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画出来了么。”季文暻转头看她。
他说的有些冷,司涂听得表情一顿,“你什么意思?”
根本没法聊。
季文暻没想到灵感这东西能让人这么敏感。
“我只是想说,”季文暻只能调节自己,然后开口,“灵感这玩意逼不出来,你没必要一坐坐一天,什么都不干什么都忘了。”
司涂却没抓住重点,“我忘了什么?”
“没事,坐吧,吃点面继续画。”季文暻呼出一口气。
司涂没说话,看着季文暻,脑子里回想了一遍自己忘了什么,可什么也想不出来。
昨天还好好的不是么。
灵感是逼不出来,可每次司涂没灵感她都会焦虑,甚至讨厌这种感觉。
因为李婉就是因为没灵感,而做了肮脏的事。
她很怕自己会步入李婉的后尘。
没灵感,很可怕的。
……
脸上突然被指腹摩挲,有些用力,司涂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她。
她慢慢回神,抬眼对上季文暻有些慌张的模样。
“季文暻,我不想没有灵感,我不想像李婉那样,我怕我做错事……”司涂摸着托起她脸的季文暻得手,脆弱颤抖地说。
季文暻却像被一道雷劈中,半天缓不过来。
关于李婉和季昌平的勾当,荣芝只以为他们是为了寻找刺激,也确实是寻找刺激,但深层原因是李婉灵感枯竭。
这个解释是季昌平亲口和他说的,而荣芝,季昌平并没有那个耐心去详细坦白。
所以司涂是从哪知道的。
除了荣芝,是李婉,还是季昌平又和她说了什么。
或是,她从来都知道。
那不告而别的出国,失足掉进冰河……
司涂在怕,他却在痛。
原以为自己保护了小尾巴,没想到小尾巴也在保护自己。
傻不傻啊。
他们浪费了四年。
哪还有心情做饭,季文暻关了火,紧紧搂住司涂,“没灵感我陪你一起找好不好,你别坐在那,你想干什么我陪你,干什么都行。”
司涂没说话。
季文暻在她背后顺了顺,听到她在怀里闷闷地说:“那你和我生气。”
“我……”他想说他没有,可实际上确实是有些气的。
气她不好好吃饭,气她一有画就忘了他,还气她到现在也没给他一个像样的生日礼物。
他只能把自己的心里路程全都交代,看着司涂越听越愣,最后抬头“啊?”了声,讪讪道:“我不知道……”
季文暻彻底被打败。
咬了下司涂薄薄的耳骨,凶她:“你只想着画画,都不想着我。”
“我错了……”司涂又把额头猫进了季文暻的怀里。
过了会儿,司涂扭头弱弱问:“面条怎么还没好啊?”
她太饿了,感觉再饿下去就要昏倒了。
季文暻:“……”
看着他回到厨房重新打火烧水,司涂黑脸站在厨房门口,“连个儿童面你都不让我吃了么。”
说的那叫一个委屈。
季文暻赶紧把人拉进怀里,一边抱着一边下面。
“加个蛋,再加点牛肉。”司涂是不是往后瞥一眼,现场指挥,用嘴煮面。
她没想过一句“不想像李婉一样”就把自己暴露了,吃面的过程里,她一直在回想季文暻这两天的小情绪。
理了理,发现自己确实忽略他了,还有那幅画……
司涂吃饱放下筷子,“我重新给你画一幅,你做我模特好不好!”
也不等季文暻好不好,拉着人就站到了阳台。
“全脱?”季文暻挑眉,重复司涂刚刚的指示。
“你要画的是正经画么?”季文暻满脸不信,却开始动手脱衣服。
“画你,我更喜欢不正经的。”司涂指了指季文暻身上仅剩的布料,“那个也脱。”
季文暻点点头,脱到一半,又想到什么,扭头看她,“你以前也给别人这么画过?”
“……当然没有!”司涂转身去了衣帽间,回来时扔给他一天牛仔裤,“穿这个,真空哦。”
*
司涂画画讲究氛围。
一早上起来就穿了件季文暻的白色衬衫,夹着头发,温温婉婉。
桌上是红酒和粉色玫瑰。
司涂坐下,衬衫边堪堪遮住腿。她一脚踩在高脚凳下的横杠上,夹着画笔托起调色板,开始找比例。
画什么她还没想好,但她就想画野性的季文暻。
裤子拉锁敞开,露出好看的肌肉线条。
光看一眼就让人把持不住。
未经打理的刘海遮住了眉,季文暻在刘海阴影下抬眼,像一只丛林里主宰万物的黑豹。
带着侵略性。
司涂没有给他特定的姿势,季文暻就站在墙边。
一手插着裤兜看着她,漫不经心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轻松感。
司涂抿了口酒,继续画上半身。
画几笔,她瞄一眼季文暻,画几笔,再瞄一眼。
眼睁睁看着拉锁那处慢慢鼓了起来,羞羞地冒头。
太视觉冲击了!
