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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温内图在德累斯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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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家里呆了几个月以后,到东方去了一趟,在那儿呆了二十个月。www.xiaoxiaocom.com回来以后,我整天躲在家里的书堆里,很少接触人。我每周六到声乐协会去一次,我是它的名誉会员。这是我的声望。

一个星期六,我参加练习以后,商谈举行一次慈善音乐会的事宜,协会的房东来通知我:

“有两位先生要和您谈话。”

“?”

“不认识。一个年轻秀气,另一个却是个深色皮肤的人。他不说话,帽子不摘,用一只眼睛看人,好可怕。”

我迅速跑出去。温内图站在门口!温内图,阿帕奇人的著名首领,到了德累斯顿!这位伟大的战士是何等模样!深色裤子、深色马甲、腰带、短上衣,这就是他的服装。他手拄一根粗棍,头戴一顶大礼帽。见到他我的惊讶和喜悦都一样大。

我跑到他的身边,他也同样迅速地迎接我。我们最衷心地互致问候,互相仔细打量,从各自的内心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我们都不禁兴高采烈。

他身边的年轻先生也走近我。我认出是弗兰茨-福格尔,我的乐团团长以前的学生。

在场的歌唱家们都从我的小说中认识阿帕奇人。最初,他们怎么也不相信,站在他们眼前的就是大名鼎鼎的温内图。他们想象中这位印第安人首领穿的是众所周知的印第安服装,手握著名的银盒。我想出来了,他之所以要戴这顶帽子,是为了遮住他那浓密的头发。我把他的礼帽揭开,让他的满头长发露出来。这样,大家才相信,站在他们面前的真正是阿帕奇人。所有的手都伸向他,全场一片欢腾。

我好几次请温内图和我一起周游德国,都没有成功。现在,事情发生得这么突然,一定是有极其重要的原因。我看着他,想了解这个原因,可是他摇了摇头说:

“我的兄弟不要受到打扰。我带来的消息是重要的,但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的旅程,不在乎个把小时。”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温内图不是一个人。这位名叫福格尔的年轻白人和我一起来。他知道你的住宅,是他给我带的路。我们听说你到唱歌的地方来了。我也想听歌,就到这儿来了。我们回到你的住所以后,再告诉你我漂洋过海的来意。”

“好,我忍耐到那个时候。但是你只能听到德国歌。”

歌唱家们听到阿帕奇人的要求,都乐意满足他的要求。我们和福格尔坐在一张铺了台布的桌子旁边,订了温内图爱喝的啤酒。可是,他喝得并不多。然后,节目开始。大家都为让这位传奇人物听到自己的歌声而感到自豪。

温内图拉着我的手。我为能够在家乡欢迎他而感到幸福。我相信,我们在观众的眼里是一对令人感动的朋友。但是,我们在那边热带草原和丛山峻岭中遇到过的人们,今天要是再次见到我们,恐怕没有人认得我们了。我现在看到的温内图,像一只披着羊皮的黑豹,而在他看来,我并没有多大变化。

时间大约是午夜,阿帕奇人说,歌已经听得够多的了。他向大家表示感谢,然后,我们离开了协会。他对这次演唱的歌曲没有发表看法。但是,我感觉到,德国歌曲在他的心灵中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他对我的家进行了仔细观察,每件东西都摸一摸,不时闭上眼睛,以便把一切都印入脑海。我从墙上取下两根和平烟斗,装满烟叶,递给他一根。福格尔得到一支雪茄。然后,我和我最珍贵的、最高尚的朋友坐在沙发上抽烟。

“我们来,是为了我和你拜访过的那位美丽的白色女人。”温内图说。

“原来是关于马尔塔的事?”

“可惜我们能够对您说的,不是令人高兴的事。我在那边呆了四个月。他们觉得我在那儿呆了好几年,因为他们认为我带给他们的无非是痛苦和失望。我的姐夫和我闹翻了。”福格尔说

“我已经料到这种结局。那个股东波特尔怎么样?”

“他当然也破产了。”

“我不相信。他把你的姐夫迁移出来,肯定为自己把一笔可观的财产转移到了可靠的地方。这次破产难道不是欺骗的结果?”

“不是。没有人丢失一个芬尼。”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大笔钱完全是经营亏损,这怎么可能?”

