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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徒劳的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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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越是往地下深挖,狭缝两边墙壁倒塌的可能性越大。www.maxreader.net沙子向下滚动。幸亏我们有地毯和垫子堵塞,枪也可以用作支柱。

我们可能挖进了半米,听到外面酋长在叫我们。

“我在这儿。”我回答,“石头已经转动。为什么你们迟迟不开门?你们知道,我们是必须继续赶路的。”

我装作只认为是一次偶尔事件。他对我的信以为真和毫不生气哈哈大笑。

“它不是转动的,而是我们把它翻转的。”

“翻转?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这一点你都猜不着?上尉警告我,要防止你跑掉。他说,对你必须比对魔鬼还要留心,因为你的计策比他的武力高得多。你没有猜到我们转动石头的原因吧?”

“我怎么猜得到呢?说吧!”

我说话的口气,使他不容易看出我们的敏锐思维。他对我们的估计越低,就越不会相信我们的自我解放能力,因而就越放松对我们的监视。

“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哪儿?”

“当然是在梅舍牧民的营地。”

“梅舍人,安拉会诅咒他们!我们属于阿云部落。”

“你这样欺骗我们?”

“我们比你们计高一筹。你真是个异教徒?”

“我是基督教徒。”

“你的陪同也不是先知的信徒?”

“不是。”

“你们要受到诅咒,你们这些狗崽子,将在地狱骑那匹火焰熊熊的烈马。上尉告诉我们,你们抓住了我们的最高酋长。御林军总监向阿云部落派了两个使者,去索取血的代价。它的数额之高,只有疯狗的头脑才想得出来。这条疯狗就是你!对不对?”

“对。”我毫不在意地回答,“上尉说的是真话。叫他下来,我想和他讲话。”

“他走了。”

“那就把他的陪同叫来。”

“也走了。两个人都只停留了向我们介绍情况所必要的时间。御林军总监的两个使者可惜还没有来,而是到我们部落的另外一个宗族去了。我一面派人去接他们,一面抽出时间等待你们的到来,然后逐渐把你们引诱到这个狭缝里。现在,你们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只有满足我的条件,才能自由。”

“什么条件?”

“我现在还不对你说,要等到我的使者与御林军总监的两个使者到达以后,才说出来。我向上尉保证,杀死你们三个人。我本来是应该履行诺言的,因为你们是不信教的狗,你们不仅抓住了我们的战士,而且殴打我们的酋长。尽管如此,我还是愿意送给你们生命和自由,如果你们满足我的要求的话。如果你们不按照我的要求做,我就把你们关在这儿饿死,让所有九千九百万个魔鬼来撕裂你们的灵魂!”

听见他走了,我们继续工作。埋在沙子里的一个好几百公斤重的大石头,费了我们许多力气,因为我们是站在碎石堆上,没有支撑能力,石头总是往下滑。忙了几个小时,我们才想出一个办法,不抬了,而是往旁边挪动。放到旁边,它还可以阻挡松散的沙子。我们还没有完工,酋长又在外面叫我的名字,他说:

“告诉你,御林军总监的使者到了,现在,我要你知道我的条件。你们如果不履行这些条件,就没有任何办法把你们从饥饿和干渴中救出来,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那就请告诉我吧!”

“我们把你们抓住,是做人质的。我们的最高酋长和战士们在阿亚尔部落所经历的事情,都要你们在我们这儿遇到。如果有人杀死他们,你们也得死。”

“他们如果交出血的代价,是不会被杀死的。”

“他们不会支付。我们拿你们与他们交换。”

“阿亚尔部落不会同意。”

“那样对你们更加不利。是你,把我们的战士移交给阿亚尔人。他们死,你们也得死。你可以写字吗?”

“可以。”

“你要写一封信给御林军总监,但是,我们这儿既没有钢笔,也没有墨水。”

“两样东西都没有必要,我有铅笔。我要告诉他什么情况?”

“告诉他,你们被我们抓住。我们要拿你们换取我们最高酋长及其陪同的生命。”

“你给我们提供什么?”

“你们的生命。”

“没有别的?没有自由?”

“我个人可以答应,但是我们的最高酋长将怎样做,那是另一码事。你们让他挨了板子,他会要求重重补偿,可能是你们的死。”

“可是,你答应给我们生命?”

