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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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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她还是如往常一样,靠着桌子写日记。www.xiashucom.com

每天写日记,最初的理由早已忘记,或者也不重要。

习惯让一个人安心。

她写着今天早上在公车上遇到了色眯眯的老头。差一点点就迟到的心情。中午到公司楼下的自助餐吃东西时、竟然在咕咾肉里看见疑似蟑螂须须的细线。星巴克的外带咖啡买一送一让她心情大好。下班前看到老板对着秘书大骂全公司的气氛超紧绷。隔壁桌的小王又递纸条过来约晚餐,不过她只想一个人吃。买了鸡腿便当,租了一片“火线追缉令”dvd,打发了半个晚上……剩下的半个晚上,看点料理东西军回放就过去了……

部落格盛行的现在,她不是没想过用电脑写日记,试了几次,感觉都怪怪的,没有纪录的真实感。

或许是血液里还流动着某种情怀吧,舍弃了充满弹性的键盘,她回过头,还是用铅笔慢慢在日记本上刻下流水帐。

不管写下了什么,日记的最后一行,总是留给她交往了三年的男友。

阿叶,今天又快过了。

我已经有十一天没有梦到你了,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晚安。

床就靠在书桌旁,桌上留了一盏小灯。

日记本没有阖上。

洗澡时脱下的手表,跟眼镜一起横放在刚刚写好的日常生活上,好让阿叶乘风来看她时,也能读读她日复一日的想念。

她抱着男友过去睡的枕头,闻着好久好久前他留下来的味道。

就快一年了吧。

如果当初阿叶没有在那一张纸落下名字,现在,他们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呢?

也许才一起看完晚场电影,他送她回家,在楼下恋恋不舍地亲了又亲。

也许今天是刚刚拍完婚纱、一回家两个人都累到不行地摔在床上睡着吧。

也许只是平凡的一天。

他满身大汗地结束慢跑,回家冲凉。而她也刚刚写完日记,准备上床睡觉。

如果阿叶没有搭上那一班飞机,现在,他人会在哪里?

还是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

还是干脆变成了他们之中的一份子,从恐惧别人变成别人的恐惧?

还是幸运得到贵人帮助,把债务解决,然后回头再追自己一次?

有太多的如果,太多充满叹息、却没有意义的问号。这就是人生吧。

日记仔细纪录下来的,恐怕是人生中最没有想象力的一种可能。

睡意渐浓。

睡意渐浓。

咚。

有什么东西重重落在窗外阳台上。

“谁?”她坐了起来。

才刚刚听见落地窗慢慢被打开的声音,一瞬间,一个人影便打雷般撞了过来。

她呆住。

“嘿!”

那人影一拳正中她的鼻子,发出沉闷的裂响。

她的脸迅速往后一折,床垫下陷。

那不速之客已在那重重一拳之后落在床上,双脚叉在她的身上。

“……”

她用很奇怪的眼神,在昏黄的小灯光中,看着坐在她身上的人影。

第一次,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的不是恐惧,而是迷惘。

人影笑了。

“首先自我介绍……算了。哈!”

戴着耳机、听着重摇滚音乐的人影露出疯狂的笑容:

“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啦!”

她开口说了几个字,这个人影的拳头已像狂风暴雨般砸在她的脸上。

mr.neverdie。

压抑太久了。

绝对是压抑太久了。

不断灌进耳朵的联合公园现场演唱会,主唱的叫喊,鼓手的连击,群众的鼓噪嘶吼声,mr.neverdie的双拳像装了喷射引擎,火力全开,足足打了一分钟。

再加场一分钟。

停下来的时候,拳头上已沾满了红色的碎骨与肉泥。

脱掉耳机。

mr.neverdie老练地将赖床的她扛了起来,扔进浴室。

“接下来,这个房间是我的了,哈哈!”他对着坐在马桶上的她说。

关上浴室的门。

他先是掠夺了这个陌生人的冰箱,可惜只有矿泉水跟一包巧克力脆笛酥。然后大大方方躺在床上看了一下子电视,乱转乱转,跟以前愉快的时光一样。

腻了,就东翻西翻。

只一下子,他看到了被眼镜与手表压住的那一本日记。

日记啊……mr.neverdie笑了出来。真是老土,竟然还是用铅笔?