“由于波特尔经营失误。我的姐夫把所有的经营权都交给了他。”

“这是预料中的事。波特尔一开始就打算让您姐夫的事业毁灭。否则,他不至于在短期内把这么一大笔财富化为乌有。表面上,一切都消耗了;实际上他的口袋塞得鼓鼓的。我希望,这个人还可以抓到。”

“我认为不可能。如果是那样,他不可能还留在旧金山,而是会销声匿迹。我的姐夫被弄得一贫如洗,仅有的一点点钱,他塞进了自己腰包。他拿着这些钱从一个酒吧到另一个酒吧,用最后一个子喝完了自己的理智。”

“家里怎么样?”

“很糟糕。我从没有想到会有这种结局。我相信维尔纳,想通过他的帮助迅速发迹。但是,三周以后就破产了。父母和姐姐都绝望了。只有马尔塔还有理智,想办法自救。我们想去参加音乐会。最初把那些没有用处的东西变点钱,用来买必需品,还能度日。我们想到您。我们要感谢您的地方太多了。要是您在那边就好了,那样,您肯定会给我们出主意,想办法。可是,您就是不在。就在我们感到绝望的时候,上帝派温内图到了我们家。”

“怎么?他到了您的家?”

“是的。在我们把一切都消费殆尽的时候,没有想到,他又一次登门拜访。最令我们惊讶的是,他居然找到了我们搬家后的住宅。破产后,我们搬进了一套很小的住宅。他的出现给我们带来安慰。我几乎羞于启齿,不敢向他要钱。可是他很快帮我们恢复一切。这时,从新奥尔良寄来一份官方文件,说我的舅舅死在那儿”

“我想起来了,您的外婆跟我说过,她有一个儿子到美国去了,杳无音信。她认为,他死于路上。”

“是有这么回事。但是他没有死,只是有点忘恩负义。不久前,他作为百万富翁死去。当局总算是把这个消息通知了我们。”

“我对这样的财富很少关注。您听说过,落入不公正的手中的财富有多大。新奥尔良当局怎么知道他们在旧金山的地址了”

“他们从死者过去的文书和标志中发现了他的出生地,给我们家乡写了信,从我们家乡得到了我们的地址。这固然是好事,可是却有麻烦。我们可能不是惟一的亲属。我舅舅还有一个儿子,可是下落不明。”

“这个儿子必须登报寻找,会要过好多年以后,才会有人出来证明,他确实已经过世。您就不得不等待了。”

“正是这个问题。而且,新奥尔良当局为死者的儿子找了律师。这个律师是他的朋友,声称他肯定活着。死者的儿子曾经有一个可靠的旅伴。律师说,如果失踪者确实死了,那个旅伴肯定会来报告。法律机构要进行相当广泛的调查,此外,他得到了必要的期限规定。”

“这就把事情拖得更长。您的母亲出生于谁家?”

“耶格尔是他娘家的名字。”

“那么,那位老百万富翁叫耶格尔?他是干什么的?”

“最初是鞋匠。后来作为帮工到了纽约的一家商店,然后逐步发迹。”

“鞋匠帮工?纽约?商店?啊,你等我想一想。”

我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我想起了在梅尔顿的文件里面,他的侄儿给他写的那封信。我走进我的书房,拿出那封信,重新读了一遍。

是的。上面写得很明白。难道它不牵涉我们现在谈到的案子?我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于是我问:

“耶格尔当过军需商吗?”

“当过。”

“他不仅订购鞋子,而且接受其他军需品的定货?”

“是的。他就是这样成为百万富翁的。您怎么知道这种事?”

“您再告诉我,他是不是只用了他的德文名字耶格尔!”

“不,他改成了英文名字‘亨特’。”

“您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为什么您一直提那个德文名字?”

“我以为这没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呢。您知道,他那个失踪的儿子叫什么?”

“斯马尔。一个奇怪的名字,不是吗?”

“是的。不过,这对您有好处。因为,名字越奇怪,就越不容易与别人混淆。就是说,失踪者斯马尔-亨特在哪儿?当然在东方!难道不是吗?”

“是的,在东方。”福格尔惊讶地叫喊,“您知道,迈尔先生?”