“我保证,并且信守诺言,不杀死你们。我还答应给你们自由。我说实话,因为我会让你们从狭缝中出来,然后,最高酋长行使对你们的权利。”

“他根本没法作决定。他如果要就我们的事情作出决定,必须先获得释放,而且他本人也必须到这儿来。只有到那个时候,我们获得了自由,他才可以作决定。御林军总监不会释放他们,如果我们没有得到完全自由的话。”

过了一会儿,酋长在外面接着说:

“你有两支奇特的枪,其中一支枪,你想射击多少次,就射击多少次,不要装子弹。这是真的吗?”

“真的。”

“另一支可以射到好几天路程那么远,而且从不虚发?”

“是的。而且子弹穿透第一个目标后,继续向前,想射中谁,就能射中谁。”

“另外,你还有小手枪,可以转动,连发六弹?”

“这也是真的。谁告诉你的?”

“御林军总监的使者,我向他们询问了你们的情况。你把手枪和你的神奇的枪交出来,放在狭缝前面的石头上。空隙够大的,枪可以从那儿递出来。”

“我不能。如果你要武器,就把石头搬开,你进来拿。”

“如果你拒绝,我就强迫你。”

“来吧!你背信弃义把我们关在这儿,你自己也就失去了强迫我们的权利。”

又沉默了一阵,至少对我是如此。我听到外面有轻微的耳语,他大概是与他的人商谈。然后,他的声音又响起来:

“我允许御林军总监的使者回到他那儿去。你写信吗?”

“写。”

“那我就给你口授。”

“我不反对,不过,我事先要确认这些人真的在这儿。”

“我告诉你,他们在这儿。”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在我们到达的时候说了假话。对于欺骗过我一次的人,我再不会相信。”

“狗杂种,你侮辱我!”

“你要是觉得不恰当,就考虑一下,你的所作所为,我们认为是不对的。”

“但是,你没有看到他们,也要写信。这是我的要求!”

“要求归要求,我不反对。”

“安拉用钻子把你钻穿!你是一只从不驯服、一意孤行的狗。如果这些人来了,你能够看到他们吗?”

“看得见。我的左手的石头离岩石有一点点缝隙,我可以通过缝隙看见外面,知道谁在外面。”

“去带这些人来,他可以看见他们。”

一会儿,两个使者被带来了。

“你认识他们吗?”酋长问。

“认识。”

“就是说,你看到我讲的是实话。你如果再说我是骗子,我就要鞭挞你,让你所有的肢体鲜血直流。”

“尽管这样,你还是骗子!你说上尉马上带他的陪同走了,可是,他们还在这儿。”

“他们走了!”

“我想知道上哪儿去了。我知道得很清楚,他们就在这儿停留,寻求阿云部落的保护。”

“这是不真实的。他们想继续赶路。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给他们派了一个向导,一个对这儿与海之间的地区最熟悉的人。他肯定能够把他们带到哈马马特湾。你想写信吗?”

“写。”

“把这两个人带走!”

我达到目的了,不仅知道两个梅尔顿不在这儿,而且知道他们的去向。使者被带走了,酋长给我口授信件。

这几乎是一种可笑的形势。外面站着贝督因人,不会写字,大概也就不认识字,却要我记下他对我说的事情。他提出的条件根本不会得以实现。他的意图是逃脱对血的代价的支付,而得到十四个阿云人的自由,而且不承担给我们生命的义务。我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把所发生的事情告诉御林军总监,要他别为我们担心,我们在夜间就会自由,继续前往哈马马特湾。

“写完了?”他问。

“完了。”

“把信递出来!”

我通过缝隙把纸条推出去。他看了看,用一种奇怪的腔调说:

“这是什么?这不能读!”

“御林军总监可以认识。”我回答。

因为,我是用德语写的,酋长的要求也译成了德语。看来,他把这封信给别人看过,我听见了耳语,而且持续了一段较长的时间。然后,他说:

“这完全是外文。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的祖国的文字,是御林军总监常用的。”

“好!如果他不能读懂,那是你自己的损失。他的使者可以带走这封信。他们还要告诉他,回信往哪儿送,因为我们不呆在这儿,明天就离开。在我得到他的答复之前,你们既得不到吃的,也得不到喝的。”

他带着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走开了,我像一个掏烟囱的工人爬到缝隙的高处,看外面的情况。

在前面那块石头的末尾,狭缝几乎只有一尺宽。我发现,正好在岩石中,有一道小缝。我用刀子剥开,取出一小块石头,把头伸进去一些,可以看见石头以外的情况。

外面没有岗哨。人们认为沉重的岩块是一个不可逾越的岗哨。这种情况是可以使我们感到高兴的。我看见山谷的整个宽度和瓦迪左右两边的情况。外面的人数比我们到达的时候多得多。他们保持着隐蔽状态,尽量显得对我们持信任态度。酋长站在御林军总监使者的身边。我看到,他把信交给了使者们。然后,使者们骑马走了。

