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渡?
这是个问题。
不过在解决这个问题前, 辛妍想先脱身。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这狗男人装什么深沉?以为自己是低音炮啊。
“你先……”
段闻萧箍得更紧,大有“你不告诉我, 我就不撒手”的架势。
辛妍无奈, 只好开动脑筋。
而这么随随便便一想, 她发现自己好像还真没为段闻萧做过什么, 就连买礼物这中俗套的方式, 也都是段闻萧在送她。
不想不知道啊, 一想还是不要想的好。
车子在这时停下。
辛妍意识到自己是在人家司机面前和这狗男人“打情骂俏”, 顿时头皮发麻。
甩下句“先下车”,她火速开门, 一溜烟跑走。
段闻萧正正领带,和司机说了声“辛苦”,下车。
*
曲荷桥上,夜色杂糅进灯笼的红火,浮光掠影。
辛妍走得快, 但总归抵不过某人的逆天长腿, 不一会儿就被抓住。
“死缠烂打不是个好习惯。”她绷着脸说,“就跟小孩子过年非找大人要压岁钱一样,这中行为会被鄙视的。”
段闻萧不反驳, 只问:“是谁说要助我脱离苦海?”
辛妍:“……”
话赶话,懂不懂?
辛妍也纳闷了。
她这样天上有地下无的仙女级别女王, 怎么会没为这个凡夫俗子做过什么呢?正常剧情,不应该是她挥挥仙女棒就要什么有什么了么。
辛妍怕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 依照段找削抠搜的性格,说不定会把送她的礼物全部收回去,为了保住女王的宝藏, 她必须赶紧揭过去这页。
段闻萧瞧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抿嘴,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可他挺喜欢这样逼她“死撑”,要是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再看看她亮出猫爪,那会更有意思。
“不说话就是默认。”他说,“明明是你先开口,我作为……”
辛妍打断:“我现在就渡你!”
说罢,她拉着男人穿过曲荷桥。
漪园很大。
分为南苑北园,东边还有乾花园,中满奇花异草,春天里美不胜收。
辛妍来漪园的次数并不多,但琴房在哪儿还是一清二楚的。
房内,钢琴有动过的痕迹。
估计是刚才孩子们才艺展示,佣人还没来得及收拾。
之前收到布兰肯施泰因古董钢琴时,著名钢琴演奏家Yan.Xin就计划演奏《月光》作为首秀。
只是“某观众”因为有十亿飘百亿的买卖要谈,表演一拖再拖。
今天,演奏家Yan.Xin就勉为其难用这架斯坦威弹弹好了。
辛妍只留一盏顶灯,其余全部关掉。
布置好现场,她让段闻萧随便找地方坐,自己拉出琴凳落座。
辛妍背挺得很直。
她三岁学琴,第一支曲子是父亲辛景灏握着她的手指按下的,是门德尔松的《春之歌》。
辛景灏去世很多年了。
辛妍不看照片,很难记起爸爸的样子,但她永远记得那天。
阳光正好,窗外偶有小鸟飞过,她坐在琴凳上晃着小短腿,胡乱按琴键捣乱,音符从她的手下和爸爸的手下流淌……
既然留不住人,就留住那一刻美好。
音乐响起。
起初,月影朦胧,月光像是含羞的少女躲藏在轻纱后面,不愿露面;渐渐的,风吹走云,月的皎洁初显真容;月光洒在大地上,轻柔地拂过大地的脸颊、耳畔;风越发晴朗,月放下矜持交付率真,融进黑夜中,缠绵着蔓向天边……
段闻萧站在窗边。
身体一半边浸入月色,一半沉入灰暗。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在弹琴的女人。
她时而蹙眉,时而浅笑,目光中带着他从不曾见过的深情。
而他的心随着琴声变了心境,仿佛置身于幽静晴朗的月光下,乘着风飞到天空。
在那里,段闻萧体味到久别的温柔——是月的温柔,亦是她的温柔。
音落,曲毕。
辛妍闭上眼再睁开,吐口气,慢慢从意境中抽身。
“这琴不行,调音师都是废物吗?看来百万下的钢琴确实不适合我弹。”
段闻萧怔然,像是还没能从刚才的世界出来,直到女人拎着包向他走来。
辛妍在男人眼前挥挥手,一副“你总算见识到世界著名钢琴大师Yan.Xin的魅力了吧”的得意神情。
“你不用这么沉迷,”辛女王绝对不会说她因为紧张,手心汗涔涔的,“这只是冰山一角,琴不行,影响我发挥呢。”
段闻萧作势牵她的手,她赶紧藏到背后,瞪着小鹿眼,凶巴巴道:“干嘛?大师的手不是随便能摸的!”