“您找到了合适的人选,亲爱的朋友。”温内图说话了,他看出了您必须跟踪的蛛丝马迹,然后采取一切手段,使这个足迹不再逃脱他们的眼睛。您先把他送到足迹上去,然后他会不遗余力地成就别人成就不了的伟业。

“您有了失踪者的足迹?”

“有。当局的报告中有没有提到人们可能去寻找的地方?”

“提到了!我记不起来。有人找到了一封信,是从开罗写给他父亲的。”

“好!这封信发出多久了?”

“没有提到。”

“可惜!一定要弄清亨特在开罗的时间。”

“他住在尼罗河宾馆,有人详细描述这个著名的棕榈园。”

“这封信还写了些什么?”

“我想起来了,他请求父亲,把回信寄给美国领事馆。”

“这很重要。我们有足迹了,这个被寻找的人肯定可以被找到,不过是具尸体。”

“您认为他死了?”

“是的,但是他还会来报名要求继承遗产。”

“一个死人来报名继承遗产?”

“有时候有这种情况。不过只能在特殊情况下。我跟温内图谈谈,您就会知道。”

“您使我的求知欲达到了极点。”

“我不会老让您受折磨的。但是您要告诉我,新奥尔良当局是不是给开罗领事馆发过信?”

“当局和律师都写过信,律师还与我谈过话。”

“得到什么答复?”

“还没有,时间太短。”

“现在,我马上必须要采取的一切步骤,给您提供您所盼望的主意。您完全是为这事来找我的吧?”

“是的。我姐姐说您了解东方,而且……”他突然打住了话头。

“您继续说!”我要求他,“如果您需要我的主意和行动,就必须对我非常诚恳。”

“您自己已经说出了关键的话。我们需要您的主意和行动。我姐姐认为,您了解东方,是惟一能够证明失踪者死活的人。”

“我非常感谢您姐姐对我的信任。就是说,我不仅要拿主意,而且要行动。您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我们要求您花时间和精力。”

“在某种情况下甚至要付出生命。我们掌握的足迹,指着一次大的犯罪,这个罪行要么已经完成,要么将要发生。亨特所带的旅伴,与他的外貌极其相似。我猜想,这种相似性将是这次谋杀的原因,或者是已经发生的谋杀的原因。”

“一次谋杀?”

“是的!那位旅伴杀死亨特,是为了取而代之,继承老亨特的遗产。他的父亲和这封信的收件人,也就是他的叔叔,是双重和三重杀人犯。以后,我还要向您作详细说明。我肯定还是要说,这是谋杀。不过,据我对作案人的了解,他们的想法是,利用老亨特的死为自己开辟犯罪的道路,首先是针对温内图。”

阿帕奇人很少听得懂我们用德语交谈的内容,但是非常注意我们的表情和动作。起初,他的脸上显示出紧张的神色。当我拿出那封信以后,这种神色不见了,代之以满意的表情。看到我转向他,他说:

“我的兄弟老铁手证实了我的猜想。那个失踪的白人已经和梅尔顿的侄儿到白人称之为东方的地方去了。这不需要很锐利的眼光。老铁手当时把那封信给我看过,也念给我听过,我知道到了它的内容。后来,我到了旧金山,看见那个美丽的年轻女子,她丈夫当场侮辱我们,逼得我发出威胁说,如果以后我发现他使他妻子遭受不幸,就要进行报复。我得知她遇到灾难,便去安慰她。她信任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我听了。她也念了从新奥尔良寄来的信。信中谈到亨特的名字和与你的手头的信一致的其他情况。这样一来,我比较容易地发现了真正的线索。没有它,我也会迷失方向的。这个女人既然信任你,又只有你能够帮她的忙,所以我只好来找你。我把这个小伙子带上,是因为他了解实情,懂得你祖国的语言,这种语言我没有掌握。我的兄弟制定了什么计划?”

“小梅尔顿在信中写道,他要利用他与亨特的相似性。温内图怎样理解这种相似性及其用途?是不是通常的的伪装或欺骗?”

“不是。如果不及时出现救星的话,亨特会死。”

“我也相信这点。梅尔顿将以亨特的身份去继承遗产。现在必须有一个能干的人到开罗去,向领事馆打听,并继续跟踪他们的足迹。”

“这个人就是您!赶快去吧,否则就来不及了!”福格尔抓着我的手。他在美国逗留期间学了足够的英语,可以听懂我与温内图的讨论。为了温内图,他也尽力用英语参加谈话。

“说起来容易。您认为,我只是在这儿闲坐,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撂下工作不管,到地中海那边去和罪犯们厮打吗?”