他一屁股坐下,双脚大分岔放在桌子上,翻着这素昧平生的女人日记。

日记里密密麻麻,铅笔痕迹又偏淡,看得一时眼花撩乱,只是快速翻页。

其中有几页用胶水粘着几张看似目标与男友的合照,吸引了他的目光停顿。

“……”mr.neverdie漫不在乎地看着。

照片里的男人,双手从后面环抱在女人的肚子上,两个人的脸上都充满笑容。

这个男人,怎么有点眼熟啊……

越看,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一股焦躁从拿着日记本的指尖侵袭着mr.neverdie,无名火起。

“什么啊!”

他大力阖上日记本,走进浴室。

五官彻底碎裂的女人坐在马桶上,任由mr.neverdie将她跨过。

“借一下啊。”他看着塑胶架子上琳琅满目的清洁用品。

打开水龙头,压到红色最左,开到最大。

也不分什么作用了,他随手拿着最大罐的橘色洗发精,直接挤在头顶上,一口气就挤了四分之一罐。

黏黏的洗发精顺着地心引力流泄过他混浊的脸、熊一样的脖子,沿路直下。

女人平常在用的洗发精很香很腻,蜂蜜一样。水温如火焰,力道很够,从莲蓬头激射而出的滚烫热水冲得他眼皮发颤,皮肤发红发肿。

连着黄黄的泡沫,一鼓作气把核子废料级的臭气冲到脚底。

好久没这么从容自在地洗澡了,但mr.neverdie却洗得很不痛快。

耳朵里都是瀑布般的水声,眉毛上覆盖着软软的泡沫。

在想什么呢。

什么也不想去想。

“!”

他陡然睁开眼睛。

水珠从睫毛上喷开。

裸着身子从浴室冲到书桌,连一个眨眼的时间都没用上。

浑身冒着蒸气,他湿淋淋的双手翻开日记本,瞪着那张普通至极的男女合照。

有一个小时,他的身子连一根寒毛都没动过。

身后持续传来热水喷射的声音,白色的蒸气从浴室缓缓弥漫开来。

吱。

吱吱。

一只黑色的牛皮纸袋从门缝底下鬼祟钻动的声音,将他从极静中震回现实。

转过头。

mr.neverdie用恍若沉石的脚步,艰难地走进浴室。

湿润的白色蒸气里,马桶上,整张脸爆碎的女人垂着头坐着。

她自然无法有表情,他也不晓得自己脸上的肌肉正如何回应。

mr.neverdie又以这样的姿势呆立了一个小时。

为什么。

自己竟然会忘了这个女人呢?

为什么。

自己的长相,连自己都没有印象了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即使是对着镜子刮胡子,也没有再注意自己的脸?

日记本里黏贴的几十张照片,那个男人,应该就是自己。

……为什么要用“应该”?

怎么会用到“应该”?

对于自己的过去,几乎没有真实的记忆,只有几个太过破碎的画面,不断用蒙太奇的手法在mr.neverdie的脑中胡乱运镜,再进行不合逻辑的拙劣剪接。

太扯。

这真的是太扯太扯了。

连最森严的监狱都敢从正面硬闯的mr.neverdie。

现在,竟不敢往前踏一步。

这女人,应该跟自己在一起过。

在一起多久?依稀两个人有做过。除了做过之外还做过些什么?

好模糊。

既然在一起过,自己怎么会认她不出,还乱拳把她活活揍死呢?

这个女人在被揍了第一拳后,用奇怪的表情看着自己,讲了一句话。

那句话是什么?

他戴着耳机,没有听到,光回想女人说话的嘴型他也没有印象。

他生硬地转身。

所有的答案,所有的过去,都在那女人的日记里吧。

全身干冷的mr.neverdie端正坐在书桌上,慢慢地从日记本第一页开始读起。

读到最后一页。

“是这样的吗?”从他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异常空洞。

然后,再从书架里乱七八糟翻出两本早已写完的日记,依旧是从头看起。

自从成为了杀手,他没有一天不向别人、不向自己炫耀他的“已死一次、不会再死”的绝对奇迹,他所作的一切夸张行径无不在印证他的信仰,他唯一的信仰。

也所以,他没有忘记,自己早就死在太平洋上的万尺高空。他没有忘记,那一本充满诅咒气息的护照。他没有忘记,第一次看见子弹的轨道的异常感。他没有忘记阿莫。

记忆到此为止。

脑中发出了尖锐的唧唧唧唧胶卷卡住声,无法往前回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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