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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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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未见, 常歌又惊又喜,他的心神早已先一步扑了过去,而后察觉到, 祝政清减了不少。www.zhongqiuzuowen.com人更清瘦了,轮廓也更清晰了几分。

常歌又想起来, 方才他一时情急,不慎说出了心里话,不知祝政是否听到, 又听到了多少。倘若此时同他相聚,会不会明日后日就要天人永隔。

情至深则意至怯, 他双腿如坠千斤, 只稍稍挪了挪步子。

司徒玄倒是一点没犹豫, 当即一鞭劈了过去,鞭梢灵蛇一般飞向祝政,却瞬间分做两半, 祝政一剑劈开了他的长鞭,他朝常歌伸手:“常歌, 过来。”

常歌迟疑再三, 忽然上前几步, 主动攥了祝政的手。他太想念这双手的触感, 若离得稍远还能克制一二, 但祝政一走近,积蓄良久的思念淹没一切,常歌不管不顾,死死握紧了他。

祝政将他的手捏得死紧,连音色都愈加沉稳几分:“司徒玄,你可知罪。”

司徒玄死死瞪着祝政:“你为何在此?我无正阁的斥候, 分明将这里——”

“围得严实,是么。”祝政道,“你所说的,可是这一位?”

花丛中忽然传来繁乱的脚步声,幼清人未到,声音先到:“老实点!”两队士兵一涌而入,泽兰双臂反绑,被幼清押着进了大门。

幼清毫不客气:“你自己说!”

泽兰硬挣一下,拒不回答,幼清威逼要立即斩杀司徒玄,他方才不情不愿地说:“巨子,此处不知被何人出卖,无正阁斥候被软筋散放倒,此刻整个阿什克山,都是……大周军队。”

幼清厉声道:“司徒玄,你好歹也是公侯的子孙,你爷爷司徒镜为国为民,披肝沥胆,你居然以同鬼戎人里外串联,买我主君的性命,你好大的贼胆!”

司徒玄左右扫视一番,自讽道:“明白了,明白了。白苏子……果然还是叛了我。”

白苏子明面上顺从于他,将常歌劫持至此,大半是因为此地的地热泉能更好地为常歌治病。否则,也不会常歌刚刚饮下最后一碗汤药,祝政便巧之又巧地从千里之外奔赴此地,破门而入。

“他不是叛了你。”祝政道,“不过是被人要挟许久,终于能有一次,顺从本心罢了。”

“说得好像他是个什么大善人。他拿自己的血救江陵城百姓,把自己都骗住了。”司徒玄冷笑道,“可他这一生,压根没做过什么善事。”

常歌:“什么自己的血?”

他忽然想起,察觉毒源是巨神像那日,他曾经在临时药庐撞到过白苏子,当时他正割开自己,朝药罐中……滴血。

司徒玟唇角稍卷,意味不明地笑了:“你还不知道么,他是药人烛。其血,能解百毒。”

常歌一惊,他忽然想起滇颖王庄盈所说,白苏子体内十七八种毒素并存,可他面上看起来,毫无异样。

他声音有些发干:“小白……不是药王么?”

司徒玄缓缓笑着,道:“药王只是个头衔,我说他是,他便是。”

司徒玄拜访药王,和所有来寻药王的人一样,只发现了一个空虚的草庐。他的幸运之处在于,那日大风,湖面无光,湖底的深潭比平日要明显上许多。

他的手下从深潭底部带上来三四个人,有男有女,肩胛骨上皆嵌着沉锁,说药王死在洞口处,整个山谷里,只有这么几个少儿。

司徒玄扫了一眼,便认出这根本不是什么“少儿”,而是药宗的邪门东西,药人烛。

他曾在大公的书籍上读到过药人烛,说滇南药宗会拿少儿做器,练就百毒不侵之体,不少药宗圣手都会养上一两个药人烛,又能试验新毒,还能当做活的解毒罐子。

更有甚者,会直接拿药人烛做药引,延年益寿,续人命烛,药人烛的“烛”字,说的其实是“命烛”。

药人烛炼制难度极大,数百人中难成一二,故而在此之前,他也只在书上见过。没想到,药王竟炼出了好几个。

其中一个药人烛被猛地推了出来:“禀公子,我们到的时候,这人正搬着石头,朝药王脑袋上砸!”

那人正是白苏子。

白苏子跪在地上,说自己虽为药人烛,但偷师不少,会毒会医,请求留他一命。

司徒玄神色毫无波澜,挑眉道:“证明?”

白苏子当下出手,押着他的人应声而倒,倒地之人喉咙上扎着一枚银针,伤患处迅速蔓起红肿斑块,倏忽便扩至整个脖颈,未出半柱香的功夫,此人已彻底没气。

司徒玄翘起唇角,笑眯眯道:“有意思。”

白苏子行事果决,出手狠毒,很快便成了司徒玄的心腹。司徒玄每每赏了他什么东西,他都转送给了同他一起救出的几个药人烛,只可惜除他之外的药人烛多为半成品,炼药过程又大伤体况,那些药人烛没活上多久,便接二连三地夭亡,渐渐地,就只剩下他一个。

无所牵挂之后,白苏子作风更是日渐狠辣,无正阁中人,最怕的是喜怒无常的巨子,第二怕的,便是无情毒辣的白苏子。

“不。”司徒玄温文一笑,纠正道,“除了江陵疫病,他倒是还做了另一件善事,他以自己——”

话未落音,幼清的卷尾镖破空,径直刺入司徒玄的前胸,堵住了他此后的话。

司徒玄被刺得一顿,大片的鲜血自他前胸涌出,他捂着自己的伤处,呆愣愣看着常歌攥着祝政的手,忽而顺着石壁,缓缓滑了下去:“常歌……”

常歌满目警惕地看着他。

司徒玄朝他伸出带血的手:“你能……过来一下么。”

常歌分毫未动,祝政反略微上前一步,将他挡在身后。常歌被祝政遮挡的严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司徒玄靠着墙,惨然笑了数声。他胸前血涌不止,连说话都费力许多。

他艰难道:“早知如此……你何必赠我大氅。”

常歌稍稍皱眉:“什么大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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