“尽管如此,您还是要做!如果您救了亨特,他会重谢您。如果他死了,您揭露了梅尔顿的两面派真面目,我们愿意把一部分遗产分给您。”

“哼!”温内图生气地叫喊,“老铁手不拿钱,这种追踪费用没有人付得起!”

为了缓和他的指责,我说:

“请您安静,我已经冷静地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果今天和明天能够排除障碍,我会尽快到开罗去。”

温内图的敏捷和细致程度,现在也可以看得出来。他用我非常熟悉的动作,把手放在腰带上。

“温内图请求老铁手不要考虑障碍的问题。去开罗怎样走?”

“从这儿坐火车到布林迪西,再乘船到亚历山大。”

“乘火车要多长时间?什么时候有船出海?”

“火车每周有几天定时开行。明天从这儿出发,第三天到达布林迪西,过一天早上就可以乘船出海。”

“那我们明天乘车。”

我已经这么想过。温内图到这儿来,不是把我派到非洲去,而自己打道回府。可是,他说这几句话时的坚决口气,却让我大吃一惊。我认为,必须让他看到这个决定的重要意义。

“可是,温内图去的是一个他不熟悉的国家。”

“我的兄弟对那个国家非常了解,他是不会让我弄错的。你不下百次地对我讲述过你在那个国家的所见所闻。你不是说过要我也去一次吗?”

“讲过。”

“这个愿望现在就让你来满足,别说不字。”

一个阿帕奇人首领到开罗去,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想法!这种事情从来没有过。我很高兴,原因有三;第一,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当他的老师;第二,如果遇到危险,我们可以利用他所有敏锐思维中最敏锐的那一部分,来进行准确的判断;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他的手放在腰带上。我是不能有这么一大笔现成的钱的。他手放在腰带上的暗示告诉我,里面有足够的钱供我们开销。

第二天一早,我和温内图登上了火车。福格尔带了很多东西回旧金山,他在车厢里与我们告别。我们详细指点他在某些情况的对策。

阿帕奇人每到一处,都引起人们的注意,这使我非常高兴。我大胆地说,人们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他是一个穿着新衣的流浪汉。但是,如果仔细看他的气质,看他紫铜色的脸上那高贵、自豪、不动声色的表情,大家就逐渐认识到,他不是等闲之辈。

尽管印第安人习惯于克制自己的感情,温内图一路还是惊讶不已。他不熟悉、出乎意料的景色太多了。在亚历山大,他买了一套阿拉伯服装,经常穿着,可是觉得越来越不舒服。

在开罗,我们住进了亨特住过的尼罗河宾馆,打听到亨特走了大约三个月,这个说法与美国领事馆的说明是相符的。我们在那儿还听到了别的情况。新奥尔良当局和那位律师都获悉了这些情况。亨特的信件先寄给亚历山大,再转到突尼斯。突尼斯的经纪人是一个名叫穆萨的犹太人。

这些情况驱使我们尽快到突尼斯去,我们不能损失时间。令人放心的是,有人告诉我们,亨特还活着,与他的伙伴相处得极为融洽。俩人一模一样的长相引起人们的好奇,尤其是他们的穿着也没有丝毫差别。

晚上,我们下榻我住过的东方宾馆。我到这个宾馆来,没有什么特殊的意图,只不过是旧地重游而已。我们走进那美丽的花园,坐到一张没有人坐的桌子旁边,喝杯汽水止渴。人们注意到了我们,因为温内图不能不引起别人关注,他的头发一直披到肩上。

许多游客喜欢凉爽的晚风。离我们不远,坐着一位穿穆斯林眼装的先生,白袍上的兜帽半遮着脸,一直拖得很低。这个人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我没有理睬他,他却向我们走过来,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用纯正的印第安语向我们问好:

“您好,老铁手!”

然后,他也把手搭在阿帕奇人的胳膊上,重复那句问候的话:

“您好,温内图!”

我跳起来,用同样的口气问:

“你是谁?”

他用英语笑着回答:

“猜猜看,老杀狮人!我盼望你听出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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