳月影映得一身春意的秦国的皇后妖冶非常。他面露得意，像个妖妃：“毕竟你兄长还不想让臣民们知晓他喜好男色的事。”

九王爷像是一愣，随即凤眼瞪成小兔子滚圆眼，里头写满了悚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捂嘴，像一只惊吓到失声的土拨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