司涂不自觉咽了咽唾沫,看向季文暻却发现对方眼神在她身上从上扫到下,如有实质。
然后定格在司涂的衬衫边。
司涂下意识并拢腿,猝不及防对上季文暻抬起的眼神。
她真的只是想画画,没有半点别的意思。
但季文暻的眼神实在火热,仿佛在她身上开车。
司涂遭不住,她有点热。
她有些看直眼却还不知道。
直到画笔掉在调色板上一声脆响,司涂尴尬地低头,想把笔洗干净,却被季文暻抢先一步拿走了。
连带调色板也放在了方桌上。
司涂疑惑地看向他。
“不然我们先做更要紧的事。”季文暻手环到她身后,一个用力,又把司涂托了起来。
和昨天一样的姿势。
“什么要紧的事……”司涂喃喃道。
“昨天没完成的事。”季文暻仰着头,说话时嘴唇蹭着司涂的,蹭的她有些痒。
这次他们拉了窗帘。
司涂从季文暻腰上又被放到小方桌上,桌上的调色板画笔全被震到了地上。
红酒洒了她一手,娇艳欲滴的酒渍顺着白皙的腿往下流。
红与白,季文暻像是被刺激到,抬手将就被放在一旁高脚凳上,粉玫瑰晃的点了几个花瓣,也被季文暻连带花瓶放在了碰不到的位置。
两人伴着红酒,越来越醉。
最后司涂又被迫骑了次马,酒渍已经干涸留下蜿蜒的红印。
季文暻躺在毛毯上,看着触目惊心的红印,简直杀红了眼,最后将人拉进怀里,让彼此释放。
半晌,司涂终于有力气说话,第一句就是,“出来!”
季文暻亲了她一口,抱着人站起身,却也没出去,直接带去了浴室给人周到清理。
等这些都忙完,天都快黑了。
司涂捂脸。
搞男人误事啊!
这下也不用季文暻当模特了,那样子一下午也差不多刻在脑子里了。
司涂捡起调色板,上面好多颜料在他们慌乱中按着画笔兑到了一起,倒是兑成了粉红色。
看着调色板,余光又瞥到凌乱的粉玫瑰,司涂双眼一亮,提笔开画。
这一画,又画到了凌晨。
司涂落笔,想分享新作,可看了眼时间猜想季文暻应该睡了。
她就准备对着画发会儿呆。
“画好了?”身后传来季文暻的声音。
司涂快速扭头,发现季文暻就坐在客厅沙发上,腿上放着笔记本,估计一直在这陪她工作来着。
“你竟然没睡?”司涂有些开心,没想到季文暻会陪着她。
“嗯,我老婆画画,我当然要陪着。”
季文暻站起身,走到她身后。
画上的男人只穿了一条敞开的牛仔裤,身后是大片盛开的粉色玫瑰,男人的脸依旧是她画人像的风格,模糊。
但这次,又有些不一样。
好像画好脸然后又后期改的。
可即使这样,依然能感觉到男人的压迫感。
司涂指着模糊的脸问,“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再画一幅。”
“不介意,很好看。”季文暻欣赏半天,直起身说,“你准备把它拿去画展么?”
“嗯!放在最主位上,名字就叫无价!”司涂在画的右下角画圈圈,“他们想买都买不了。”
季文暻指着鼓起的锁链,“这是T.J的私心么?”
司涂看了眼,一脸自豪,“当然!”
办画展那天,司涂真的把这幅画放在了主位,标的“无价”。
徐染在电话里求了她好久,“你就把它运过来,让我们东白也办一办画展啊!”
“我作品在东白还少么,全送你都行,但这幅不行,展完就不归我了。”
徐染:“啥?你不是说不卖么!无价不是?完了你变了司涂,现在卖画都不让我插手了。”
“别别别,你别演戏啊徐染,”司涂无奈地举了下手,发现徐染也看不到又赶紧放下,“这画是我补给我家季先生的生日礼物的,你也知道当时……”
当时,一幅绿帽猪头,真是闪瞎了徐染的眼。
徐染瞬间倒戈,幽幽道:“你确实应该补给人家一个,这么久了也没说什么,多好一男人啊!”
