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狄入京朝拜, 是大夏国立国之后的大事。
自必勒格入京前数日,整个京城便陷入忙碌之中,处处戒严, 警备森森, 各部的官员也是早出晚归。
这样的节骨眼上,袁家的事, 也终于尘埃落定。
袁如霜和闵翰林成亲第二日, 袁大人便被革职查办, 受到牵连的官员也有数人。
沈秀觉得事情有趣, 特意跑到宋家来与宋玉璃八卦。
“那闵翰林倒当真是个有情有义,袁家这样的节骨眼上,人人都避之不及,他却还敢娶袁如霜,如今人人都管他叫痴情翰林。”沈秀捧着一杯花茶, 笑眯眯道。
那花茶是宋玉璃闲来无聊泡的, 这两日天气渐凉,她身子易寒, 故而做茶来喝。
“痴情翰林?”宋玉璃勾了勾嘴角, 不置可否。
若她没记错,上辈子袁家落难时比这辈子晚上许多,那年南方水患,照例是袁家人揽了救灾的活儿, 修的堤坝, 却一夜之间就被冲毁, 至万人死于洪水,天下皆惊。
彼时,那位闵翰林在御史台做官, 每日写文章骂袁家,花样迭出,俨然是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
这样的人,这辈子突然换了方向,迷上了袁如霜?
宋玉璃实在不信,且他总觉得此人有些意思。
“闵翰林是驸马同窗?也是登州人士?”她问道。
沈秀点点头。
“你若有心,可仔细打听打听,这人的师承,家乡,定会有些发现。”宋玉璃似笑非笑道。
“你这人,自己冷心冷肺,便觉得人人都是如此。”沈秀翻了个白眼。
宋玉璃道:“你若不信,我们便打赌。”
“好,赌便赌,若你输了便去城外相国寺寻一支桃花给我。”沈秀大笑道。
相国寺的桃花十分招桃花运,常有京中适婚的女子去折一支养在家中,传闻得此花的,必然能有好姻缘。
“怎的?你如今恨嫁了吗?”宋玉璃笑了笑道,“那便一言为定。”
之后数日,袁家被抄家,袁如霜因嫁了人,没受牵连。
沈秀得意洋洋与宋玉璃说她是赌赢了的,说什么也要去一趟相国寺。
宋玉璃懒得与她计较,只道:“这赌少说也得小半年才算见着真章。”
沈秀瞪着宋玉璃道:“小半年?我可等不了那么久。”
她其实早就想出城游玩,只是近来封城,父母约束,又无小姐妹一起,一直不得行。
今日得了空,便死皮赖脸拉着宋玉璃出了城。
城外相国寺自前朝时便成立,古木森然,钟声袅袅,一派禅意。
这个时节,桃花不开,只有大片大片的绿叶可看。
沈秀气得丢出一根枯草,气道:“怎如此扫兴。”
宋玉璃无语地瞧着她:“桃花春天开,待明年吧,明年我再摘一支送你。”
她好心哄着,沈秀这才勉强接受。
没有桃花,二人在相国寺吃了斋菜,沈秀仍是不甘心,拉着宋玉璃又四处玩耍,及至黄昏,宋玉璃才劝道:“瞧你是玩疯了,天都快黑了,该回去了。”
沈秀这才依依不舍,和宋玉璃分开上了马车。
玩了整日,宋玉璃亦是有些疲惫,她靠在车上,本是闭目养神,而车子没走多远,便停了下来。
外头车夫的声音传来。
“小姐,瞧着外头不知怎的,好像有戎狄人挡路。”
宋玉璃听此,睁开眼睛,心道,难道是必勒格到了?可前两日还听父亲说还得四五日的。
她觉得奇怪,便偷偷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却只见黄昏的官道丧突然闪过一丝寒光。
惨叫声传来。
车夫大喊道:“不好,是打劫的!”
那之后,场面一度混乱起来。
临近中秋,不少人来相国寺上香,这个时辰是有些晚的,但官道上的车马也有不少。
那些世家官眷哪里见过在京郊打劫的悍匪,一时之间马儿的嘶鸣声,女人的惊叫声响成一片。
宋玉璃的马车还在后面,车夫瞧着不好,忙调转马头,朝小路里飞奔。
马车晃得厉害,宋玉璃抓紧马车的边缘,心中狂跳起来。
京城重地,戎狄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里打家劫舍?更何况,必勒格已入大夏境内,若京中当着有人有个三长两短,他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
宋玉璃想不明白,可情势危机,却不许她多想。
云香在她身边,吓得满脸是泪,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尖叫。
外头的车夫突然大叫一声:“不好,咱们被包围了。”
他话音未落,便听一声沉闷的声响,马车夫胸前中了一箭,一头栽下马车。
车帘被掀开,宋玉璃只见外头,十几个穿着骑装的戎狄人,正骑着马追上马车。
“冲着我来的?”宋玉璃瞪大眼睛,喃喃道。
下一刻,一个戎狄人跳上马车,将马匹强硬地停了下来。
果然,宋玉璃猜的没错,外头的戎狄人停下马车,便掀开车帘看了她一眼。
这伙人马足有二十几人,皆穿相同的衣服,领头的人从怀中取出一幅画像看了一眼,与宋玉璃仔细比对过,之后才嘀嘀咕咕了什么。
那些劫匪听此,便上了车,将宋玉璃和云香拉下来,又五花大绑。
此处是京郊荒野,人烟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