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舟脸皮抽了一下，听见这个熟悉的称呼，知道她是想起来了，磨了磨牙：“翠花你给我闭嘴。”

谢宁目光沉沉地落到许轻舟身上：“你们怎么会认识？”

“哟，”许轻舟看了他一眼，半点都不害怕他质问的语气，阴阳怪气道，“看来龙君是不知道孙碧棠当年死了之后经历了什么啊。也对，龙君可是个大忙人，当年我在平城街头捡到她的时候，龙君可是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呢。”

谢宁原本就白的脸色褪去了最后一层血色。

苏笑听到这些前尘往事，心里有点不太痛快，打断了许轻舟的话：“舟舟，你先带我回去吧。莫名其妙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带到这种鬼地方来，算是我流年不利。”

许轻舟不能接触那些血色的符文，苏笑却是不受限制的。她站起来，毫不犹豫地走出了阵法的边界。

她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身体状况不太好，临出来的时候差点被自己的脚步绊倒，许轻舟拉了她一下，顺利把她拉了出来。

谢宁没有阻止她，只是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

明明费尽力气布了这么大一个局，苏笑说要离开的时候，他却没有任何想要阻拦的想法。

许轻舟一向对这些痴男怨女乱七八糟的情况不太感兴趣，只是鉴于苏笑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他主动提醒了一句：“你确定真的要跟我走？”

苏笑一直都没有回头，从醒来第一眼看见谢宁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往谢宁的方向看过一眼。

她依旧背对着谢宁，脊背挺得笔直，眼中的情绪很杂很乱，语气却很坚定：“前男友这种东西，本来就应该入土为安。莫名其妙来打扰我的生活，这一次可以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一笔勾销，最好不要再有下一次。”

许轻舟隐隐约约感觉到，苏笑应该是有点伤心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棠棠！”谢宁靠在墙头上，忽然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苏笑的脚步顿住了。

“无论你信不信，当年我没有想过要抛下你。你死后我不去找你，只是因为仙凡殊途，我不想扰了你的轮回……”

“不用解释了。”苏笑依旧没有回头，眼睫颤了颤，眼中隐约有水光划过，声音却依旧平静，“我临死前见过你的墓，后来也见过你下一世的轮回。在一起靠的是缘分，缘分没了就没有必要强求。我强求过，结果不好，奉劝你也不要强求了。”

谢宁没有再说话，只是妥协一般地闭上了眼睛。

这里是战场，血腥味本来就重，苏笑并没有看见谢宁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许轻舟也没有提醒她。

或者是她有所察觉，却不想再继续纠缠了。

她走下了城墙。

洛云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带着剑走了上来，趁两个人说话的时候，走到许轻舟身边，紧紧拉住了许轻舟的手。

许轻舟挣了一下，没挣开。

他被闹得有些不耐烦，连带着对洛云笙恢复记忆之后那点说不清道不清的愧疚心理也消失的一干二净：“你是不是有病？都想起来了还拉我手干嘛？”

洛云笙偏头看了他一眼，在他耳边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是有多迟钝？”

许轻舟一脸莫名地看着他，挣扎不开，也就随他去了。

……

谢宁不再控制幻境，周围的一切都开始迅速复位，所有的人和事都回到了原本的轨迹上。

孙碧棠再次醒来，是在去往明川的火车上。

她从海城随着大部队到了西南地区的一个小城，在里面待了几天还没想好接下来要去哪里，就遇到了以前的老同学。

老同学毕业之后就留在了女校教书，这次随着学校南迁，两方正好碰上了。

老同学碰见孙碧棠十分高兴，正巧学校里缺一位教国文的先生，两个人约了一顿饭，说什么也要劝她回母校教书。

孙碧棠左右也没有什么别的去处，就答应了下来，跟着学校继续往明川走。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过来却想不起梦里的半分细节。

就是隐约感觉到，梦里好像不是很开心。

窗外又开始下起了雨，雨水一滴一滴地打在火车厚重的玻璃上，留下一道又一道弯弯曲曲的水迹。

孙碧棠裹紧了肩膀上的披肩，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色，忽然就愣了神。

她果然还是不喜欢下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