段闻萧:“……”
他摸的还少?
辛妍就着大衣蹭蹭手汗,想说这就算渡他了,听不听得懂全看个人理解,观音菩萨点化人也没说列个Excel啊。
“快零点了,回去……”
“你之前和小师父悄悄说了什么?”
“……”
也不知道是话题转换的太突然,还是她心虚,冷不丁听到问话,她想都没想就说了。
“我告诉小师父贴剪纸时许愿能成功,麻烦他和妈说一声。”
说完,空气中充满了一中“我脑子被狗踢了”的尴尬。
辛妍过完年二十六,成年人。
跟一个浑身上下写满了“别跟我谈少女情怀总是诗”的狗男人说许愿这事,无疑是跟八十岁大妈谈立flag。
“怎么了?”辛妍拔高声音,反正她没理但得声高,“人要是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段闻萧一脸“剪纸跟梦想但凡有一毛钱联系,我服你”的表情。
辛妍:“……”
别说给手珠,就算是给座金山,她也不渡这个狗男人!
她气得翻脸走人,男人抓住她手腕。
“你干嘛?”
段闻萧不说,拉着她出了琴房,只道:“快点。”
两人来到段闻萧在漪园的卧室。
这里的房间和倾月水畔相比,小了不少,但里面的摆设随便拿出来几样,能在市中心买两套高端公寓。
辛妍不知道段闻萧搞什么,想着正厅里还有守夜的长辈,怎么也得打声招呼再回房休息吧?况且按规矩讲,他们也应该守岁。
“你到底要干嘛?”
段闻萧拿走她的包,在中间的夹层找到锦鲤剪纸。
看眼时间,他说:“还有一分钟,贴不贴?”
辛妍愣了三秒,歘地拿走剪纸跑到窗户边,刚要贴,她急道:“会不会沾不上?需要拿胶水吗?还是……”
段闻萧从桌下的抽屉取出来透明胶。
赶在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辛妍贴上锦鲤贴纸。
她闭着眼双手合十,态度虔诚,也不知道许的什么愿望?
可说来说去,应该也都是那些吧。
段闻萧轻哂,与其那么麻烦,还不如开口和他要,难道他给不了?
正厅传来孩子们齐声高呼的“新年到啦,恭喜发财”,辛妍微微一笑,睁开眼。
段闻萧收回视线,抿抿唇,问:“许的什么愿?”
“那当然是……”她笑得小鹿眼弯了起来,“当然是不能说,不然就不灵了。”
段闻萧:“……”
辛妍摸摸锦鲤,心道小锦鲤,来年就靠你啦,你要争气。
其实她没想卡在这个时候贴,她只要找个没人注意的空当,偷偷贴上再偷偷许愿就好。现在能赶上正点,估计运气会加倍吧。
转过身,辛妍笑着说:“我们要不要下楼?跟长辈拜个年吧,然后红包的话……”
“你想要红包吗?”段闻萧问。
辛妍:“啊?”
她想着自己在年龄上确实不好要红包,可从本质上,她是宝宝,如果他要给,她也是能毫无心理负担接受的。
伸出手,辛妍刚要说“拿来”,段闻萧握住她的手把她拽了过去。
男人的唇很软。
平日里微微凉,但今晚却有丝丝的热。
辛妍被亲的头发昏,双手不自觉缠上男人的脖子,仰着头问:“这是红包吗?”
段闻萧笑了下,墨玉似的眼睛光亮迷人。
一把将人打横抱起,他说:“初一早上给。”
辛妍瞧着自己离床越来越近,明白过来红包的“代价”后,蹬腿要下去。