司涂想说怎么没说,还差点吵起来呢。可突然听到徐染那边有人问:“谁好?”
“……”这是李骆的声音吧。
司涂难以置信地拿开手机看了眼屏幕上凌晨的时间,这个时间点,电话里安静,徐染明显没在酒吧,可和李骆在一起?
“你……”她刚要提出疑问,电话就被徐染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挂了。
再打就没人接了。
一美术馆的人,谁经过都要驻足欣赏半天。
欣赏的同时还很迷茫,“这身形好熟悉啊。”
毛宁宁直接捂着鼻子大喇喇说:“司涂,这也太刺激了,我感觉我鼻血要流出来了……”
她说着还往前凑了凑。
谁也没猜出来这人是谁,最后归结于是司涂想象力丰富,脑子里构思的一个人物都这么荷尔蒙爆棚。
这个想法一直维持到季文暻来之前。
当他站在大家面前,虽然依旧是西装,但那身形那气场,连手插兜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大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到底是羡慕季文暻好还是羡慕司涂好。
T.J的画展,盛况可想而知。
赛尔美术馆从来没这么爆满过,最后不得不限制人数,一波一波进。
“司涂,《无价》那幅画已经有不下二十人在问了,我嘴都快磨破皮了,还有人要亲自见你想买下画。”毛宁宁灌了一大口水,和司涂抱怨。
“没办法啊,T.J的画太抢手了,我觉得都不用别人,就光司涂一个人,就能养得起咱们赛尔了。”阿辉插了句嘴。
画展第一天,很多人包括小兰和阿辉都没见过这种场面,于是赛尔几个爱凑热闹的,毛宁宁为首,让司涂请他们吃顿好的。
“好,地点你们定。”司涂爽快答应。
毛宁宁也不客气,直接定了一家高级烤肉餐厅,很快定好了包厢。
大家都是肉食动物,到了那先点够肉才又想起点些配菜。
司涂却不如他们吃的欢。
“司涂,你怎么不吃呀,这个烤鱼很好吃。”毛宁宁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块。
司涂却没来由有些反胃,脸色也有些难看。
毛宁宁:“没事吧司涂?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司涂摆摆手,不想影响大家兴致,“这几天一直在家画画,累着了。”
确实挺累,自打画了季文暻那幅,后面她又画了一幅。
改变一直以来形成的画风很难,司涂对变了风格的画不是很满意,季文暻却在她准备扔进垃圾桶时把它留下来了。
“哦……那确实挺累的,”毛宁宁觉得一坐坐一天真不是正常人能忍的,太废人,“这两天你在家歇一歇吧,画展办起来也没什么事了。”
司涂也这么想的,所以点点头也没说别的。
平时偶尔还会喝点小酒,但今天胃口不好,没吃什么,毛宁宁就帮她把酒挡了,一副来者不拒的样子。
等季文暻来接她时,毛宁宁已经走不动道了,但还能说话,一遍一遍背着自己家的地址。
背的司涂都记住了。
一上车,司涂脱口而出毛宁宁家的住址,顺溜到季文暻有些诧异。
“听她说一晚上了,没想到有人喝多了是念自己住址的。”
司涂刚要笑,毛宁宁瘫在后座睁开一只眼,“姐,我没多,我只是……”毛宁宁打了个酒嗝赶紧开窗散味。
“我只是中场休息!”毛宁宁头探出窗户,补全后面那句。
纵使她开窗及时,季文暻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司涂还是扭头捂着嘴呕了一下。
毛宁宁以为自己熏到了司涂,连忙道歉:“抱歉抱歉,我刚刚实在没忍住。”
她还挺自责,“你一晚上都没怎么吃,我还给你恶心一下……”
“没事,真没事。”司涂怕她多想,回头看着毛宁宁说。
季文暻转头看她,“晚上没怎么吃?”
“嗯,胃口不是很好,吃不下。”司涂靠在椅背上,降了点车窗。
“那你想吃什么,我回去给你做。”季文暻轻声问。
这一幕把毛宁宁酸的呦。
人家就是没胃口,也不用这么轻声哄着吧。
司涂闭眼想了想,开口时舔了舔唇,“牛肉面,要辣的,加大块牛肉那种!”
季文暻笑:“微微辣?”
司涂:“正常辣!我想吃辣!”
季文暻一愣:“你不是吃不了太辣?”
“突然很想吃,你给我做呗。”司涂侧身看着季文暻,也不顾毛宁宁还在后面,为了一碗牛肉面撒起了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