往往有这种情况,当人们有急事的时候,时间流逝的速度比平常快得多。太阳一下子就落到瓦迪西边高坡之后,我们很快听到外面的晚祷声。月亮徐徐升起,却照不进我们的“迎宾楼”。我又爬上去往外看,见外面没有生火,月光很亮。石头上仍然没有岗哨。我们在黑暗中挖掘,什么也不看,完全靠自己的触觉。温内图在最前面把沙子挖松,向在后面沟里站着的埃默里扒,我则把它们往房间后面扔。我们挖进地下相当深的地方,挖出来的洞笔笔直直向下走了一米长,然后水平向前。温内图肯定已经到达那个石头下面。为了出去,他继续向前挖。估计午夜过后一个小时,我们就可以完工了。忽然,我听见一个沉闷的声音,好像什么塌下来了。

“埃默里!”我叫道。

“是我,怎么?”他回答。

“温内图在做什么?”

“他可能在休息,因为再没有沙子从他那儿来了。”

“快抓住他!”

一个又短又长的时刻过去了,埃默里喊叫:

“天哪,他被埋住了!”

我本想把埃默里推到一边。

“我抓住了他的腿。站住!别挤我,这儿没有地方。”埃默里说,紧接着,又听他大声喊,“还活着!温内图,老小伙子,怎么样?”

我高兴地听到阿帕奇人的声音:

“刚才真危险,我已经窒息,顶盖塌下来压着我,我叫喊不得。现在没事了,我们继续干。我的兄弟们要加倍努力工作,因为就要天亮了。天亮前一定要完工。”

“你到后面去,你太累了。我到前面。”

阿帕奇人不想退,但是拧不过我们的意志。可惜,由于塌方,我们的进度大大落后了。温内图说得对,已经不可能在夜间干完了。只有在不再出现塌方的条件下,才有可能随着天亮到达地面。那样,逃跑就更加危险。如果我们不能完成,阿云人就会看见我们挖的洞,就会设法使我们逃跑的企图成为不可能。

我们愤怒地、不顾一切地工作着。我向上挖了一阵子,跪倒在我们所挖开的水平坑道的末端。突然,我的后脑勺上和右肩上挨了一下沉重的打击。一个巨大的重物自后向前压着我,胸部被压进坚硬的沙子里面,几乎透不过气来了。我用一只手费力地向后撑着,用另一只手向前摸,摸到了通道,不是敞开的,而是硬的。这说明,通道封闭了,顶盖塌下来了,我既不能进,也不能退。

“温内图!”我叫道,没有听见回音。

“埃默里!”

还是没有回音。对两个同伴都不能指望了。在他们排除障碍之前,我必然会窒息而死。我只有把身体向上挺,才能得救。我两手并用,不再注意沙子是进入嘴里、眼里、鼻子里,拼命地挖着。逐渐地,吸到了新鲜空气。我吸了又吸,愉快地呼吸,把沙子从眼睛里擦掉,看见头上是鱼白色的天空,最后的星星正在消失。我把两肘向下压,人就往上升。这是一顷刻间的工作。

现在,我看得出,是什么使我陷入危险。我发现危险比我想象的大得多。只要后退一点点,我就会被石头砸得粉身碎骨,因为这块沉重的大石头赖以支撑的沙子基础被挖空了,整个石头掉了下去,埋到了地下一米深处。石头是斜着下去的,把岩石的裂缝扩大了很多,我才得以钻出来,寻找我的同伴。

我的同伴!天哪!我刚才根本没有想到他们,而只是想到自己。他们怎么样?两个都活着,还是一个躺在石头下面?我赶紧往狭缝跑去,听了一会儿,高兴地听到,在我的下面传来英国人低沉的声音:

“有沙子吗?”

“没有,只有岩石。”阿帕奇人同样低沉地回答。

“以前可是沙子呀,我们打通了。”

“这是上面掉下来的那块大石头。”

“天哪!他被砸碎了!”

“温内图为了救他的兄弟,可以付出生命。可是,没有人能够穿过这块石头。阿帕奇人的太阳已经降落在遥远的国度,他的星星熄灭在……”

“……熄灭在白天的光芒中,白天正要上升。”我在他身边接着说,这时我已经爬到他的石头上。

“沙里!”他激动地叫着,声音有些埂咽。

“温内图!”

“他活着,他在那儿!”

“是的,他活着!上去,到他那儿去!”埃默里欢呼。

当晨曦的第一道光线落到狭缝上的时候,这两个人都站在了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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